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白端端也點了點頭:“以前對我是挺好的。”
容盛追問道:“對你怎麼好?”
白端端回答之前,注意到了一個小細節,就是季臨雖然裝作在看別處的樣子,但容盛問了以後,他偷偷飛快地看了自己一眼,顯然也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感興趣。
行了,自己這波操作,看來是成功轉移掉了容盛和季臨之間尷尬的氣氛了。
白端端內心想著讓這兩個男人重修舊好,又想起林暉說的,希望季臨對自己破除偏見,回答這個問題,便也更大方坦蕩了:“我算是他親自手把手帶過來的,你們也知道的,他原來是我大學老師,在大學裡就對我挺照顧的,從大學到職場,他像是見證了我的青澀和成長吧,感覺是我人生重要階段的參與人吧,我一直挺莽撞的,脾氣也急,有時候毛手毛腳,別人都說我做不成一個好律師,但林暉相信我,對我很耐心,也一直鼓勵我,就這麼一步步帶著我走到了今天,雖然離成為一個優秀律師還有距離,但總算也能獨當一面,這一點上,我真的一直很感激他。”
隻是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那樣……
白端端說完,看了一眼季臨,他仍舊沒看自己,看向了森林公園的遠方,然而眉卻緊緊皺著,臉色又不太好看了。
這又是怎麼了?
白端端不思其解,想了想,決定換一種更生動形象的講述方式,多舉實例,不要平鋪直敘那麼枯燥了:“剛上班那會兒我加班多,飲食不規律,林暉都給我做飯了叫我去他家吃的。”
確實如此,當初葉朝霞姐姐也還沒出事,林暉喜歡下廚,每次做好了菜,就叫自己一起吃。
容盛顯然有點不敢置信:“不是?你自己做飯那麼個手藝,你還能吃得慣別人做的?不不,我主要想問的是,林暉還會做飯做菜?”
白端端想了想自己目前在容盛心裡的廚藝能手人設,尷尬道:“這個,我對飯菜口味比較隨緣,林暉做的也還不錯,隻不過後來律所事情越來越多,他也不可能浪費時間去做飯了。”
容盛眼睛轉了轉,他看了一眼季臨,然後摸了摸下巴:“原來如此。他除了給你做飯,還有別的地方對你也很好?”
“恩。”白端端想了想,這下也認真回憶起過往來,“他對我挺大方的,一開始工資開得就很高,其實按照我的學歷水平和經驗,在別的律所是肯定拿不到這個薪水的,平時出差他也都會給我帶個禮物,挑貴的買,也不手軟……”
想想當年,當年葉朝霞還沒死,林暉也還是陽光儒雅溫和的模樣,當初他每次出差,都帶上兩份禮物,葉朝霞一份,自己一份,葉朝霞把自己當親妹妹對待,林暉就也把自己當成親妹妹對待,真是毫不含糊。這兩個人愛情美滿互相扶持,一起照顧著像個小孩子似的白端端。那時候,林暉代理很多弱勢的勞動者,做很多公益維權訴訟,不要一分錢,隻想幫助那些被企業壓榨的員工。
白端端回想起當時葉朝霞的笑臉,林暉含笑的眼睛,再想想不論如何都已經物是人非的現在,心裡驀然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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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端端想到這裡,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可能對林暉有點什麼誤解,但他人本身真的不壞,雖然現在確實有點迷失自我,但他內心我總覺的該是個很善良的人。”
雖然自己和林暉是處的不太愉快,也因為理念等各種摩擦而無法再共事下去,但白端端還是願意相信,此前那個為了自己不惜拋棄驕傲下跪的林暉,並沒有徹底消失。
隻是白端端沒有發現,自己講這番話時,季臨驟然抬起了頭,他像是要開口,但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死死捏緊了拳頭。
容盛卻是在白端端講出林暉善良後,就皺起了眉,他飛快地看了眼季臨,然後立刻突兀地轉移了話題:“對了,你那道紅燒肉,到底有什麼秘訣嗎?為什麼比我所有吃過的紅燒肉都好吃?”
白端端不懂做菜,雖然對這話題的轉變有點愕然,但也趕緊岔開話題,見季臨和容盛間的氣氛似乎已經恢復了正常,趕緊找了個要去拍照的理由溜了,生怕再和容盛一起聊下去自己這死亡廚藝就要露餡。
而白端端一走,容盛也終於松了口氣。
他原本隻想探聽下白端端和林暉之間的復合之路到底走到什麼地步了,並沒有料到白端端最後會以“善良”來評論林暉。
善良,林暉對白端端可能善良過,但他對季臨善良過嗎?
剛才那一剎那,容盛其實很擔心季臨會當場翻臉,畢竟平靜地談論林暉已經是他的極限,季臨大概絕對無法容忍有人在自己面前竟然評價林暉內心尚存良知的。
然而他沒有想到,季臨什麼也沒有做,他安安靜靜地忍了下來。這倒讓容盛有點訝異了。
“季臨,你現在修身養性了?剛才這樣你都不直接反駁?倒是緊張死我,怕你剛才聽到以後當場和白端端翻臉打起來。”容盛嘟囔道,“你又不是她的對手,我到時候幫你吧,好像有點太不紳士了,兩個男人打一個女的,更何況沒準我們兩個聯手也不是她的對手,輸了就更丟臉了……幫她吧,男女合伙打你一個,你還不是被打的更慘?我對你也下不了那個狠手……”
“……”季臨抬頭冷冷地瞥了容盛一眼,“那我還要謝謝你了?”
“也不用吧。”容盛擺了擺手,“好兄弟,說什麼謝不謝的。”
季臨卻是繼續冷哼了一聲:“我怎麼可能為了林暉打人。”
“得了吧,你大學時候還不是為了這個,和你室友還打了一架?就因為你那室友堅持說林暉多麼好多麼帥還諷刺你連林暉一個腳趾都比不上?當初把人家揍成什麼樣了?最後賠了多少醫藥費你翻譯了多少法律文書做了多少兼職才解決?你以為我不知道?”
季臨瞪了容盛一眼,不說話了。
他看了一眼季臨,嘆了口氣,有些語重心長:“不過令人欣慰,季臨,你現在真是長大了。”說到這裡,容盛話鋒一轉道,“但是雖然剛才你冷靜下來不至於當場翻臉,至少可以戳穿林暉的真面目啊,你幹什麼不告訴白端端林暉這人有多下作多惡心?”
容盛一說起這,就十分惋惜:“你要這麼一說,至少能挑撥下白端端和林暉之間的關系吧?沒準人家就為這事復合失敗了呢?我就有機會繼續蹭白端端的神仙廚藝了。你怎麼不說啊!”
“我不想說。”
容盛十分不解:“為什麼啊?”
季臨看了容盛一眼,理直氣壯道:“我也不想說。”
“……”
容盛沒當回事,以為是季臨的臭脾氣又上來了,但隻有季臨自己知道,自己剛才是花費了多大的努力才忍下了心裡翻騰的情緒,他不是不想徑自撕破林暉的假面具的,但看白端端那樣帶著哀傷和淡淡的笑意回憶過往的模樣,季臨覺得到嘴邊的對林暉的那些攻擊,就說不出口了。
林暉在她的回憶裡,至少是好的,她和林暉擁有的過去,是讓她懷念的。就算是假象,可能對白端端而言,也是甜的。
季臨突然就不想要打破她這種回憶。
白端端或許是真的很喜歡林暉,自己如果在她面前說林暉的壞話,白端端不僅會難堪尷尬,大概還會很難過吧。
至於復合……就算自己不說林暉的壞話……
季臨冷冷地想,也是想也別想。
“季臨,我還是不甘心,我們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看著白端端回到林暉身邊啊!你不說林暉壞話,行,那也得做點什麼吧?”
容盛的聲音喚回了季臨的思緒,他的眼神從不遠處在拍照的白端端身上轉了回來,然後看了容盛一眼,鎮定道:“恩,要做點什麼。都安排好了。”
“?”
季臨微微一笑,自信道:“我已經給她安排上了未來半年的加班計劃。”
“……”
季臨看了一眼容盛,補充道:“這樣她就沒有時間去找林暉約會了。”
容盛無語了:“季臨,你能不能做個人?你這時候了,你給白端端不停安排加班,是嫌棄人家想走的決心還不夠?而且人家要復合,根本不需要約會也能復合,你這邊給白端端安排半年的加班,行,白端端苦不堪言身心俱疲,這時候林暉跳出來各種電話啊微信啊的安慰,送花送禮物送溫暖,給人家感情慰藉,這一來二去,復合的比什麼都快!連面都不用見!人家低頭看手機的時候,八成就是在和林暉聯系呢!”
“而且人吧,就挺賤的,平時一天到晚都能看到,還不覺得稀奇,真要一日不見,就如隔三秋了,想得不行不行的了。你這麼給人家安排加班,可不是把人往林暉那裡推嗎!”
季臨果不其然,皺起了眉頭,雖然表情還是冷硬,但語氣裡已經帶了一絲拼命掩蓋的無措,他看向容盛:“那怎麼辦?”
容盛其實具體也沒想出對策來,他頓了頓,振聾發聩道:“你看看林暉怎麼做的?林暉給白端端做飯!一個合伙人!不怕辛苦不怕浪費時間,親自下廚給人家做飯!”
“而且聽到沒?林暉對白端端特別大方!工資開的高!每次出差還帶禮物,盡挑貴的買!”
講著講著,容盛倒是終於覺得有點思路了,他總結陳詞道:“你得更加給白端端溫暖!讓她覺得咱們盛臨就是她的家!”
容盛說完,看了眼仍舊神色淡漠的季臨,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哀嘆起來:“算了,我看林暉套路這麼多,早晚白端端不敵他的攻勢,我容盛注定吃不上一口好的了。”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白端端,“那我還是珍惜現在好好和白端端打好關系吧!能蹭一點是一點!”
說完他就丟下季臨,朝著白端端一行人走去了。
如果這時候容盛回頭,他就能看到季臨臉上的表情。
那模樣一點也不淡漠,他的臉色相當難看,也相當不幹,如果湊近點,就能聽到他在低聲說著什麼了——
“我又不是沒給她做飯。”
季臨太生氣了,以至於連自己也沒意識到,此刻自己的語氣像個怨婦:“我做的肯定比林暉好吃,我時薪還比他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