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兒栽著就像兩棵佔坑不開花的蘿卜。
鬱白含沒好意思多待,就去起身往海灘駐唱那頭看了眼,“不坐了,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靠近海岸線的地方坐了名駐唱歌手。
是個二十五六的年輕人,抱了把木吉他,嗓音清潤透亮。周圍圍了一圈人在聽他唱歌,音符跳躍,氣氛活潑。
鬱白含也湊了過去,找了個人群的缺口駐足欣賞。
周圍人擠擠攘攘,歡歌笑語,還有人拿了手機在旁邊拍視頻。
陸煥在鬱白含身後站了半分鍾,隨後垂了垂眼,轉身離開。
挺直的身影穿過人群走向海邊,將喧囂落在了身後。
夜色中的大海幾乎要融入天際。
海水冰冷而幽深,夜幕壓著浪潮起伏的海面,一片深海宛如低吼的困獸。
陸煥站在海邊,眼底映著這片大海。
鹹湿的海風拂動他的衣擺,他獨自站著,默然良久。身後彈吉他的歌手已經結束了剛才那首歡快的歌曲,換了一首安靜的歌。
四周人群也跟著靜下來,歌聲悠遠,隱隱傳到陸煥這頭:
散落的月光穿過了雲,
躲著人群,鋪成大海的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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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沒入寂靜,無人將你吵醒。
…
你問我死後會去哪裡,
有沒有人愛你,世界能否不再……
世界能否不再。
陸煥閉了閉眼,腦海中驀然翻過一頁頁零散的畫面:偽善的面容,傾頹的基業,握不住的一線生機……
最終都歸結於一個名為“宿命”的東西。
他的呼吸逐漸滯緩,肩頭好似承了千斤重。
正沉浸在那片刺骨的海底,耳邊憂鬱的歌聲突然停頓了一下,緊接著混入了另一道嗓音。
音色相當耳熟,是足以攪亂心神的程度。
陸煥霍地睜開眼:?
他扭頭看向不遠處的人群。
人群中央,鬱白含正熟絡地和那名歌手合唱,兩人一唱一和,音調抑揚頓挫。到了最深沉的副歌部分,鬱白含居然還用上呼麥了:
“你喜歡海風鹹,鹹,的,氣息。
踩著湿,湿,的,沙礫——”
陸煥,“………”
他垂在身側的手抖了一下。
近處,原本平靜的海浪忽而洶湧。
一個浪花打來,哗啦…!拍湿了陸煥的褲腿,衝洗了他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又全都裹挾著帶走。
褲腿冰涼湿潤,帶著陸煥紛飛的思緒重回大地。
片刻,他對著大海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
幾分鍾過後。
鬱白含在重新熱絡起來的氣氛中結束了自己的合唱。
四周掌聲雷動,他和歌手友好一擁。
精彩,他已經錄下來了。
可以隨時回放,反復欣賞。
鬱白含體驗完海灘駐唱,往人群裡看了一圈沒看到陸煥。目光朝四周一尋,很快在夜幕沉沉的海灘邊找到了陸煥的身影。
那道身姿挺拔修長。
是刻在他審美點上的形狀。
鬱白含遠離了人群走到陸煥跟前,“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他的嗓音還帶了點呼麥後的嘶啞。
近處浪潮“刷拉”起伏,像是延續著他的餘韻。
陸煥平復了一下,“這邊安靜。”
鬱白含貼心,“你覺得鬧,我們就回去吧。”
反正也不早了,而且他剛剛喝了點酒,這會兒後勁有點湧上來,想回去洗個澡躺平。
“嗯。”陸煥應了一聲。
兩人沿著海岸線往酒店的方向走。
靠近海岸線的地方人不多,鬱白含和陸煥並肩走著,前面隔了不遠是對小情侶。
女生踩水鞋子打湿了,男生就彎下腰背她。一手摟著人,一手提著鞋子。
說說笑笑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鬱白含轉頭看了眼陸煥打湿了褲腿,伸手拍拍人胳膊,“陸煥,你的鞋子和褲腳湿了。”
陸煥側目,“所以?”
鬱白含躍躍欲試,彎了下腰,“上來。”
“……”
陸煥停下來,把他拎直,“我怕有人報警,說我謀殺你。”
鬱白含想了想,遺憾作罷。
·
走到快出海灘的地方,往上是十幾級臺階。
鬱白含抬腿跨了一下,思緒一恍差點踩空——噗通!從旁伸出一隻手飛快地撈住了他。
陸煥轉頭看著鬱白含,這才發現後者面色帶了點潮紅,鹹湿的海風吹拂著,淡淡的酒味縈繞在兩人之間。
鬱白含也抬眼看過來。一雙眼潤潤的,眸光看著比算計人時還亮。
陸煥客觀陳述,“你酒勁上頭了。”
鬱白含點頭承認,“嗯。”
他是屬於酒量一般,但酒品很好的那種。就算喝酒上頭也不會鬧騰,思緒可能會飄,但思路依舊清晰。
應當是有股名為“絕不吃虧”的執念在刺激他隨時保持清醒。
兩人對視幾秒,拎著他的手沒松。
陸煥收回視線,就著這個姿勢撈著他上臺階。
鬱白含走了幾步沒注意,腳下又是一空。噗通!
他趕緊抓住了陸煥的胳膊,穩了穩神:這臺階有點陡,摔下去可能真的得換個腦子。
“陸……”鬱白含頓了頓,拍拍陸煥的肩改口,“陸同學能不能幫助一下有困難的同學?”
陸煥停下來,配合地問,“我們白含有什麼需求?”
鬱白含抿唇笑笑,發出厚臉皮的聲音,“背背我。”
臺階上安靜了會兒。
鬱白含看陸煥沒說話,好脾氣地說,“沒事,背不動就算了。”
“……”
面前驟然落下一聲冷笑。
陸煥伸手拉過他,轉身將人背到了自己背上。
鬱白含趴在陸煥肩頭。陸煥的背緊實寬厚,肩膀平直,一雙手託在他大腿下,這個高度剛好夠他雙手環上陸煥的脖子。
他毫不羞臊地環了上去,下巴往人肩頭一擱。
他就要當五分鍾不能直立行走的鹹魚。
诶,舒服。=u=
雙臂環上的那一刻,身下的肩背似有一瞬緊繃,而後又恢復如常地駝著他往臺階上走。
這會兒差不多是九、十點鍾。
酒會還沒結束,留在沙灘上的人也基本沒回來。酒店的大廳很空,鬱白含被陸煥背著走進去,隻有前臺和幾名服務生朝他們偷偷側目。
鬱白含無奈:別看了,都是情趣。
穿過大廳,即將轉過一個拐角。
他正趴在肩頭和陸煥說話,鼻尖突然聞到一股酒氣。鬱白含往前一嗅,“我是不是發酵了?”
怎麼感覺酒味越來越濃?
溫熱的氣息拂在陸煥耳朵上。陸煥偏了偏頭,“應該不是。”
與此同時,兩人轉過拐角,電梯間出現在眼前。電梯門在這是正好“叮”一聲打開,鬱白含抬眼就看見司巍的背影跨入電梯中。
哐。電梯門又關上,隻餘濃烈的酒氣。
鬱白含:……
他一下精神了,啪啪拍打陸煥的肩膀,“發酵的是衰…我三哥!”
“嗯。”陸煥似乎笑了一下,走到電梯前把他放下來,伸手按了按鈕。
“後面沒有臺階了,自己走。”
鬱白含重新站直,“謝謝我們陸同學助人為樂。”
…
上了電梯回到房間。
鬱白含先去洗澡,洗完換陸煥進去。
浴室裡傳來“哗哗”水聲,他在料理臺上泡了點茶水解酒,泡好就端到了陽臺外的小茶幾上。
月明夜好,適合吹著海風看夜景。
酒店的泳池陽臺很有設計感,從左側呈梯田式往下錯層。
他們這間是頂層,鬱白含坐在椅子上,視野正對下方幾層泳池陽臺。
他正喝著茶欣賞夜幕下的海灘,隔了兩層樓的泳池陽臺上突然傳來一陣響動。
哐!先是什麼砸在了陽臺門上的聲音。
緊接著陽臺門被推開,一個人影搖搖晃晃地走出來。手裡拿了個酒瓶,“嘭”地砸在了泳池旁的地面上。
鬱白含:???
這又是什麼晚間節目?
他起身繞過泳池,趴在護欄上打算看個清楚。
正好這時陸煥洗完澡出來了,走到門口叫問了他一句,“你趴在那兒幹什麼。”
鬱白含立馬轉頭招呼陸煥過來,拉著人往下一指,“快看,那兒有人在發瘋!”
陸煥看了眼,“……那是你三哥。”
嗯?鬱白含又定睛一看,還真是!
司巍大概是喝多了酒,拼刺刀沒拼過他的好大哥,這會兒正在發瘋。摔了酒瓶不算,又伸腿踹了下桌椅。
他瘋得很沉浸,完全沒注意到頭頂隔了兩層樓前排看熱鬧的兩人。
鬱白含已經掏出了手機,記錄美好時刻。
陸煥瞟了一眼,“你在幹什麼?”
“損壞桌子該照價賠償,幫酒店記下來,免得他賴賬。”
“……”
鬱白含正津津有味地保留罪證,突然看司巍舉起茶幾一個回旋轉身的大動作!
然後腳底一滑,順著陡峭的臺階就摔進了泳池,水花四濺。噗通!
臥槽。
鬱白含舉著手機都看呆了。
他下一秒回過神,趕緊放大了五倍高清鏡頭——
隻見泳池裡泛起一陣掙扎的水花,很快一隻手抓著扶手攀了上來。司巍像條擱淺的沙丁魚“啪”地癱在了池岸邊。
他癱倒後按著自己的腿,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慘叫,“啊!!!”
“…………”
鬱白含目瞪口呆地轉向陸煥,“他腿骨折了。”
作者有話要說:
鬱白含:我說什麼來著?無奈)
陸煥:就知道是個flag,不過挺好的。
*今天一個粗長,明天一個粗長,離入v還會遠嗎?
*文中歌詞引用為:一支榴蓮的《海底》。
*蒙古呼麥:是一種特殊的歌唱形式,有興趣可以了解一下我們的民族藝術瑰寶~比心。
第17章 同行競爭
陸煥一時也說不出話。
兩人沉默良久,鬱白含收了手機。
他暗自感慨:自己隻是隨口一嘴,怎麼會有人這麼衰?
估計那張茶幾功不可沒。
司巍還躺在底下幹嚎,看樣子隻能爬著去叫客房服務。
鬱白含看了一眼,轉身進屋按了呼叫鍵。
冷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要叫客房服務?”
“嗯。”鬱白含應了一聲,轉頭看陸煥正靠在陽臺門外看著他,臉上沒什麼溫度。
這是什麼表情?
鬱白含還沒開口,房門就被敲響。
他收起話頭走過去開了門,服務生站在門口,“先生有什麼需要?”
身後,一聲很輕的笑忽而落下,“怎麼,要救你親愛的哥哥?”
鬱白含不解地看了陸煥一眼:在說什麼傻話。
他轉頭對服務生道,“一份牛排一瓶紅酒謝謝。”
說完又問陸煥,“你要嗎?”
這不得淺炫一個,慶祝一下。
陸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