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端端心裡這樣那樣把季臨在自己腦海裡已經模擬著打了一頓又一頓,然後看著這男人沉著臉提著刀從自己身邊走了過去,他徑自走到砧板前,拿起一個白嫩的大蘿卜,接著……
行雲流水一臉殺氣地開始切起了蘿卜……
很快,蘿卜就切好了,季臨又拿起青菜,開始切起了青菜……
這男人穿著昂貴的正裝襯衫,如對待案子般一絲不苟地對待著砧板上的菜,有點奇異的違和,但是竟然還蠻帥的!
白端端偷偷掏出手機,準備給季臨這一剎那留下一張“倩影”……
結果自己剛掏出手機,季臨冷冷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白端端,別拍照,放下你的手機,好好去守在門口,絕對不能讓別人進來。”
“……”
季臨回頭警告地看向白端端:“這件事絕對不能泄露出去。不然扣你工資。”
白端端不服了:“為什麼啊!我這個人雖然廚藝爛,但我也不至於搶別人功勞,要是今天是你做了一桌飯菜給大家吃,那大家的誇獎,當然給你就好了,何況老板親自洗手作羹湯,員工吃了多感動?你這不是很契合團建主題嗎?”
“絕對不行。”季臨給了白端端一個咬牙切齒的死亡凝視,“我絕對不能讓容盛知道那天在家是我做的飯。”
白端端這才恍然大悟,她搖了搖頭:“所以說啊,誰叫你當初一定要說是我做的飯……不過現在坦白也不急啊……”
“不行。”此刻季臨已經把蔬菜都切完了,此刻正在切雞了,他冷冷地說完,一刀利落地砍掉了雞頭,“你要是讓容盛知道了……”
白端端想,此情此景他下一句恐怕一定是“這雞就是你未來的下場”了。
然而,季臨沒有再看白端端了,他收回了目光,低下了頭,聲音仍舊冷,然而十分不自然,他繼續接著道:“我不太有面子。”
啊?
大概白端端的沒有回應讓季臨有些不安,他語氣有些惡劣地又重復了一遍:“你記住了嗎?不可以讓容盛和別人知道,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我給你做飯,我們之間,隻能你給我做飯,你記住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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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扣你工資了,畢竟公私分明,你最近工作表現沒問題,但是希望你守口如瓶,對得起你吃下的我家那麼多的米。”
雖然季臨的模樣充滿威脅,然而白端端一點也害怕不起來,她差點捧腹大笑。
所以其實是,如果讓容盛知道,季臨很沒面子嗎?
難道季臨不知道,威脅別人不要說出去,總要用點有威懾力的警告嗎?他這種既煩躁又可憐巴巴的告誡,甚至連工資也不準備扣,真的一點震懾作用也沒有啊。
大概是切菜切瘋魔了,這完全不是季臨的風格,但是有點可愛。
白端端心情很好:“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把做菜做飯的功勞攬下吧!”
——
白端端本來想要幫忙,可惜季臨嫌她礙手礙腳,讓白端端一邊坐著去,於是白端端心安理得坐在一邊,像個奴役監工“灰男孩”做飯幹活的惡毒後媽。
不得不說,季臨真的是相當能幹的,平時這男人在工作中端架子端得夠狠,大概沒人能想到在廚房裡他會是這樣完全另一個樣子。雖然仍舊手腳麻利,但到底一個人負責全所幾十號人的飯菜,又要講究迅速又要講究好吃,季臨看上去恨不得變成個章魚,擁有多條觸手能同步幹活,他一會兒炒菜,結果炒完菜邊上蒸鍋裡的魚也該拿出來了,另外灶頭上的雞湯應該改成用文火了,然後高壓鍋裡的土豆牛腩好像也焖好了……
從來遊刃有餘的季臨,這一刻也忍不住有些崩潰和錯亂。
白端端眼尖,一眼就發現季臨在炒菜時候被濺起來的熱油燙到了手,然後他仿佛早就習慣了一般,一聲沒吭,連手都沒抖一下就接著繼續炒菜了。
白端端也嘗過被油燙到的滋味,實在是很疼,雖然季臨勒令自己不許動不許添亂,但她覺得無法袖手旁觀下去了。
“季臨!”
白端端跑過去,一把拉住了季臨的手,幸好她力大無窮,強行關掉火以後就把不情願的季臨連拖帶拽拉到了手龍頭上,然後白端端把他的手放在了水流下直接衝洗。她把季臨的袖口又往上拉了拉,想讓傷口充分地暴露在水流裡,然而這樣的動作,卻讓白端端看到了季臨平時一直被遮住的手臂內側,那上面有很多疤痕。
白端端這下都顧不上衝水了,她看向了季臨,震驚道:“你有自殘傾向?”
季臨大概是最終沒忍住,還是翻了白端端一個白眼,掙脫了她:“什麼自殘,我吃飽了沒事幹去劃自己兩刀?那萬一破傷風了感染了怎麼辦?還要去醫院看浪費錢……”
“……”也是了,自殘了還得看醫生,這不是季臨的風格,隻是白端端還是非常在意季臨手臂上的那些陳舊疤痕:“那這些疤都是怎麼回事?”
季臨衝好了水,有些沒好氣:“燒菜燙的。”
這是燒了多少菜,才被燙成了這樣啊,白端端生平第一次,對季臨的好廚藝突然覺得有點心疼。
她急切道:“要是沒有燙傷膏藥,這時候就直接不停用冷水衝洗就行了,大部分這些不嚴重的小燙傷就能緩解,而且不會留疤的!”
季臨卻沒空再理睬白端端了,他回到了灶臺前,又重新開始做紅燒鯽魚了,他下意識道:“那麼忙,誰有空去衝水,多燒兩個菜還能多拿點錢。”
“拿錢?你燒菜不給自己吃?”白端端皺了皺眉,靈光一閃道,“你以前在餐廳打工?”
在認識季臨的時候,季臨已經是個成熟穩定的個體了,然而這一刻,白端端卻對年少的季臨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以前是個怎麼樣的少年,也這樣冷酷不近人情並且精打細算嗎?他在餐廳打工?哪家餐廳?發生過什麼?有有趣的事嗎?有女客人對他表白過嗎……
白端端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季臨所有細枝末節的事,一樣一樣,都很有興趣。
隻可惜季臨顯然不想談及這個話題,他“嗯”了一聲,然後很快轉移了話題,而白端端也很快被廚房裡各種縈繞的香味給分散了注意力。
她最喜歡的番茄牛腩已經出鍋了,白端端眼巴巴地站著,垂涎欲滴。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熾熱了,還在忙著做最後幾個菜的季臨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然後他遞了一雙筷子給她。
“恩?”
季臨有些沒好氣,他轉開了頭,有些不自然道:“你不是想吃嗎?”
白端端確實很饞沒錯,不過背著其餘同事吃獨食好像不太好……
“這麼一小盆,他們又餓了那麼久,待會一端出去,肯定沒一會兒就吃完了,餐桌上轉一圈,你估計隻能吃到一塊。”季臨看了她一眼,“他們什麼也沒做,就能吃到和你一樣多的一塊,你甘心嗎?”
我不甘心!!!!
白端端的內心幾乎是咆哮了起來,她壓根沒意識到這裡面的邏輯問題,其餘同事確實什麼也沒做,但自己雖然蹲在廚房裡,也同樣什麼都沒做啊?
不過這一刻,白端端完全顧不上想這些了,她不猶豫了:“我吃我吃!”
她用幹淨筷子夾了好幾塊到另一隻碗裡,然後滿足地吸了口香氣,津津有味地準備吃起來,隻是肉到嘴邊,白端端想了想,把牛腩朝季臨嘴邊舉了過去——
“來,季臨!張嘴!啊!”
季臨本來正在做最後一道炒時蔬,對於眼前突然出現的牛腩愣了愣,接著出現的便是白端端徹底放大的臉,都說距離產生美,但這麼近的距離,隔著炒菜的油煙味,白端端還是很美,她有一種看著非常有辨識度的美,這種美的第一眼衝擊力非常強,然而季臨沒想過,還很耐看。
白端端見季臨沒反應,隻是愣神地看著自己,瞪大了一點眼睛,於是有點急了:“你吃啊!我這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她把牛腩又往季臨嘴邊靠了靠,“就一口,你手裡繼續炒菜不影響的!”
季臨一直覺得喂食這種事挺蠢的,即便番茄牛腩的鮮香味在他味蕾爆開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自己不應當改變主意。
他看了眼給自己進貢般夾了一塊牛肉後就躲在一邊吃獨食的白端端,她的臉上正洋溢著滿足的不行的快樂,像一隻秋日午後找到地方能曬太陽的貓。
白端端這個白痴,吃個牛腩而已,至於嗎?那都不是自己廚藝的最高水平,要是待會吃到了今天這頓裡其餘別的菜,還不是當場都要感動的哭出來?
季臨不負責任地想,另外,喂食真的很白痴,要不是白端端那塊自己做的牛腩都快懟到自己臉上來了,他是絕對不會吃的。
真的幼稚。
蠢。
像個弱智。
但是牛腩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