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盛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他笑了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的早,聽過沒?”
“……”
“既然季臨和我是這麼好的朋友,那出賣一下他的個別信息,來為我換取一些我的福利,這有什麼不對呢?他作為一個好朋友,這不是他應該做的嗎?如今我隻是給了他這個榮幸和機會啊!”
“……”白端端已經不想說出自己和季臨在一起的事實了,她面無表情地看了容盛一眼,“所以你開個價吧。”
“我要的不多,就這樣吧,你給我做三頓免費的晚飯怎麼樣?也不用多麻煩,就平時你晚飯多做一份,我去你那蹭吃蹭喝就行了。”提及白端端的晚餐,容盛滿眼放光,“說真的,我這些天,心心念念就這一口吃的,你應該知道,我這要求真的不高,不非分,你就當請個同事吃個飯也行啊!”
你這要求可真的不高,白端端心想,還三頓呢?我怕你連一頓也撐不住就駕鶴西去了……
不過既然容盛這麼低聲下氣地哀求了,甚至為了這麼三頓飯,絲毫沒有任何掙扎地就出賣了季臨,那自己怎麼能不在他吃完飯臨死前滿足一下他的夙願呢?
於是白端端根本沒有遲疑就答應了這筆“交易”:“行,沒問題,我親自下廚給你做三頓飯,絕對一頓也不少,保管你吃了覺得可以上天。”
容盛根本不知道這個上天是什麼樣的上天,當即臉上都快笑開花了:“好好好,一言為定。”
他覺得自己簡直賺大了,別說靠倒手信息可以吃到白端端三頓飯,待會通過自己繪聲繪色的講述,夾帶私貨再黑一波林暉,沒準直接把白端端和林暉的復合給攪黃了,畢竟白端端此刻這麼在意這件舊事,恐怕也是機緣巧合得知季臨爸爸這案子的粗略情況後,對林暉的人品產生了質疑,所以才來找自己求證。這時候自己隻要推波助瀾……到時候白端端和林暉一拍兩散,盛臨怎麼的也是漁翁得利,白端端會堅定地留在盛臨,和季臨結成聯盟,不僅幫盛臨創收賺錢,自己說不定還能繼續混幾頓飯吃吃……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裡隨機掉落500個紅包~
【小劇場】
上帝:請問你是什麼原因這麼年紀輕輕就死了?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嗎?
容盛:天地良心,我什麼也沒做。
上帝:那你為什麼上天呢?
容盛:我吃了白端端做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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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幾天出差,可能更新短小一點,大家擔待下~】
第71章
“所以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白端端簡單把林暉此前和自己說的版本再次復述了一遍,“是僅僅這樣嗎?還是……”
結果白端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容盛憤怒地打斷了:“林暉就是個騙子!”
他的憤怒是那麼真實而不加掩飾,以至於連白端端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容盛對林暉的鄙夷和厭惡,容盛平時為人嬉笑怒罵插科打诨,鮮少有這樣濃重的感情傾向。
他看向了白端端:“我現在百分之百可以確認,林暉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垃圾和騙子。”容盛的聲音看微微抬高,“他說的倒是道貌岸然,好像他真的完全做了一個律師該做的事,一點沒逾越一樣?他怎麼不說,他暗示自己那幾個高管當事人怎麼可以拿到更高的賠償,結果有幾個心眼被狗吃了的高管,聽了他的話去季臨爸爸的公司做了些什麼?”
白端端愣了愣。
容盛卻以為她是不相信,徑自道:“季欣藥業勢頭太好,季叔叔從小就是順風順水,在學校的時候輕輕松松就能拿頭獎,又是國外名校畢業回國的,回國時就拿到了第一筆投資,從創業到季欣藥業發展壯大,這一路也都順利的簡直像個奇跡,根本沒和一般的創業人一樣焦頭爛額或者困頓過。”
容盛頓了頓:“但這也導致季叔叔當時投資投產策略過分激進樂觀,把大量的錢投入到了生產和研發基地建設上,攤子鋪的太大,除了新藥研發和臨床試驗外,又不知道是被誰忽悠著準備往電子信息行業擴充公司的業務,但他本身是學醫藥出身的,對電子信息並不懂行,其實被有心人騙了不少錢,一開始對電子信息行業的投資又都沒有任何回報率,以至於導致季欣藥業的現金流出了問題。”
“所以才沒辦法拖欠了員工工資嗎?”
容盛愣了愣:“林暉是這麼說的?可其實嚴格意義來說,也不能算是已經拖欠了工資,隻是本來當月工資是月初發的,但那個月一直沒發,眼看就要快到月底了。”
但拖欠工資,隻要當月工資過了那個月還沒支付,那勞動者就有合法權利進行追討並要求經濟補償金,甚至可以根據具體情況責令企業加付工資50%-100%的賠償金,如果季臨父親那筆工資到了第二個月月初仍未支付,那麼確實……
從裁決書上可以看出來,季欣藥業那筆工資確實沒能在當月支付出來,以至於拖到了第二個月還是沒能支付,於是勞動者才提起了仲裁,而幾個高管同時以沒有書面勞動合同為由也一同發難,最終判決季欣藥業支付所有員工被拖欠的一個月工資,因沒有書面勞動合同而支付高管們雙倍經濟補償金,同時因拖欠工資再加付所有員工60%的賠償金……
這幾乎可以說是勞動者在解約時可以拿到的最大程度的金錢上的補償,不僅有拖欠的工資,雙倍的經濟補償金還有加付的賠償金,一千個員工,其中包含了5名高管,而藥業企業,本身員工整體學歷水平都較一般制造型企業更高些,因此基礎工資也很高,以至於這一千個人員的勞資糾紛相關賠付,就是一筆驚人的巨額錢款。
容盛自然知道白端端心中所想,他解釋道:“我還沒說完,季欣藥業當初雖然因為季叔叔的投資和決策失利,確實資金很困難,當月工資也全是拖延了,但本來根本是能夠在月底發出來的,為了發工資,季叔叔甚至把自己幾套房子都掛牌了,不論怎樣,他都不想讓員工受苦,大家都是要養家糊口的,不可以沒有當月工資,這些事下面的員工不清楚實情,但那五個始作俑者的高管卻是知道的。”
“那為什麼……”
為什麼不僅最後還是沒按時發出工資,甚至還被曝出沒有籤訂勞動合同?季欣這麼大一個企業,怎麼會完全不合規到不籤勞動合同呢?如果是小概率的事那還可以追責人事部,但幾個高管都沒有書面勞動合同,就確實問題很大了,所以是真的如容盛所說的,林暉暗示高管銷毀了書面合同?可這些高管又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容盛冷笑出聲,“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和錢?”
“這五個高管早早的就在外面有貓膩,用自己親戚的身份證作為法人注冊了其餘藥業制品上下遊的公司,和季欣藥業做著實際的關聯交易,把錢全部斂財進自己口袋了,季欣藥業需要進口國外的醫療設備,結果他們就偷天換日把國外報廢的二手設備包裝成新設備以新設備的價格買入,季叔叔其實已經發現了情況,然而考慮到這幾個高管都是和他一起創業的老部下,他於心不忍,就一直沒決定好到底哪天再處理這事。”
“結果反而被這五個高管捷足先登了?”
容盛撇了撇嘴:“怎麼不是?他們發現季叔叔手上有證據後,就亂了,商量怎麼辦,結果正好撞上季欣藥業資金鏈出了問題,員工工資從月初眼看著就要拖欠到第二個月了,雖然季叔叔和他們交了底,自己賣房後就能補足這筆款項,但他們隻想著自己的利益,害怕自己關聯交易又內部受賄的事曝光,於是找到了林暉,之後這幾個高管就心裡有底了,他們把自己當初的勞動合同原件全部給銷毀了,然後號稱季臨家企業違規從沒有和他們籤訂勞動合同,因此要求企業支付雙倍經濟補償金。”
“之後搖身一變,一臉正氣地號稱自己也是受害者,被季叔叔蒙騙著根本沒籤勞動合同,也被拖欠了工資,一下子拉近了和那些不明真相的員工的距離,和他們站在一起,打入對方內部,接著慫恿員工這時候發了難,到處宣揚季欣藥業已經快要破產,工資絕對發不出了,搞得人心惶惶,不少不理智的員工甚至開始搬走公司裡的器具設備抵工資,還有些人受了指示在研發區域內打砸制造混亂,然後這幾個高管趁著混亂把此前自己採購的二手設備全部找人一塊打砸了,以至於根本不可能再鑑定。”
“後面的事你想必從電視臺上也看到過,員工拉橫幅鬧事罷工。”
“可這些員工為什麼這麼不理智?不能聽聽企業的解釋嗎?”
“他們不是不理智,帶頭鬧事的那些反而都是特別理智,這些帶頭鬧事的員工,都是這幾名高管的直系,這幾個高管又掏了錢,花錢買通了不少員工,這才把事情徹底鬧大了,這些員工收了錢就天天煽動情緒,最後搞得連想繼續幹活的人在這個環境裡都沒法幹了,研發基地甚至被蓄意破壞了,弄得季叔叔焦頭爛額,而也是這個時候,本來有幾款新藥已經到了臨床試驗的關鍵時間,因為這個事,導致臨床試驗進度拖後,以至於本來已經談妥的投資最終黃了,而幾個國外的投資機構覺得季欣藥業勞資糾紛風險過高,也更為謹慎地保持了觀望態度,準備等這個風波過去後再進行投資。”
“可誰能想到季欣藥業最終沒能挺過這個風波呢?”容盛自嘲地笑笑,“季叔叔確實決策失敗攤子鋪太大導致現金流緊張是事實,但如果這幾個高管沒有發難找事,事情也不會進行到這一步,而且後來的事你知道嗎?他們做的這麼狠這麼下作,原來是因為早就有了二心,季欣藥業剛一出了事,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之時,這幾個高管就站出來指責,號稱季欣藥業此前獲批過審的藥物其實在臨床試驗結果上造假了,其實這些藥物不僅沒有作用,長期使用甚至是負效果,他們作為高管,實在是看不下去季欣這種欺騙病人的做法,才最終站出來揭露,並且號稱將離開季欣藥業,團隊出走,在外面自立門戶。”
“你的意思是……”白端端這下終於全明白了,“這五個高管其實本來就想自立門戶,並且一直在薅季欣的羊毛,用二手設備套現,最終還要落井下石,把季欣藥業打入谷底的時候還要站在企業的殘骸上滋養自己?”
“季欣藥業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賺足了多大的注意力?這幾個高管這時候還想著吃人血饅頭,以這種攻擊性的方式造了季欣藥業的謠,反正當時季欣藥業那個水深火熱的情況,季叔叔根本分不出時間和精力來起訴他們的誹謗,而他們呢,卻順帶以這個方式還給自己的新公司做了一波宣傳,果不其然,他們在這波‘義正言辭’的指責後獲得了一小筆風投,創業倒是小上正軌,可季叔叔卻因為他們的惡意和暗中操作,被一步步推進了深淵。”
容盛看了白端端一眼:“他們五個高管,對季欣藥業內部的情況非常了解,外人不清楚實情,很容易就相信這些高管所謂的‘內幕信息’,他們一站出來指責季欣藥業,又是這種內外交困的時候,季叔叔根本百口莫辯。”
……
不論從邏輯還是細節的完整性來說,都是容盛的版本更可信一點,更何況他並非這件事中任何一方的利益相關方,不存在需要粉飾和造假的目的,理智告訴白端端,他說的都是真的,然而感情上,對於這件事裡林暉的角色,她還是很難接受,何況有些細節,她還是難以理解。
“但林暉是一個律師,他畢竟不像這幾個高管一樣是最終的受益人,他不可能冒風險直接告訴對方去銷毀書面合同,再去趁機制造混亂騷動銷毀二手設備的證據,甚至出謀劃策煽動員工鬧事,他一直對職業風險把控的很嚴,不太可能做這種事。”
“是,他確實沒做,但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的當事人在做什麼,雖然沒有明確告訴那幾個高管該如何處理,但他在了解對方要幹什麼的時候,還是明確給出了這樣的建議,一步步指點他們怎麼做,而據季臨後來調查所知,煽動員工鬧事,激發員工的不安傳播惶恐,最終導致那一千多個員工一起集體維權的,正是林暉。”
容盛笑笑:“何況他怎麼沒有相關利益?一千個員工的集體維權,他做的,你算算這個標的額,而除了錢以外,這個案子,可是林暉一戰成名的分水嶺啊,以前林暉是誰,在律政圈裡,可是真的名不見經傳,可季欣這個案子後,林暉才成了後期新秀,才二十多,年少有為。”容盛嘲諷道,“這案子多出名啊,高管想著分一杯羹順勢宣傳一下自己的新公司,我們林大律師也想著靠這案子的影響力打響自己職場生涯的第一炮呢。”
白端端確實知道林暉在二十多歲就辦過一個大案,並且當時就揚名了,然而林暉對這個案子卻三緘其口,從沒說過,白端端本來對他的過去就沒多大興趣,在他的刻意回避下,久而久之,也一直沒去弄清楚過,也是這一刻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讓林暉一戰成名在律政圈裡擁有姓名,改變了林暉命運的案子,也改變了季臨的命運,用完全不同的方式。
容盛生怕白端端不相信:“當初季臨都找人調查過,另外,有幾個員工吧,就季叔叔自殺後,覺得良心難安,當初因為群情激憤,又被不理智的群體意識帶動,沒去理智思考就隨波逐流一起討伐公司,事後內心羞愧,才給季臨講了事情原委,還有人則是偷偷寫了匿名懺悔信給了季臨,這些季臨可都保存著呢。”
“而且你知道季臨當初有多慘嗎?”容盛並不知道季臨和白端端的關系,此刻仍舊覺得白端端和林暉曾經有過一段,他生怕白端端還是感情上偏袒林暉,於是索性決定再接再厲給季臨賣慘,“季叔叔是個一路順風順水的人,因為這一點,他太樂觀導致了投資失利,又太過有人情味,導致針對這幾個高管失去了先機,過剛易折,他太驕傲了,季欣藥業因為內憂外患資金鏈徹底斷鏈,即便賣房也補救緩解不了,外界輿論又對他誤解辱罵,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心血就這樣付諸東流,也無法坦然地面對自己的失敗。因為太驕傲了,所以無法面對自己,無法面對家人,才選擇了死。”
“你或許知道媒體報道裡,他的屍體是第二天家人才發現的,但你可能根本不知道,這個發現的人是才十三歲的季臨,他像往常一樣去喊爸爸起床,結果摸到季叔叔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涼了,僵硬了,徹徹底底死了。”
白端端這時候心裡才漸漸泛起後知後覺的鈍痛,原來十三歲的季臨經歷了這些,但他根本不應該經歷的……
“季欣藥業這個事,幾乎像是家喻戶曉的連續劇,對這類奪人眼球的新聞,除了財經專版外,還有很多小道報刊為了發行量而拼命報道,甚至不惜挖掘死者家屬最悲慟的細節和瞬間。於是有不良媒體偽裝成學生家長,衝到學校來,把話筒差點懟到季臨的臉上,爭著搶著問他是怎麼發現自己爸爸死的,發現自己爸爸死的那一刻是什麼心情……”
到這一刻,白端端終於忍不住了,她甚至能想象出小小的季臨是如何忍著悲慟故作堅強和冷靜,然後面無表情地妄圖撥開人群,然而他太小了,他才十三歲,面對光怪陸離的成人社會,他什麼都抵抗不了,他既推不開那些圍著他的記者,也無法用痛哭來訴說自己的創傷。
“季臨以前長得好看,學習又好,家裡還有錢,性格其實當初他也挺好的,雖然不太熱情,但很溫和,很講禮貌,是那種一看就很標準很有修養的富家子弟,很多小女孩喜歡他,但也因為這樣,出了事情後,就有些嫉妒的小男孩排擠他,叫他詐騙犯的兒子,說他爸爸是為了錢研究假藥的殺人犯,罵他爸死的該,早死了才好……”
很多時候,小孩子並沒有成年人那樣泾渭分明的三觀,也不懂得什麼會對他人造成傷害,小孩子很天真,但很多時候也很殘忍,他們覺得你曾經讓自己不快樂,那逮著機會,就要讓你也不快樂,就要發泄自己的負面情緒,而很多時候,校園霸凌和排擠是一種跟風行為……
果不其然,容盛下面的話也完全驗證了白端端的看法:“一開始就幾個小孩那樣,季臨本來沒了爸爸就難過的不行,隻不理睬這幾個人,但後來他們看季臨不反抗,卻變本加厲了,越來越多的人也開始孤立和欺負季臨,季臨忍無可忍,終於反抗,和他們打,但是他們人多力量大,常常是季臨被打的傷痕累累,可每次,其餘小孩都有爸媽上學校來維護,指責季臨,可季臨卻什麼也沒有,季叔叔走了以後,孟阿姨因為受了很大刺激,有一陣精神和身體都不太好,一直屬於臥病的狀態。”
容盛嘆了口氣:“我一直記得那個場景,當時在教導主任辦公室,尋釁滋事和季臨打架的小孩,一臉有靠山的模樣看著季臨,然後得意洋洋地聽著自己家人數落季臨,諷刺沒了爸爸管教的小孩真的沒有教養,我們那學校不少學生家長都非富即貴,挺有背景的,教導主任生怕得罪人,隻想息事寧人,知道季臨家裡失勢了,也完全勢利地不想保護季臨,季臨就隻能低著頭握著拳頭被對方罵。”
也是這一刻,白端端終於知道季臨那句話的意思了,他說,你閨蜜十六歲出去打工很可憐嗎,可我十三歲就去了,你怎麼不來關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