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裡說,西蒙紙業的停工停產結束了。”季臨親了親白端端的側臉,“將在明年元旦第一天恢復生產,之前受到停工停產影響的員工,也已經如數全部重新籤訂了勞動合同,在新的一年裡回到工作崗位,其餘此前被迫離職的員工,西蒙紙業也都重新發了offer,以不低於原來的待遇邀請對方回來繼續工作。”
“紙業企業今年挺過了行業寒冬,明年預估市場會好些,對於這些和公司一起經歷停工停產的員工,西蒙紙業也都在工資上給予了一定額度的上漲。”季臨溫聲道,“要知道,在這個經濟下行的大環境裡,這樣的舉動已經很不容易了。”
大概上天從不苛待努力生活的人,辭舊迎新的最後一天裡,不僅給季臨準備了讓他能夠釋然告別過去的禮物,也為白端端也準備了一份——
“我知道你因為你自己父親的經歷,還是對企業很有戒備心,總覺得企業主大部分還是心狠手辣的資本家,但企業也有好的,也有充滿社會責任感和人文情懷的,蔡總的納米公司是,西蒙紙業也是,停工停產雖然短期內對員工造成了影響,但最終保證了企業的存活,現在企業緩過勁來,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回饋那些和公司一起挺過困境的員工。”
白端端確實對企業仍舊有些偏見,然而在季臨的帶動下,在越來越多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的影響下,潛移默化之間,她也漸漸在改變。
她難得也沉默了片刻,然後才輕輕地開了口:“這大概就是,世界沒有那麼好,也沒有那麼差。”
季臨卻是親了親她:“恩,世界沒有那麼好,也沒有那麼差,但你都是好的。”
人生百味,唯你是甜。
——
最後航班延誤到晚上十二點半,仿佛直接延誤了一年,當新舊一年交替的凌晨十二點,在登機通知裡,季臨側頭給了白端端新年裡第一個吻,然後他說,新年快樂。
第84章
解決了這個案子,白端端心裡松了一口氣,回到A市,她心裡盤算著把之前的約會計劃都好好排一排,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這個案子之後,季臨忙碌的狀態並沒有改變,他的生活好像除了加班還是加班,對於白端端每次的邀約,他的回答永遠是,今天忙,下次吧。
然而明日復明日,下次之後,常常又是下一次。白端端並不是沒有耐心的人,然而在重復的等待後,此前那種不開心的情緒又再次更兇猛地反撲了過來。
她本以為蔡銘的案子會讓自己和季臨內心的距離更近一些,感情也更甜蜜一些,然而仿佛完全相反般的,此前在D市的親密似乎都是白端端的錯覺,季臨幾乎住在律所了,每天從早忙到晚,不是在回電話、郵件,就是在去客戶公司開會的路上……
而像是作為彌補一般,季臨每次對自己的拒絕後,就會送自己一個包或者別的奢侈品,季臨花起錢來對自己相當大方,如果用金錢衡量的話,他大概是愛自己的,然而白端端看著自己房裡堆積的越來越多的禮盒外包裝,心裡卻十分空虛。
這兩天,季臨又出差了,而白端端則一如往常地又接到了快遞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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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臨給他買的新一季的蒂芙尼項鏈已經從官網發貨寄達了,VCA的新年特別款手鏈也到了,還有一個別的快遞,大概是海外找人代購的,白端端並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別的女孩子大概收到禮物都會高興,拆禮物大概更是會有一種忐忑的期待,就像拆盲盒一樣,不知道男朋友會給自己送什麼樣的東西,然而心情總是美麗的。
可現在白端端就是連這種心情也沒有,她甚至對那個不知內容為何物的快遞一點興趣也沒有,反而帶了點煩躁。
這種煩躁在她下樓去取快遞聽到幾個快遞小哥聊天內容時達到了頂峰。
因為臨近過年,最近又屬於快遞旺季,幾個不同公司的快遞員一邊在從車上往下卸貨,一邊就忍不住聊天,都是同一個行業的,雖然不是一個公司,但跑的都是同一片業務區,這幾個快遞小哥之間顯然都認識,互相嘮嗑了幾句最近的業務量之後便是一些瞎七八搭的八卦。
此刻還沒到上班的時間,因此豐巢櫃邊並沒什麼人,季臨每天出差加班,白端端一點夜生活也沒有,索性最近睡得都很早,因此生物鍾使然每天早早醒來,待在家裡冷清,不如早點跑來公司,於是如今才有了和這些快遞員隔著一排快遞櫃取件的機會,他們此刻正聊到這棟寫字樓裡買買買最厲害的幾個人——
“我算了算,我平均一周要給那個14樓的‘小桃子’送十個快遞,大部分是吃的,你說這姑娘是個多標準的吃貨啊。”
“你別說,這個‘小桃子’我也有印象,從我這兒走的快遞一周也得有個五六個,不過別看人家是吃貨,本人其實是個挺瘦的女生……”
幾個快遞小哥一邊幹活,一邊熱火朝天地聊著。
白端端沒在意,她輸入取件碼,取件,拿完自己這次的三個快遞盒,剛想轉身走,便聽到了隔著一排快遞櫃後幾個小哥的揶揄談笑——
“不過這棟寫字樓裡花錢最不手軟的,肯定我的那個客戶,叫白端端,雖然平均下來她的快遞量不是最多的,但是每一單都是大單,全是保價的那種,我看都是奢侈品,保價金額賊高!”
“對對對,這個客戶我也有印象,基本上每天都能收一個包,我按照這保價的價格給她毛估估,就最近這一個月,花的已經超過一百萬了,結果就這樣也沒消停,今天我又送了好幾個給她的快遞呢,又是大價錢的東西。”
“這麼能買啊?家裡有礦?”
“不是吧,我看是那個律師事務所的,應該是個律師。”
“律師這麼賺?!”
“得了,律師沒這麼賺,我表妹也是個律師,一年也就十幾萬收入,和普通白領也差不多,說這行都是看資歷吃飯,越幹越老越值錢的。”
“那這個白端端可能是個資深律師吧。”
“沒,這個白端端我見過,有次收快遞一定要本人當面籤收的,她特別年輕,看起來像沒畢業多久呢。”說這話的快遞小哥壓低了聲音,“這個年紀能承擔這麼買買買,要不就是家境特別好,要不吧……我偷偷告訴你們啊,這個白端端,長得特別特別漂亮,像明星的那種漂亮。”
“所以?”
“你傻啊,所以吧,這麼買,要不是自己爸爸有錢,就是自己男人有錢。”
“想想這世道,當女人還是壓力小啊,長得漂亮還能找個有錢人嫁了,哪像我們男人,成天起早貪黑的,還不是拼命賺個買房錢,要沒有房,現在哪個女人肯跟你啊。”
這幾個快遞小哥聊著聊著,又開始抱怨起如今男人壓力太沉重的話題上,隻是也不知道怎麼的,最後又莫名其妙轉移回了白端端身上——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就這個白端端收禮物這種模式,我隻在一個別的小區看到過完全類似的事,你們知道我們A市那個乾靜園小區嗎?”說話的快遞小哥聲音神秘,“那個小區裡的人,就收禮物的方式和這個白端端一模一樣的,都是每天各種保價的昂貴的首飾啊包啊鞋子啊衣服啊珠寶啊這種……”
“知道,就那個著名的二奶小區唄,住裡面的全是有錢人在外面養著的漂亮女人,沒名分的那種,有錢男人可能家裡也有個正室的,平時沒空陪著唄,就隻好花錢買買買平衡下這些二奶們的心情了。“
“那你別說,這個白端端收的禮物不論從頻率上價格上還是檔次上,都比乾靜園裡那些強多了。”
“哈哈哈,那誰叫人家漂亮啊……”
……
之後的聊天,白端端沒有再聽下去。
對於自己的這些謠言八卦,她原本是可以直接繞到豐巢櫃的另一端當面斥責甚至向快遞公司投訴的,然而今天的白端端一點鬥志也沒有,她靠在快遞櫃上聽著別人談起自己,心裡是頹喪和迷茫。
她知道快遞員在年前壓力很大,那樣聚在一起聊天也多是出於八卦的興致,也其實對自己也並沒有多少具體的惡意,隻是作為當事人的自己,卻忍不住開始沮喪。
季臨這樣對自己算什麼?是怎麼回事?在外人眼裡,自己的處境甚至和那些被包養的小三沒有什麼不同。
不可抑制的,白端端又開始患得患失地懷疑起來,季臨真的愛自己嗎?他是不是覺得隻要花錢買了包就不用陪自己了?可這種戀愛模式根本不健康,自己如今看起來和那些被金主豢養起來的金絲雀又有什麼不同?
不知道為什麼,但最近季臨對自己確實過分冷淡了,同為律師,白端端理解這份職業需要投入的時間和精力,她也不需要季臨把她看得比工作還重要,但她希望在季臨眼裡,自己至少能和工作是平等的地位,隻是如今,季臨心裡,仿佛隻要給自己很多很多錢就可以了,然而自己需要的明明很多很多的愛……
白端端悶悶不樂地取了快遞然後回了所裡,自己辦公桌邊其實已經堆積了十來個快遞,不是卡地亞的就是蒂芙尼的,全是季臨送的,沒一樣便宜,然而白端端甚至連拆也沒有拆。以往買買買是最讓她高興的,然而最近的她竟然喪失了購物的樂趣。
隻覺得不開心,滿滿的都是不開心。
白端端心裡盤算著今天一定要和季臨好好聊聊了,就算十分鍾也行,總要把自己心裡想的告訴他才是。隻是很快,她的不開心就加劇了,因為她發現季臨又臨時出差去了臨市。
“怎麼又出差了呀?”
白端端的語氣忍不住就有些埋怨,電話那端的季臨大概在機場,周遭很嘈雜,然而他倒是並沒有忽略白端端的不開心。
“你不高興了嗎?”
一個男人有事業心有追求是好事,天天和女朋友膩歪在一起兒女情長的感覺也不太有出息,白端端憋了憋,幹巴巴道:“也沒有很不高興吧。”
也沒有很不高興,那就是不高興了。
可惜季臨這種鋼鐵直男是體會不到白端端的話外之音的,他果然松了口氣般:“沒不高興就行。我剛給你下單買了香奈兒新款的包,等我回來正好能到貨了,挺好看的一款包,等你拿到你就開心了。”
“……”
白端端按了按眉心,忍住了和季臨在電話就爭執的意圖,她剛想解釋自己並不需要那麼多包,隻更需要季臨的陪伴,季臨就打斷了她的思路:“不和你說了,我馬上要登機了。”
“等等!”白端端突然想到個事,“周四你回A市了嗎?”
季臨愣了愣,然後言簡意赅道:“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