虞尋:“哦,這家店時薪最高。”
王壯:“……”很合理,也很現實。
說完,他看向雲詞,又問:“你們來買蛋糕?員工價八折,隨便挑。”
這人難道很缺錢嗎。
雲詞對虞尋家裡的事情知道得並不太清楚,嚴躍或許知道更多些,但像這種學生的私人問題,他不會對外透露。
雲詞手插兜,冷冷地說:“我出去了。”
王壯:“……?你出去了我表妹怎麼辦?”
雲詞指了指外面那扇大玻璃,蛋糕陳列可以在外面通過玻璃看見:“我在外面看得也很清楚。”
王壯:“…………”
他有時候真的覺得。
這兩個人能為彼此做到這種程度,真的,也挺難得的。
在雲詞他們進店之後沒多久,準確說從虞尋坐起來之後,店裡又來了一位客人。但這位客人明顯不是被陳列出來的蛋糕吸引。
是個女生,打扮得很時尚,棕色卷發,她進門後走到前臺微微笑了下:“我……想給朋友定個蛋糕,今天暫時還決定不了,能先加個好友嗎?”
“可以。”
虞尋很果斷。
沒有絲毫猶豫,報了一串微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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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包的流子越聽越耳熟,這他媽不是他的微信嗎。
???
“我同事的號,買蛋糕的話你聯系他吧,”虞尋也笑了下,他笑著解釋說,“至於我——我沒什麼錢,還在打工攢錢買手機。”
流子:“…………”
剛一隻腳踏出門的雲詞:“……”
第十四章
那女生最後也沒加流子好友。
她笑容短暫凝固了下,然後說:“那我改天再來看看,打擾了。”
流子嘴裡那句“也不是不行,妹子,我單身,了解下”卡在喉嚨裡,尷尬地變成一句:“……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雲詞推門出去之後不久,那扇玻璃門再度被人拉開。
之前還在收銀臺睡覺的某個人從店裡走出來。
他身上套了件外套,外套上寫著店名,雖然這件外套穿在他身上很難讓人聯想起這居然是一件工作服,被他撐得挺闊起來,頭發沒打理,碎發直直地垂在眼側,問他:“……怎麼不進去看。”
你又為什麼要出來。
雲詞:“蛋糕過敏,出來透氣。”
虞尋完全不相信但還是“哦”了一下。
兩個人並排在商業街店鋪門口站著,路過的人時不時向他們投去注視的目光。
……
雲詞心底那份不自然的別扭被放大到極點。
他最後敗下陣,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什麼時候進去。”
“出來看看市場情況,”虞尋找了個令人無法反駁的理由,“也算工作內容的一環。”
“……”
有病啊。
站大街就站大街。
雲詞沒話說了。
他目光落在對面那條街上,很認真地思考自己要不要去對面街等王壯。
商業街熙熙攘攘的,虞尋站了會兒之後,在店鋪臺階那蹲下了,他握著手機的那隻手垂下,看著街上往來的人,忽然說:“我跟流子高中那會兒就是打零工認識的。”
高中。打零工。
雲詞大腦短暫地空白了一下。
虞尋繼續說:“學校後街,有家燒烤店。開到凌晨兩三點,經常晚上招人。”
天氣轉涼,悶熱的夏末被秋風吹散。
上了大學後,有一種每個人的人生似乎在朝各種方向展開的感覺。他們寢室有卷績點的,比如他本人,有平時沉迷遊戲且在計算機專業上展現出驚人天賦的羅四方,有每天早上很早就爬起來練嗓的劉聲。
同時漸漸展開的,還有各自的世界。
雖然雲詞埋頭看書,但舍友關系擺在那,偶爾聽見其他人打電話,也能從電話的三言兩語裡聽出來點什麼。
比如王壯老家是農村的,所以對“潮流”有超乎尋常的執著,他也不愛說家鄉話,來到大城市後,老家的鄉音會讓他多少感到些許自卑。
他媽媽會寄些土特產來學校。
劉聲是本地人,但他學這個專業家裡人並不支持。
……
再比如,今天意外撞見的,做兼職的某個人。
高中時候,雲詞對“校內”那個虞尋無所不知,但對“校外”的那個虞尋的了解,來自偶爾聽見嚴躍和其他老師打電話時的隻言片語。
“他沒來學校?……他……對,他家情況……這次家長會,總之我們……”
零零碎碎。拼湊不全。
雲詞回過神,想,這兩個人從高中時候形影不離原來是因為這個。
但是為什麼要忽然和他說這個,這種個人私事,和他說幹什麼。
搞得好像早就想說,這會兒終於找到合適的機會,可以借機告訴他一樣。
店內,王壯挑好了款式。
流子推開們,喊虞尋去收賬。
虞尋盯著他,依舊維持那個姿勢,忽地笑了起來,在起身之前說:“不用自卑,雖然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樣勤工儉學,刻苦優秀……但你也已經很不錯了。”
“……”
雲詞所有內心戲全都變成了髒話。
就在雲詞決定他要不還是別管王壯死活的時候,街對面出現一個似乎有些眼熟的身影。
個子不高,很瘦,老老實實地背著個書包,劉海有點長了,細碎地遮在眼前,戴了個細框眼鏡——是他們寢室那個彭意遠。彭意遠雖然學表演,但是整個人看起來都像報錯了專業。
平時在寢室裡,他也是最安靜的那個,話不多,沒什麼存在感,導致雲詞多看了幾眼才確認。
不止他看見了,虞尋也說了句:“那不是小彭嗎。”
以虞尋的性子,下一秒怕是要隔著條街和彭意遠打個招呼。
然而下一秒,彭意遠就被兩三個人一把拽了過去。
為首的那個手裡拿著根煙,說話時把煙塞進嘴裡叼著,臉上掛著笑。
那人跟彭意遠勾肩搭背的,其他人跟在兩人身後。
虞尋看著那幾個人,問:“你怎麼看。”
雲詞說:“不太對。”
“是不太對,”虞尋說,“如果是朋友,他不會那麼緊張,書包帶子都快擰皺了。”
雲詞還在想要不要過去看看,但是遠遠看見那個人和彭意遠說了什麼,然後又松開了搭著他脖子的手,帶著他和其他兩人往一條巷子裡拐進去。
他剛想說“信息太少,不好下判斷”。
就見虞尋已經把工作服脫下來,反手扔給流子讓他幫忙拿進去:“過去看看,這不是我第一次撞見了。”
雲詞:“不是第一次?”
“嗯,”虞尋說,“前幾天也撞見一次。”
“當時不太好確認,但今天看這情況,估計八九不離十吧,應該是被人找事了。”
正常情況下,雲詞肯定會拒絕和虞尋一起行動,實在不行,也不是沒有“兵分兩路”、“各自行動”這兩個選項。
但眼下這個情況,雲詞顧不上多想,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跟著虞尋衝出去了。
巷子裡。
彭意遠低著頭,從書包裡拿出厚厚一沓錢:“就……隻有這麼多了。”
叼著煙的人接過錢,數了數,然後把嘴裡的煙吐在地上,罵道:“就這麼點?打發誰呢?”
“再去問你爸媽要點,就說學校開學要收錢,什麼學雜費,社團費的,你們這種大學生雜七雜八的借口不是很多。你們離家上學,他們肯定願意多給。”
他說著,又看了眼彭意遠的書包,臨時起意道:“帶手機沒有,現在就給你爸媽打電話。”
彭意遠被他罵得不敢吱聲,但還是堅持說:“我不想問我爸媽要錢。”
“不想問?”
“他們會擔心的。”他說。
“要點錢就擔心了,”叼著煙的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等你被我們送進醫院,他們就不擔心了?”
結果他話音剛落。
原本從巷口照進來的光突然被兩個人影遮住,狹窄的巷弄一下變得昏暗起來,逆著光影的兩個人並肩走進來。
其中一個笑吟吟的,嘴裡卻說:“聽起來,你這個人應該沒爸媽吧。”
“挺可憐的,”等他走近後,眉眼才變得清晰起來,他眼尾揚著,不管說什麼都好像自帶笑意,闲散地說,“……這樣,我倆犧牲一下,勉強可以給你當兩個爹。”
另一個有點冷淡地婉拒:“我就不了。”
他接著說:“不是很想有這種兒子。”
彭意遠睜大了眼。
他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寢室舍友會突然出現。
……還是兩個鬧不和的室友。
為首的人愣了愣,然後惱火道:“媽的,關你們屁事,想打架啊?”
“不打架,報警了,”虞尋晃了晃手機說,“剛才爭分奪秒報的,警察估計十分鍾內趕到。都成年人了,誰還打架。”
雲詞看著這人用一種比對方還熟練的口吻接著說:“是不是想說‘你報啊,我進去關個兩三天,再出來的時候,這事就不像今天這麼簡單了’。”
“沒事兒,你不管出來多少次,我都能讓你再進去。從兩天三天,到兩個月三個月,最後再爭取讓你判個兩到三年。”
“……”
“正好我專業對口,”虞尋說,“上課無聊,可以順便研究下哪些法條比較適合你。”
“……”
法律是這樣用的嗎。
雲詞站在邊上,心情和對面一樣有點復雜。
偏偏虞尋說完,還要問他:“是吧,小詞。”
“是,”雲詞不得不配合,“送進去很容易。”
雲詞說完後,這群人互相對視了眼,決定今天先撤退。
他們也就是些社會闲散人士,找的都是不敢反抗好嚇唬的大一新生,平時要是有誰威脅他們報警,他們會熟練地搬出這套說辭。
像彭意遠這種,上大學前被家裡保護得很好的乖小孩,這時候一般都會被他們唬住。
初入大學,多的是像他這種剛開始學著獨立生活的溫室花朵。
然而當他們想撤離,發現唯一的出口被兩個人堵著。
對面說:“你讓開。”
虞尋:“不讓。”
“你他媽,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對面警告說,“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哦,”虞尋輕飄飄地說,“還是不讓。”
那人忍無可忍,給身後其他弟兄使了個眼色。
“要……上嗎,”弟兄猶疑,“他學法律的啊。”
那人:“……我們出來混的你還怕這個!”
拼文化他拼不過。
拼拳頭他難道還能輸?
況且對面這個人說了他不……他不打……
“你不是說你不打架!”
領頭的那個一拳出去直接被人反手摁著手腕背過去,整個人扣押似的摁在牆上,臉貼著牆喊:“那你動什麼手!”
“是不打架,但沒說不留你啊,”虞尋抓著對方幾乎快要脫臼的手說,“你要是走了,警察來了抓誰。”
-
與此同時。
街對面,甜品店裡。
流子拎著他大哥的工作服,望著兩人火急火燎離開的身影,他低下頭,面色嚴肅地滑開手機,點進一個群聊裡。
群聊的名字叫【備戰群】,群人數十五名。
流子深吸一口氣。
然後鄭重打字:[兄弟們。]
[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雖然它來得比我想象得晚了一點。]
[/圖片]
[看見這件外套沒有。]
[剛才他倆站在街上對峙半天,然後虞哥脫了外套就和雲詞那小子兩個人衝對面巷子裡幹架去了。]
[@全體成員]
[這場仗,我們虞哥絕對不能輸了氣勢]
[學校東門,速來支援。]
作者有話說:
(不敢想象流子的未來會有多燦爛
第十五章
巷子裡的情況因為虞尋和對面那人的交手變得混亂起來。
彭意遠躲在角落不敢動,虞尋隻有兩隻手,戰鬥力再強也管不了那麼多人,最後關鍵時刻,雲詞抬手拽著對面人衣領,把想溜走的其中一個直接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