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為我解答了一點疑惑。”我淡定地坐在小藝驚懼交加的視線裏,事不關己地說道,“雖然我多少有點猜測吧,但就是……怎麽說,有點好奇自己猜得準不準確?就跟看懸疑作品那樣,想知道自己推理的兇手和作案手法對不對,你懂我意思吧?”
小藝雖然實力不怎麽樣,但腦筋好像很好使,因為她馬上意識到我的能力場規則,一字一頓從牙縫裏擠出問題:“真、的、嗎?”
我大笑起來。
小孩看起來害怕得想哭,一點沒有剛才討人喜歡的樣子,但又緊繃著身體不敢真的哭出聲。
聰明的決定,他要是敢對我魔音貫耳,我會立刻把他趕出小屋。
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邊擦眼淚邊搖頭:“你們現在給我安的是什麽人設啊?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先找回場子,然後就回去繼續做牛做馬當冤大頭嗎?”
小藝用通紅得好像滲了血的眼睛盯著我。
“答案是,當然是真的啊。”我像個無賴一樣聳肩攤手,惡毒地說,“我甚至覺得十天太長了,我真希望它立刻降臨,好讓你們立刻懷著悔恨恐懼消失,不用再惡心我的眼睛。”
但耐心等一天天過去也不是不行,等死是怕死的人最恐懼的事情,忘恩負義笑話我愛看,多來點。
小藝的情緒終於崩潰了,她尖叫起來:“你有這樣的能力,不就代表你應該為所有人的利益而使用嗎?你到底在耿耿於懷什麽?你是受過傷,但現在還不是好好地活著?等第五波來臨時,幾十億人都要因為你而死,你懂嗎?!”
我覺得這個問題很複雜,必須好好掰扯一下然後結束今天份的樂子。
因為我好像又聞到廚房裏有焦味了,明明沒給小智障安排什麽任務啊??
“第一,”我擺出教師的架子說,“如果天災降臨,所有種族都會毀滅,那不是我的錯,是世界意識覺得你們應該被毀滅。”
小藝露出嗤之以鼻的笑容,但天地良心我這說的可是實話。
黑貓無辜地甩著尾巴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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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沒有耿耿於懷。你哥哥有一點其實說得有點道理,我早就可以拒絕犧牲,沒有人能拿我怎麽辦。”因為他們歸根到底隻能在精神上牽制、左右、動搖、傷害我。“你們不是內心應該明白嗎?我是你們所有人沒有在八年前、六年前、五年前、三年前死去的唯一理由。”
我靠,我都給宇宙裏的所有種族續命四次了!如果這是遊戲,我是運營商,他們是玩家,我的財報得多好看啊!
然而看看我現在的全部財産:一個隱居小屋和一隻人工智障。
媽的,太不公平了!
我豎起第三根手指:“最後,誰告訴你我現在還好好活著,就代表我沒有死過?”
這句話聽起來是挺無釐頭說不通的,小藝也是一臉茫然。
但沒關系,我貼心地為她準備一點身臨其境式體驗。
我瀟灑地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黑貓豎起了耳朵。
小藝猛地瞪大眼睛,臉上表情瞬間扭曲,面色灰白如同死人一般地倒了下去。
我把母子二人扔去帝國營地,順便把昨天的飯盒好好還回去——精準地隔空砸在前男友的後腦勺上。
我關上門時,黑貓開口了:“你讓她看了什麽?”
“我死去活來的記憶啊。”我理所當然地說。
所有人都以為我是能一命通關的天選之子,那怎麽可能。
就像打遊戲一樣,後面的關卡總會越來越難,我比較慶幸的是死了之後可以複活繼續再戰。
很好用的技能,就是有點廢人……準確來說,廢我。
畢竟三年前那回,我死了足足十三次才拯救完世界。
說實話,直到被驅逐的那一刻之前,我都認為這些死亡是值得的。
黑貓悠閑左右搖晃的尾巴好像都在空中停滯了一下:“……可能會死人的。”
我很自信:“不會,我不殺人的。”這是有些遙遠的另一個世界給我留下的、有些難以擺脫的基礎道德觀。
如果不是因為有著從前的記憶,我可能在三年前會選擇當場開無雙殺出一片血海。
“好,但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情?”黑貓問。
“……”我徐徐轉頭看向開始冒出黑煙的廚房,幽幽問道,“那個叫小藝的,今天有沒有帶飯來?”
第4章 “你必須救下所有人。”
“你在造什麽?”黑貓問。
“看不就知道了?”我反問,並且頭也沒擡,因為眼前的工作很需要我專心對待。
黑貓繞著我和我面前的機器走了一圈,端莊坐下:“你對機械的瞭解程度和動手能力不足以讓我以‘看’就明白它是什麽。”
我難以置信地敲打機器:“看不出來嗎?這是個取號叫號機!”
黑貓:“……”
黑貓:“是的,顯而易見,我眼拙了。那麽,你準備一一接見外面的人?”
“當然不了。”我用一團小型的黑炎直接燒掉了內裏的兩條線路。
目睹了全程的黑貓:“我可能確實不太瞭解組裝機械的知識。”
我啪地一下把取號機蓋上,看著它沉思片刻,又那筆在上面寫了“取號機”三個大字。
可能,或許,它長得是有一點難以辨認出具體功能吧。
組裝這個取號機的過程是很簡單的,比較困難的事阻止其他人把它修好。
畢竟能拯救世界的人不多,可會修小家電的人太多了!
組裝十分鐘,刻陣兩小時。
我把自己能想得到的幾乎所有防禦功能都用能力附加到了取號機上,確保它隻要放在我的小屋門口,就沒人能用任何能力破壞它。
就是說,哪怕現在扔三千個高爆炸彈到無人區來,我的小屋和這臺取號機也能安然無恙、毫發無損地度過。
雖然看起來是個簡陋荒涼的隱居小屋,但又怎麽會真的和看起來一樣無害呢?
問問昨天晚上試圖潛入小屋、在我身上施展精神異能的那支皇家直屬特種小隊吧,他們對此一定有很多話要說。
黑貓在我手邊趴了兩個小時沒說話,等到我終於停手才開口。
“這幾乎已經能算是對星級別的武器了。”它評價說。
“你以為呢?”我說,“我可花了兩小時。我單槍匹馬阻止一顆行星爆炸也就需要兩個小時。”
黑貓說:“它是無價之寶。”
“謝謝。”
“所以你有沒有想過它有可能會被直接偷走?”黑貓問。
“……”我沉思幾秒,覺得很有道理,“果然論對這個世界的瞭解,我還是比不過你。該說不愧是你的世界嗎?”
黑貓搖搖尾巴,對我的話不發表意見。
我一開始的想法是把取號機和空氣直接固定在一起,這樣就沒人能取走它。
但想到昨天的樂子,我想到了一個新的解決方法。
我敲敲打打取號機,給它加了一個說明指示牌。
1所有想敲門的人必須取號,我心情好時會隨機抽獎叫號,被叫號的人才能敲門,否則後果自負。
2取號有風險,每逢5的倍數時,取號者有概率當場死亡,概率不公布。
3當取號機被非法移動、使用時,會當場爆炸,威力大概相當於我全力一擊。
黑貓看完了,讀後感是:“你在玩弄他們,第二第三條根本不會發生。”
“不可以嗎?”我捧心蹙眉,“他們以前也把我放到過相似的情境裏啊。”
他們說“預計需要用十萬軍人的性命才能填上黑洞”,於是我回絕軍隊援助獨自一人前往黑洞。
三年前,卻沒有十萬人的哪怕一個零頭站出來堂堂正正地說“我反對”。
隻有猶猶豫豫的“不好吧?”、“一定還有更好的辦法”、“這樣對她太不公平了”,就連動動嘴皮子好像都很費力。
理由我當然很清楚。
其一,各路科學家、觀測機構都篤定已經發生過四次的類似災害已經被我完全消滅,也就是說同樣發滅頂之災不會再出現第五次。所以我的存在就變得如鯁在喉:我能單槍匹馬拯救世界,當然也能單槍匹馬毀滅世界。
其二……
“這是世界的錯。”我作出中二發言。
黑貓想了想:“行吧。”
這是個註定要毀滅的世界。
就像遊戲裏必死的npc,無論玩家讀檔多少次都救不回來。
當世界意識覺得“完了,我得砍號重來”時,世界就會面臨一次又一次、愈演愈烈的災害,直到最終世界毀滅,再從廢墟裏重生。
聽說這是很正規的做法,世界意識們都這麽幹。
這邊的世界意識在砍號之前唯獨沒料到我會穿來。
這就很尷尬,因為我是另一個世界來的,不歸祂管。
於是在我攪局n次以後,祂主動找到了我。
一開始祂說:“你無法每一次都救他們,你把他們慣壞了,這隻會反噬你自己。”
我當時並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深意,也不知道無條件的依賴是多麽可怕的存在。
於是我說:“我偏要救,你等著看吧。”
後來祂問:“你不痛苦嗎?總有一天會撐不下去的。”
我這時候已經沒有最開始的意氣風發,隻是單純地無法對我本可以拯救的生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束手旁觀。
反正我又不會死,用一去換成千上萬過億,這交換是值得的。
於是我嘴硬:“反正在我崩潰之前,世界不會崩潰。”
三年前的那一次,“第四波”。
他們說:
“你必須救下所有人。”
“你站在這個萬人敬仰的位置,就該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如果你做不到,所有人,孩子、婦女、老人都會痛苦地死去。”
“這是最後一次了,不惜一切代價!”
“我們會等著你回來。”
那是我人生最漫長煎熬的一場戰鬥。
第十三次複活間隙的賢者時間裏,祂又問我:“做個交易嗎?”
我閉著眼:“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王八繼續往下說:“我要你的感情。”
我頓時睜開眼睛,一臉震撼:“你是從‘霸道神明愛上我’片場來的嗎?”
“……”王八停頓了至少三秒鐘,才繼續說,“我取走你的一部分感情,作為交換,你會獲得擊退第四波的能力。三天之後,無論何時你還想把感情要回去,我都可以還給你。”
這交易好得簡直不像真的,我不得不停下來思考一下是不是有什麽陷阱。
畢竟這聽起來像是個試圖免費幫忙又放不下臉面的傲嬌發言。
最後當然是達成交易了。
王八說三天,實際隻用了一天時間,祂的目的就達成了。
我被驅逐那一刻,數不清的武器都對準了我。
但如果我要動手,這些武器頂個球。
王八還要火上澆油地在我意識裏問:“現在你想把被我取走的那部分感情拿回去嗎?”
我翻了個幾乎掀進天靈蓋裏的白眼。
“太好了。”少年音裏終於透出一絲終於解決bug的輕松與喜悅,“那就走吧,我知道一個適合你的地方。”
“至於這裏,”祂說,“你從不殺人,不必髒你的手。”
……想到這裏,我反手把取號機砸在黑貓腦袋上:“把這個放門外。”
黑貓又不是真的貓,別說一個鐵塊塊,哪怕是一顆恆星爆炸在它頭上也沒關系。
它“……”地頂著取號機出門,我站到窗外向外看去。
無人區三個字已經名不符實了,外面到處都是軍事營地和武器裝備,還有走來走去的人。
從前對我予求予取的人,這一次竟然會對我予取予求。
哪怕我讓他們跪在地上磕頭磕個七天七夜,不到暈倒不許停,他們恐怕也會咬牙去做。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第5章 道歉當然要背著荊條啊。
黑貓出現在屋外時,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