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李敏臉上露出了受傷的表情。
季臨想了想,最終試探道:“27?”他看向李敏,不解道,“但是,你的年紀和辭職有關系嗎?”
李敏隻覺得心裡發涼,她悽慘地笑了笑:“兩年多了,季律師,我和你共事已經兩年多了。但是你看,你連我多少歲都不知道。”
季臨仍舊完全沒get到點,他不怕死地繼續插刀道:“我想不知道你的年齡這件事並不影響你在盛臨工作。何況,我沒有義務知道你的這些信息,知不知道也沒什麼影響。”
“對,是不影響工作,但是我不想那樣了。”都到了今天這一步,李敏索性也豁出去了,“季律師,你的工作能力很強,工作待遇也很好,但你太泾渭分明了,分明到你從沒主動關心過我的私生活,我換了發型,換了穿衣風格,換了包,甚至換了辦公桌,你都從沒發現過……”
李敏越說越委屈:“季律師,和你在一起工作太累了,你好像根本沒有心,我知道工作努力認真是應該的,但不論我做得多好,你從不會表揚我,好像你眼裡永遠隻有工作,永遠不會看到我,我雖然是你的助理,但在你眼裡,可能就是個沒有感情需求的人工智能,隻是個工具……”
“甚至我上次哭著你和你請假,你也沒問過我怎麼回事,季律師,你太冷漠了,除了錢和工作,好像別的什麼都不配佔用你的時間,共事兩年多,你可能除了知道我的名字我的性別,對於我別的信息,都一概不知了……”
說白了,上司並沒有關注下屬的職責,然而共事兩年,對下屬的情況一概不知,確實有些太過泾渭分明,而李敏如今情緒如此反彈,更重要的是因為她自己心裡存著的對季臨那點不為人知的心思。
她曾經覺得,隻要自己堅持,再冷的冰,也會有融化的一天;她曾經覺得,季臨這樣的人隻是不開竅,一旦開竅了,那作為陪在他身邊最貼近的人,她會是第一個被看到的,再不濟,近水樓臺先得月……
隻可惜這一切都是她覺得。季臨仿佛最固執的頑石,永遠自我,完全不為他人所改變。
李敏剛過完了自己的27周歲生日,她看不到希望,等不下去了,也終於死心不想再等了。季臨很優秀,很英俊,然而她無法再和他共事下去了,辭職是給自己的解脫,她年紀不小了,她想要一段穩定的戀情,然後是穩定的婚姻。
隻可惜都事到如今了,季臨竟然還是那個死樣子,他抬了抬眼皮,臉上顯然寫滿了對李敏此刻情緒崩潰的不理解,隻是鎮定地糾正道:“不,除了你是女的你叫李敏,我還知道你別的信息……”
雖然即便到這個時刻,季臨都沒有任何想要安慰自己的舉動,但他這句開頭,卻讓李敏還是忍不住心裡劇烈跳動起來,盡管是個工作狂,或許自己早在這兩年裡潛移默化走進了他的人生,在不知不覺中在他心上留下了痕跡,他不自覺間其實已經知道了很多自己的事,也默默關注著自己,隻是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直到此刻自己爆發,他才終於審視直面了自己的內心?
就在李敏忐忑復雜地緊張之際,季臨微微展顏一笑:“我還知道,你開的車是黑的,是一輛……福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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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敏覺得,自己的心這下徹底死了。
對季臨抱有期待這件事或許就是犯罪,她終於徹底忍不住情緒,哭著喊道:“我開的是一輛紅色的馬自達啊!”
這麼喊完,她就再也忍不住,二話不說頭也不回就跑出了季臨的辦公室。
“……”
季臨望著她的身影,有些頭痛,雖然不知道李敏到底怎麼了,但眼看著這個辭職是挽回不了了,自己唯一用著順手的助理,就這麼沒了。
季臨覺得自己果然是高興的太早了,能量守恆,自己母親那邊順利了,自己工作這邊就出問題了,李敏的工作能力確實很不錯,這下走了,自己上哪兒找個能飛快上手還能力強悍的助理啊?
季臨不得已,又開始招起助理來,可惜面試的人良莠不齊,竟是一個像樣的都沒有。
季臨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段時間裡唯獨給自己安慰的,竟然是自己母親每天微信對白端端的激情怒罵。
“這個白端端不是人!她竟然把我的零食櫃子上鎖了!”
“臨臨,媽媽受不了!我們開除這個白端端行嗎?她說我糖尿病不能吃西瓜,結果還要刺激我,自己買了個西瓜坐在我對面吃!是人嗎?!”
“我每天要走滿一萬步她才讓我吃巧克力!我說我這麼走膝蓋會受不了的,畢竟是老年人了,結果她帶我去遊泳館,讓我在水裡走滿一萬步!說水裡有浮力就不用擔心膝蓋受傷了!她是不是有病啊?!我不信她真的會這麼做!”
……
“臨臨,媽媽低估了白端端,她真的辦了酒店的健身卡,每天逼我在遊泳池裡走十幾圈!自己還在岸上做拉拉隊!給我拉羞恥的橫幅,什麼‘慶祝孟欣女士水中競走’這種,害得我現在去遊泳池都抬不起頭來……”
“白端端為了逼我運動竟然威脅我要對我想看的每本偵探都劇透!喪心病狂!簡直沒素質到極點!”
“白端端老在家裡亂翻亂動,我好不容易藏起來的北海道白色戀人又被白端端翻出來找到了……”
“白端端為什麼Birkin比我還多?為什麼每個專櫃她都是VIP?為什麼她有這麼多包?!”
“白端端買到了我沒買到的慈善限量款項鏈!!!她必須死!!!”
……
季臨每天幾乎都能收到自己母親對白端端的瘋狂抱怨和投訴,然而這些投訴越多,季臨就越是安心,自己母親對上白端端,看起來隻能被動挨打,乖乖聽話。
雖然孟欣女士每天怒罵白端端一百條,然而她罵得越狠,非常神奇的,她的精神狀態就越好。
自從白端端開始入駐以後,季臨母親的血糖水平一路控制良好,甲功七項也全部恢復了正常水平,人變瘦了,皮膚變好了,罵起人來都更有勁了。
連帶著季臨每天看到自己母親對白端端的指控,都忍不住心情愉悅,唯獨讓他不那麼愉快的,就是助理還是沒找到,而因為沒了助理,自己一堆案卷都沒人整理,平時也沒人再規劃時間安排,負責額外的客戶接待以及一些繁雜的協調工作,導致季臨都有些焦頭爛額了。
——
隻是季臨這邊焦頭爛額,白端端那邊倒是春風得意。如今她憑借自己的本事,和孟欣女士終於和平相處,而另一邊,她在這天下午,終於收到了offer。
在被那麼多大中型所拒了以後,有一家小型律所終於力排眾議錄取了白端端,雖然所不大,但給白端端的待遇和分成都可謂相當有誠意,小所人際關系還簡單點,白端端還算滿意,隻準備等和季臨的一個月協議到期後,就麻利地去小所上班了。
晚上,她監視著孟欣女士吃完了健康餐、打了胰島素、吃了優甲樂,還做了飯後散步,白端端才離開了別墅,回了自己的小公寓。她在家裡待了一個小時,隔壁終於傳來了門鎖開門的動靜——季臨回來了。
白端端幾乎是飛一般衝了出去活捉了季臨:“五百!”
季臨皺了皺眉:“什麼?”
“你媽今天沒出去打麻將,我的500塊獎金拿來!截至到今天已經連續6天沒去打麻將了!一共3000塊!”
白端端生怕他不給,又加了一句:“你自己說的啊,你媽一天不出去打麻將,你就獎勵我500的。”
季臨看了她一眼:“你這才上崗幾天?還想日結?都已經拿了預付了,這些額外的獎金隻能統一月結。何況第一天的時候,我媽出去打麻將了,隻是中午左右才回家,不算一天,沒有五百,隻有二百五。”
白端端簡直嘆為觀止,季臨這男人,討價還價的姿勢永遠這麼嫻熟……
隻是沒想到,嗜錢如命的鐵公雞季臨想了想,竟然改了口:“算了,那天也算你五百吧。”
這是對自己有所求吧?
果不其然,季臨看了一眼白端端,狀若不經意道:“現在市場不景氣,律師行業也有縮緊,找工作不是這麼容易,我看你在我家勉強做的還可以,也不是不可以和你提前續約,下個月你也可以繼續……”
“那不用了。”白端端笑笑,“雖然法律行業縮緊,但優秀的人才總是不缺工作的。一個月後呢,我就要奔赴自己的遠大前程繼續好好做律師了,你也知道,一個成功律師,是看不上這些小錢的。”
季臨愣了愣:“你找到下家了?”
白端端看了季臨一眼:“你這話怎麼說的不希望我找到下家似的?當初你不是都說了,一個月後我不能再糾纏你嗎?現在這是舍不得我?覺得我工作能力實在太強,所以想和我提前續約了?”她得意道,“那你求我啊!”
“神經,你想多了。”季臨言簡意赅地說完,就徑自冷酷地推門進了他自己屋裡。
行吧,看來真是自己想多了。不過白端端剛找到了新工作,心情好,不計較,她哼著歌就也回了房。
隻是五分鍾後,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白端端打開門,門外站著的赫然是剛冷酷駁斥自己的季臨。
他的面容英俊冷然,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看起來恍然像是個來討債的。
白端端剛要回憶自己是哪兒又得罪了他亦或者是他母親又告了自己什麼狀,季臨就先一步開了口,他的聲音低沉,猶如大提琴的音色質感,他說——
“我求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端端差點沒忍住發出喪心病狂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