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肉其實是我小時候養的一條小土狗,那時候家庭條件還沒那麽好,我們兩家在村子裏是鄰居,隻有一牆之隔。
肉肉很活潑,每天都會跟著我到處跑,我上學的時候它會一路跟著我到村口,放學回來的時候遠遠就能看到它守在村邊,每次看到我後就會興奮地狂奔過來。
但後來出了一次意外,肉肉去世了。
那天我和季珩放學回到家時我爸媽告訴我肉肉不小心吃了碎骨頭,卡住了嗓子窒息死了。
這麽多年過去,有些細節我記不太清了,但依舊清晰的記得當時自己蹲在肉肉的屍體旁邊哭的很厲害。
季珩當時就在我旁邊站著,沒有說話。
後來也是他陪著我把肉肉的屍體埋了起來。
因為這件事的打擊,我那段時間一直悶悶不樂,父母甚至又從別人家裏要來一隻小奶狗給我養,但我拒絕了,還對他們說:“我不要再養狗了。”
這句話確實是出自真心的。
我不想再養狗了。
季珩那段時間好像很忙,每天放學後季叔叔就帶他去鎮上,我以為他是要去學鋼琴。
可過了大約一個月後,季珩捧著一個小陶瓷狗狗站在我面前,對我說:“讓它陪著你吧。”
“不要難過啦,它會永遠陪著你的。”
後來我才從季叔叔的口中得知,是季珩非要央求他去鎮上做這個小玩意兒的。
季叔叔說季珩不知道失敗了多少次才做出和肉肉長得差不多的小陶瓷成品來。
那時候懂什麽情啊愛啊的,就隻是知道,季珩真的很好,特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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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我回想起來,都覺得我太幸運了,能從記事開始就遇到這麽好的他。
而這個人,是真真實實地會陪我走過完整一生的人。
9.
我和季珩是高二那年背著父母和老師偷偷確定的戀愛關系。
因為是早戀,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裏都是要謹慎謹慎再謹慎的。
隻有周六日我們約著出去玩的時候才敢稍微的放肆那麽一丟丟。
其實也就是他拉著我的手逛街而已。
但好巧不巧,就在我們才確立關系沒一個月的一個周末,我倆在大街上拉著小手轉悠的時候被老班撞見了。
當時季珩給我買了冰淇淋,我正被他拉著手邊走邊吃,在進超市的時候在門口碰到了正拎著東西從超市裏出來的班主任。
季珩這家夥一如既往地淡定,默默地往我身邊靠了靠,把我們還牽著的手藏在了背後,非常從容地喊了一聲老師好。
我擡起頭就對上了我們老班笑眯眯的眼睛,頓時嚇得冰淇淋都掉了。
是真的掉了……
當時還掉在了我的涼鞋上,弄的腳上粘粘乎乎的。
我慌張地把手從季珩的掌心抽出來,喏喏地也喊了一句老師好。
老班當時但是沒說什麽,隻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就走了。
後來我蹲在馬路邊用紙巾擦腳,邊擦邊沒出息地掉眼淚。
我這人是真的慫,出一點點事都會讓我心慌害怕六神無主的那種,更別說這次是早戀被老師抓包。
季珩給我買了礦泉水過來沖洗,他蹲在我面前,用水把紙巾蘸濕,然後一點一點地給我擦著腳丫。
我就抱著膝蓋啪嗒啪嗒地掉眼淚,邊哭邊對他說:“嗚嗚嗚我不要跟你早戀了,老師要請家長怎麽辦啊,我媽會打死我的吧嗚嗚嗚嗚,本來成績就不如你好每次都要被說了,現在還分心思談戀愛,我爸媽肯定想弄死我的心都有了嗚嗚嗚嗚……”
他無語地聽著我絮絮叨叨碎碎念了好半天,最後才開口說:“你想太多了。”
“不會有事的。”他摸了摸我的頭。
“真的嗎?”我心裏特別忐忑,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季珩對我點頭,目光裏沒有一絲的慌亂,“真的。”
然後又毫不留情地嘲笑我:“瞧你那慫樣兒!”
我:“……”
我撇嘴,眼角掛的淚珠掉落下來,他用指腹幫我把眼淚揩去,好笑道:“真醜。”
“我就沒見過這麽醜的人。”
“季珩!”我生氣地擡腳踢過去,被他靈活地躲開。
周一去了學校我一整天都有點渾渾噩噩心神不寧,生怕被老師找,可一整天過去,非常的平靜。
老班上午上完課就直接走了,並沒有要找我和季珩算賬的意思。
第二天我還是有點擔心害怕,但依舊沒什麽波瀾。
第三天,第四天……一個星期過去,我們倆相安無事。
這讓我覺得,那天老班可能根本就沒發現我和季珩之間的小秘密。
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直到我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回到高中學校實習,再次遇到我當年的班主任。
老班一見到我就笑眯眯地問:“左悅,和季珩怎麽樣啊?還在一起吧?”
我沒反應過來,回了一句:“老師,我們已經訂婚了。”
老班看上去像是在意料之中,但語氣還是帶了點驚喜,“這麽快,那畢了業就要辦婚禮了吧?”
我笑著點點頭。
然後老班就開始和我說,當初他看到我們在一起手拉手,季珩第二天就找了他,說希望他不要單獨找我,因為我膽子小,會害怕,而且我是個女孩子,臉皮薄,經不起這樣的談話,如果真的被老師找了,肯定會影響接下來的學習。
季珩還對老班保證他和我在一起肯定不會影響對方的學業,一定會以高考為重。
老班覺得季珩說的有道理,所以才沒有找我的。
我錯愕。
如果不是回到了學校見到了老班,如果班主任沒有告訴我這些,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些事。
知道這件事後的那天晚上我給季珩打電話,男人正在加班,但還是很快就接通了我的電話。
我聽著他在那邊噼裏啪啦地敲鍵盤,忽然意識到這些年來季珩一直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我有安全感,而現在,我就這樣聽著他在那邊忙碌,心裏也非常安心。
記得網絡上有句話大概意思說的就是“真正愛你的男人,是不會讓你缺失安全感的”,我很幸運,遇到了那個從來不會讓我缺失安全感的男人。
“季珩,”我揚起嘴角,對他說了句十分應景但也格外俗氣的情話:“我好喜歡你啊。”
那邊敲擊鍵盤的聲音停頓了一秒,然後又繼續響起,隨後就傳來他微微帶著笑意的低沉嗓音:“吃錯藥了還是做錯事了?”
我:“……?”
我心裏對浪漫抱有的期待一瞬間全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萌比小棕的地雷×2
第4章 日常甜04
10.
我這人比較神經大條,對青春期情愫萌動這種事情也不敏感。
當時有朋友試探性地問過我有沒有可能和季珩在一起。
我特別認真地想了想,覺得根本沒可能啊。
別人談戀愛在彼此眼裏都是非常美好的模樣,而我和季珩呢?
我們倆從小一起穿開襠褲長大,我連他屁股上那顆紅色的胎記都見過,他見過我哭的時候最醜的模樣,甚至無數次見證過我在他面前毫不矜持地放屁。
對,就是想放屁了就當著他的面放出來的那種。
我們都知道彼此最醜最邋遢最不堪的一面,完全沒有一點情侶在彼此心中美好的樣子。
我們對彼此太了解了,這樣還怎麽對對方心生幻想?
那會兒我還不懂,每一對情侶,不管一開始對對方抱有多少美好的幻想和期待,最終都會隨著兩個人的深入了解,慢慢地見到他生活中最真實一面。
而我和季珩,隻不過是佔了青梅竹馬的優勢,比別人早了些年就對彼此了解的透透徹徹。
其實能讓我這個粗神經的人意識到我對季珩動了心思,是因為高二那年班上有個特別招人喜歡的女孩子趁季珩去打籃球的時候偷偷地往他的課桌裏塞了一封情書。
正好被回教室拿東西的我看到。
我當時心裏突然就生出一種不開心的情緒來,但並沒有往那方面想。
我隻是單純地以為是人本能的佔有欲作祟。
後來去籃球場看季珩打球,中途他走過來問我要水喝,我忘記買了,就如實說我忘了。
之前每次他打球我都會幫他買好水等著他過來喝的,那天是真的心不在焉,給忘了。
他幾乎是瞬間就看出了我情緒不好,坐到我身邊問我怎麽了,我自己心裏也不清楚,就搖頭,說沒事。
然後又告訴他,說我剛才看到楊涵往他的課桌裏放了一封情書。
季珩眯了下眼,我扭頭看著他,問:“你是不是經常收到這種東西?”
季珩若有所思地想了下,半開玩笑:“也沒有經常,就……十幾封吧。”
我:“……”
我感覺自己心裏更堵了。
我那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季珩在學校裏多搶手。
他的身邊可能隨時會多一個女朋友出來,然後我和他就會慢慢地疏遠,關系不再那麽好。
他說完還故意取笑我:“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收到過?”
“誰稀罕這種東西!”我氣急敗壞道:“我回家告訴叔叔阿姨你在學校早戀!”
我說完就撇過頭,不再看他。
他卻突然特別開心地笑了起來。
其實我就是唬唬他而已,他也知道我肯定不會把學校裏的事情捅到父母那裏去。
就在我還賭氣他在笑我的時候,給他送情書的那個女孩子楊涵就拿著一瓶礦泉水走了過來,特別溫柔地笑著對他說:“季珩,給你。”
她真的是那種溫柔如水的女孩子,而且學習成績好,長得還漂亮。
我在心裏默默地把自己和她比較了下,發現自己真的哪裏都不如她。
沒她漂亮,沒她成績好,沒她溫柔可愛招人喜歡。
我起身,對季珩丟下一句“我先回家寫作業了”就跑走了。
在教室收拾書包的時候突然覺得有點難受,但自己也說不清到底在難受些什麽。
那天是我第一次一個人回家。
不過走到半路季珩就追了上來。
他跑的滿頭大汗,抓住我的胳膊,氣喘籲籲地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這小短腿走的還挺快……”
我正煩著呢,聽到他這樣說我,更生氣,甩開他的手就快步往前走去。
“你怎麽了啊?”季珩笑著喊我:“悅悅?你怎麽不開心了?”
不管他怎麽說怎麽哄,我就不想理他,後來這人居然往前跑了一段路,然後轉身,就這樣在大街上將雙手擡起來,舉過頭頂,沖我比了個心。
超大的心。
我之前看到網絡上的男孩子這樣做過,當時讓他做,但他嫌棄幼稚,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傻不愣登地在大街上當著那麽多行人的面不顧所有人的眼光給我比了心。
就隻是為了逗我開心。
他微微斜著身子,腦袋歪著,沖我笑著保持著比心的動作,看起來特別憨。
我咬了咬嘴唇,到底是沒忍住,撲哧笑了下,然後又佯裝嚴肅,他晃了晃我的肩膀,“好了你,剛才都笑了還裝什麽裝。”
“我跟楊涵說清楚了,”季珩對我解釋:“不會跟她在一起的。”
“你跟誰在一起又和我沒關系,跟我說這些幹嘛。”
他勾了勾嘴角,說:“那我今晚就給我喜歡的女孩子告白去。”
我:“……”
然後那天晚上,我做作業的時候,在我的練習冊裏發現了一封情書。
是季珩寫的。
他說,能做第一個給你寫情書的人,深感榮幸。
他說,我對你說的我喜歡的女孩子,叫左悅。
他說,你要是答應做我女朋友的話,九點半來我家見我。
我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九點三十二分了。
我頓時慌張,剛站起來要沖出去,突然聽到客廳裏傳來說話的聲音。
“左叔叔,悅悅呢?我來找她寫作業。”
“在屋裏呢,去吧。”我爸對季珩說道。
我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他推開我臥室的門,走進來反手關好門。
然後我和他,就傻乎乎地看著對方笑。
“忘了在信裏說,”他道:“你不找我也沒關系,隻要我過來找了你,我就是你男朋友了。”
“左悅你要對我負責。”
我:“……”
“季珩你怎麽這麽無賴。”
他笑,“不無賴你能同意?”
“你什麽時候把信放到我練習冊裏的?”我思來想去都想不出來他有時機做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