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作為一個什麽場面都見過了的成年人,一個活了萬萬年的前救世主,怎麽可能開口問人家小孩究竟是男是女對不對!!萬一這是人家的傷心事怎麽辦!
於是我忍了三年沒有問,以利亞對此表示很不能理解,因為“您詢問黑貓先生性別的時候可沒有猶豫啊”。
小孩和我某種程度上旗鼓相當,因為ta三年來也沒有問過一次我的名字。
“你是不是對外面的事情很好奇啊?”小孩往我身邊蹭了蹭。
“不。”我惜字如金,“坐遠點。”
小孩雙手託腮特別天真地看著我:“我給你講講我今天聽到的故事吧。”
我不作回應,這丫也根本不需要我做回應,ta一向特別地自娛自樂,甚至能和黑貓“喵喵喵”地聊兩個小時的天,實屬社交牛逼症。
“據說,我們的世界原來很大很大,就連天上的星星都生活著和我們一樣的人!”小孩伸長手臂比劃了一個巨大的形狀,“他們有很多厲害的柯基……”
我忍不住:“科技。”
“啊對,科技。”小孩不以為意地訂正,“但是他們非常自私,人人都隻想從別人那裏拿走東西,卻不願意給出自己的東西作為交換,所以他們受到了懲罰!”
我點點頭。
“後來呢,神覺得他們或許不應當全部滅亡,就親自降臨到人間拯救他們。”
我:“……嗯?”
小孩繼續說:“可是這些人太壞啦!他們連神的東西都要搶,最後生氣的神也放棄了他們,他們就全部都……嗯……滅絕啦。”
我:“……”哪來的洗腦包??
小孩像個大人似的嘆了口氣:“我從這個故事裏學到了教訓,受到別人幫助的時候就應該付出回報,這樣幫助人的人就會更願意繼續幫助下一個人,而需要幫助的人也會等到願意幫助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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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這小孩另眼相看了。
我為人人,人人為我,這是多麽返璞歸真的做人道理!
“所以……”小孩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果子,“這個是感謝你三年前救了我的禮物!”
我有點感動地接到手裏,仔細看了兩眼,笑容消失:“……這是你剛從我菜園裏摘的吧?”
“它掉到地上了!”小孩理直氣壯地伸出兩根手指,比了一段距離,“掉出你的菜園這麽遠呢!”
我:“……”
可能見我表情不妙,小孩屁股著火似的跳起來往外跑:“我明天再來看你!帶人一起來!”
我把小甜杏扔進嘴裏,撇撇嘴:“小兔崽子。”
心靈純潔的人哪這麽好找,我這麽多年來才見過ta一個。
等明天ta發現其他人都見不到小屋,不知道會不會很失望?
……
第二天早上,以利亞用搖滾樂把通宵看劇的我從床上叫醒,並對睡眼朦朧的我說:“您可能需要馬上起床。”
我頂著起床氣去開門,已經準備好看見小兔崽子在外面搗亂的痕跡。
結果外面站著一排人,手裏提雞、帶鴨、捧番薯、扛……還有人扛了一隻羊??
站在最前面的是昨天一溜煙跑回家的小孩,ta得意洋洋地叉著腰:“你看,我說了會帶人來看你的!聽說是你救了我,大家都說要帶禮物來謝謝你!”
我第一反應就是去檢查心靈屏障究竟壞了沒有。
結果也沒壞。
好家夥,新世界的心靈純潔水準嚴重超標了。
……
我的小屋好久沒這麽熱鬧了。
小孩對此很是滿意:“這樣才好,你明明這麽漂亮,老是冷冰冰的不好。”
我剛剛被ta的長輩們連環感謝過,人現在有點恍惚:“所以,你到底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小孩眨眨眼睛:“我們到十三歲才會決定性別啊。”
我大為震撼:“abo?!”
“那是什麽?”小孩撓撓頭,“我是鮫人。”
我:“……”
小孩:ovo
我沉穩地按住小孩,吩咐人工智慧:“以利亞,給我拿個切好的洋蔥來,馬上。”
“好的主人。”
第9章 萬萬年-2 新增番外。
“你還得再出去一下。”黑貓說。
我很震驚:“我不是已經退休第二次了嗎?”而且萬萬年的死宅生活之後,我已經變得比以前更加不想進行社交活動了!
長大了的小崽子本來在旁咬著冰棍打老頭環,聽到這裏一個翻身興奮地跳了起來:“真的嗎?我能不能一起去?”
她——對,小崽子十三歲時選擇成為女孩子,因為說怕自己選男會喜歡上我然後孤獨終老——撲上來抱住我的手臂,邊晃邊連環撒嬌:“你都多少年沒從這裏跨出去過啦!看看外面的世界嘛,很好的哦~”
我冷酷地說:“這麽落後有什麽好看的,遊戲不好玩嗎?”
說著,我將視線投向黑貓等待一個解答。
黑貓想了想,從虛空裏掏出一本迷你筆記,翻了兩頁,給我解釋:“這個世界需要驗收。想要成為一棵完整的樹,我們還差點什麽。”
“那我們現在是什麽?”
黑貓:“一堆草。”
我無語地探頭去看它像模像樣用貓爪捧著的那本書,它沒躲,但說道:“你如果看懂,以後就不得不也成為世界意識了。”
本來隻看到一片空白、想要使用翻譯技能的我立刻閉上眼睛。
——誰要成為世界意識這種不能變成人的東西啊!它甚至都不吃飯!!靠,這人生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然後,本來隻在我和以利亞面前開口說話的黑貓這次沒有避開小崽子也是有點原因的。
具體的原因就是我那天騙它喝了新釀好的高粱酒,然後小崽子開開心心來玩了。
不得不說,世界意識的酒量真菜啊。
“行吧。”我說,“說不定新世界有我沒吃過的東西,我們出去買點種子——以利亞。”
我項鏈上的寶石輕閃:“已就位。”
小崽子火速跳起:“我知道去哪裏買種子!我對這附近最大的市場很——熟。”
她拉長了音調,幼稚地表達。
但我不準備領情。
這是我居住的地區,我並不準備把自己的存在宣揚得太廣。
盡管,啊,盡管小崽子這個部落的人都已經來做過客了,我好像也沒特地叮囑他們保密。
嗯……
…………
……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以利亞,給我一個星球反面的定位。”我說。
一秒鐘都不到,以利亞就報出了經緯度。
嚴格來講,這顆星球還沒有“經緯度”這種精確的定義,不過我按照以前的科技給它做過定位,還畫過好幾版地圖。
小崽子眼睛亮晶晶地抱住我的腰:“要瞬移嗎?是不是閃現?”
“……你遊戲打太多了。”我無語地一手提起黑貓,“不想流一地珍珠的話就閉上眼睛。”
說起來,我獲得了一點冷知識。
鮫人根據體質不同,是可以哭出不同顏色珍珠的!小崽子好像基本哭金色珍珠。
因為喜悅而哭泣的時候,珍珠成色是最完美的;傷心或是被強迫的時候,就隻有一地巴洛克珍珠。
我尋思這也進化得挺好,免去他們這一種族老是(在傳說裏)被人抓去虐待什麽的。
“啊,等等。”閉著眼的小崽子突然說,“星球反面是什麽意思?”
“就是離你們這裏路途最遠的地方。”我說。
“誒,”小崽子愣了一下,“那不就應該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帶著一鮫一貓落地了。
所以她後面的話不用再說我已經知道了。
——為什麽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還能發展出一個天主教來啊!!
“已掃描陌生文字。”以利亞說,“破譯中,預計還需一分四十秒。”
“這麽簡單?”我摸了摸下巴,“和資料庫裏的已有語言很相似嗎?”
“根據詞根推測,應該就是在帝國官方通用語的基礎上衍生出來的。”以利亞說。
我心中頓時生出一點不祥的想法。
小崽子突然說:“啊,那不是你的臉嗎?”
我“……”地擡起頭,在這個我以為是天主教堂的地方門口看見了我自己的雕像。
雕像正威嚴地俯視大地和衆生。
不——要——啊——
……
總之就是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雕像已經變成粉末,一堆人抄著冷兵器圍住了我。
“我隻是路過。”我冷靜地說,“什麽也沒看見。”
小崽子小聲說:“你連臉都沒遮住。”
我靠。
我痛苦地閉上雙眼,拒絕承認自己參演了一部無釐頭喜劇。
我問黑貓:“現在我們是棵樹了嗎?”
黑貓跳上我的肩膀沒回答,明顯是個否定的答案。
就在我絞盡腦汁,想從看過的n部電視劇中編出一個劇本來的時候,小崽子突然自我發揮:“神使看見你們的神像造得不夠精美,所以發怒沒收了,不行嗎?”
我:“……”
小崽子趾高氣昂:“你看看神使的臉!神的面容是可以造假的嗎?當然隻有神才可以賦予神使這樣的容顏!”
我:“……”
然後這群人就恭恭敬敬地下跪請我進去了,就很離譜。
其實直接瞬移走了也行,但一來這群人肯定會想盡辦法滿世界找我,二來我也想弄清楚這個令我渾身不舒服的地方到底是怎麽回事。
所以我就跟著進去了。
“放心,您不說笑時,表像還是很能僞裝一下威嚴神使的。”以利亞在耳機裏說。
……不說笑時又像什麽?你說清楚?
“像神本人。”以利亞誠懇地說。
我清晰地聽見黑貓在我耳邊忍不住噗噗笑了起來。
帶路的人聽見聲音,奇怪地回頭看向我,又飛快收回視線。
“我的貓會放屁。”我冷漠地說。
黑貓:“……”
小崽子:“……”
帶路人:“……前方就是供奉神典、神器的大殿。”
我威嚴頷首:“很好。”
我在大殿門口被一個白發赤瞳的年輕人攔了下來。
年輕人穿的衣服是我在這個新世界裏目前見到以來最精緻、材料最好的了,顯而易見地位並不低。
我是這麽合理推測的,並覺得這個推測百分之一百正確。
然後帶路人恭敬地親吻他的手背,稱呼他:“神子。”
我瞬間再次戴上痛苦面具。
我隻是談過戀愛,沒有生過你這樣的蛾子。
“您已經開始承認自己是神了嗎?”以利亞問。
我無視以利亞的調侃,無視了這位神子……不是,這位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