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關於文中母系社會過渡到父系社會的討論僅為作者觀點。
這個思考主要來源於看過的一部日漫《來自新世界》
故事中“化鼠”一族本是以“女王”為尊的母系社會,通過類似於蟻後一樣的女王誕下後代壯大種族。
但後來雄性化鼠挾持了女王,切下其腦前額葉,讓其淪為生育工具,從此轉變成了父系社會。
當時看完給我的震撼就挺大的。
有興趣的小伙伴可以去補番,前期伏筆多,節奏慢,但最後結局很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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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章
第二日天還未亮, 禁宮就已經蘇醒了。
柔嘉公主盛裝如錦,於奉先殿中醴告祖宗,拜別先人。成親之禮既然無法在皇城內舉行, 必要的章程便隻能刪繁就簡,草草走完。
向鴻德帝與梁皇後辭行的時候, 後者低頭飲泣,哭得淚湿衣襟。說到底是自己的閨女, 平日裡無論再怎麼忽視冷落, 臨到要遠嫁千裡之外, 梁皇後心中還是難過的。
塞外風沙漫漫, 蕭索霜寒, 哪比得上中原四季如春。這潑天富貴, 嬌生慣養長大的姑娘,也不知能撐多少年。
臨走前, 鴻德帝曾單獨同宇文姝待了片刻。
父女倆說過什麼話,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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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皇後拉著她的手淚眼婆娑:“是母後的錯, 母後沒能幫你覓得一門好親事……”
宇文姝隻任由她自責痛哭,臉上一滴眼淚都不曾落下。
也是,當初若非她執意要等著婚配梁家, 或許三公主早早就在朝中擇了一戶門當戶對的官宦之家,嫁作他人婦了。
隻是,梁皇後怎麼可能甘心呢?
所以如今掉的後悔淚, 也多是不如不說的風涼話罷了。
宇文姝最後再回望了一眼幽邃的長明宮。
皇城在背, 故土在下, 此一別就是永訣。
六皇子是在三公主出了宮門後, 方從柔嘉殿跑出來的。
他一路追到了丹鳳門前, 直到禁軍勸阻, 才不得不停在巍峨的石獅子邊。
遠遠踮腳看去,和親的隊伍隻能瞧見一個尾巴,嫡公主的儀仗喜慶又招搖,紅豔豔地在半空迎風鼓動。
宇文效滿臉淚痕卻又頗為安靜地凝視著御街上浩浩蕩蕩的人馬,不聲不響地抽噎,抽得周身顫抖。
他五哥不知是幾時來到他背後的,宇文承一言未發,就這麼陪著他遙望著送親的人馬漸行漸消。
六皇子眼珠依舊一轉不轉,隻開口道:“其實,你們說的,我都明白。”
“我知道姝姐姐利用我,知道她對我的好皆是有所求,也知道懷恩街災民之事,是她有意讓我攬全責……”
“可又能怎麼辦呢。”他像是在問他,又仿佛是自語,“宮裡,也沒別的人對我好了。”
“至少她待我是真心實意的……至少我認為是真心實意的。”
“在這皇城,要麼變成我,要麼變成宇文笙,沒得選了。”
宇文承是過來人,見狀既無法苛責他什麼,亦找不出話來寬慰,最後伸出手,在少年的肩頭上輕輕一摁。
車馬從永平城北門而出,上百抬嫁妝披紅掛彩地踏上西行往北的路,隋策握著韁繩在馬背上慢條斯理地欣賞四下的風景。
此番趕路不比他自己騎馬利落,拖著十裡紅妝還有一大幫不禁風雨的侍婢宮女,少說也得耽擱四五天。
真是想想都覺得難熬。
最後一隊壓陣的騎兵離開京城,城郊樹下的年輕公子終於收回視線,垂首嘆了口氣,或許嘆完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而嘆,滿心復雜地掉頭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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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策走後的第七日。
這塊南疆沙盤圖果真非同一般,忙活至此也才完成了十之二三。
商音在一堆木頭塊中翻揀良久,忍無可忍地“嗷嗚”一聲,一腦袋栽進拼圖裡,有氣無力道:
“啊,好煩,煩死了!”
今秋正窩在椅子上做針線,聞言見怪不怪地掀眼皮,“您又怎麼啦。”
“覺得不好玩,不玩不就是了,驸馬爺也沒逼著您非得拼完呀,幹嘛這麼苛待自個兒。”
“我不是在煩這個。”她恹恹地側目,“他是沒逼著我拼圖,可他逼著我給答復啊。”
商音低聲嘀咕,“都發愁幾天了……”
“有什麼可愁的。”
大宮女挑著眉,別有深意地瞅她一眼,“您會猶豫,證明您心裡有人家唄,這還猶豫個什麼呀,橫豎您二位親都成了,就差一個圓房,這跟旁人比起來得省多少事兒。”
“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商音支起身,“本公主是有宏圖偉業要完成的。”
推翻梁氏,揭露梁家的惡行是其一,最好還能改善地位,青史留名……當然後者是個添頭,量力而行,不能強求。
“隋策自己在朝中的人脈就有限,可用的也不過是些無權無勢隻會鬥嘴皮的言官,頂多給梁國丈撓個痒痒。他爹一輩子和氣生財,媳婦讓納妾就納妾,讓瞞著兒子就瞞著兒子,媳婦沒了,便對隋策言聽計從,指東不敢往西的,更別提楊夫人……唉。”
今秋思索了一會兒,“那您就不能不報仇嗎?”
“憑殿下如今的身價,安安穩穩一輩子,照樣可以過得很好啊。”
“不行,不能這樣說。”商音側過來面朝她而坐,這話也就出自今秋的口她不會往心裡去,若換做旁人,重華公主早就亮爪子了,“沒有我娘,便沒有今日的我;沒有梁氏,也不會有今日的我。”
她神色微凝,“是,我現在方方面面是不錯。但若不替她討個公道,我總感覺……好像自己隻顧著自己安逸享樂,我會有負罪感。”
今秋認真地注視著她,甚是理解地點點頭。
“唉,好了,不同你說了。”商音放下拼圖,“我想我娘了,去給她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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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應疆域以北之地不及中原水草豐茂,氣候宜人。城鎮大多規模小,城外官道百十裡處才偶有幾戶人家,白日趕路慢了,夜間就隻得露宿荒郊。
隋策將宇文姝送至山陽驛,看到折顏部一行出發之後,方帶隊返程。
去時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回來便輕簡得多,一幫大老爺們皮實耐折騰,精神好時趕夜路都不成問題。
短短幾日,路程就去了一半。
這天正午沿途經過間茶鋪,見時辰尚早,他索性叫人都歇歇,在鋪子裡吃頓午飯,補些水糧再走。
一行人穿的是官服軍裝,大喇喇地往那兒一坐,將店家裡裡外外的桌子佔了大半,乍然看去很是壯觀。
不少常客或是路人憷著官府的聲威,皆不敢上前,隻匆匆買了點包子邊走邊吃。
隋策就著熱粥啃一塊油餅,吃得正高興,手肘旁忽然擱下一隻碗,一個書生打扮的人動作自然地坐到了他身側,似乎是從隔壁桌過來的。
隋某人嘴裡叼著餅,餘光探究地瞥去一眼。
二十歲上下。
看模樣還是個窮書生,年輕白淨。
他倒是膽大,別人連靠近都畏懼,他竟堂而皇之地往他跟前湊。
這人很勇嘛。
不承想對方不僅膽大,還敢主動尋他說話,指尖輕輕往羽林將軍的胳膊上一拍,輕言細語地好奇:“唉……”
“諸位軍爺們器宇軒昂,相貌不凡……若鄙人沒看錯,你們應該是北上給柔嘉三公主送親的對吧?”
言語間,隋策的面到了。
他頭也不抬地“嗯”一聲,敷衍道:“好眼力。”
書生忙又往前挪了挪,“如此說來,列位這是要回京往南去了?”
隋策眼風愛答不理地掃過去,兀自夾起面條:“關你什麼事,這是你該打聽的嗎?”
聽出他口氣不善,對方趕緊賠笑,“小人就隨意一問,好奇、好奇……”
青年悶頭吃面,周遭同行的軍官則戒備地打量起此人。
書生並不在意,末了又道,“將軍您氣場不俗,神採英拔,想必便是傳聞中的羽林衛都指揮使,隋大將軍吧?”
“是又怎麼樣。”隋策嗦完面,補上下一句,“不是又怎麼樣。”
書生隻當他承認了,“小人是個秀才,對您崇拜已久,敬仰多年……”
說著從袖中取出一物,暗戳戳塞到隋策手裡,“有道是相逢不如偶遇,此物送給大將軍,全當做個紀念。”
他漫不經心地攤開五指,但見掌心躺著一塊平平無奇的身份牌。
“鴻德二十二年,秋,陳州貢院……”
他頓時無言以對:“這不是科考的入場牌子嗎?”
對方點頭:“對啊,這就是入場牌子。”
隋策匪夷所思:“你科舉考試的牌子給我幹什麼?”
大應科考每場都會發身份牌,考完後也不收回,就當是留檔。
聽說有厲害的家裡集齊了十幾二十個都沒中舉……也不知是留著惡心誰。
書生腆著臉笑道:“就當是個紀念。”
“這是給你的紀念,不是給我的。”隋某人挑著湯汁裡的花生米吃,十分驕傲,“這玩意兒我有,用不著。”
看他要退回來,書生連忙推辭:“诶別別別……將軍,此物對我很重要,您就收下吧。”
“對你重要還不自己留著?去年的秋闱,你考上了嗎?”副將已經在店家處結完了帳,遠遠地朝這邊示意。
“我……”讀書人略一停頓,“考上了。”
隋策作勢起身,“考上了就多把心思花在春闱上,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意識到隊伍行將開拔,書生忽然著急,不由分說地仍是硬摁回他手裡,“將軍您就收著吧,指不定咱們以後還會見面呢,您說是吧?”
他一再勸道,“收著吧……”
一群人都等著自己,隋策不欲和他多消磨,潦草地把木牌子放入懷中,“知道了知道了,別再跟來。”
回到拴馬的大樹下,副將把韁索遞給他,闲談似地朝茶鋪的方向努努嘴,“那人誰呀。”
隋策順手將木牌子扔進自己的行囊中,“套近乎的一秀才,沒什麼事兒。”
牌上刻有名姓,寒門學子往往會削尖了腦袋想攀龍附鳳,以往這種人也不少見,不過是找著各種理由在朝中勳貴面前博一份存在感。
因而隋策並未放在心上。
“走吧,還要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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