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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章
梁國丈都快忘了還有周伯年這號人物。
此人遠在京城府邸裡禁著足居然都能參與進這趟渾水裡來。
畢竟他做夢也想不到, 周家的嫡長孫會窩囊到被人言語一通嚇唬,就要修書一封去向自家祖父哭訴對策——剛開蒙念書塾的六歲孩童都不見得廢物至此!
周伯年因賑災虧空一事牽連停職在家,心中原就窩著火, 認為梁氏一族隻顧著打太極和稀泥,沒切實幫忙撈他。
恰好不久前又收到了長孫景雲寄來的書信。
這不看不知道, 一看簡直令人頭皮發麻。
重華公主竟不曉得從何處得知了他在陳州科場動手腳的事,還借此敲打景雲!
而梁少毅那邊竟隻字未提, 若非孫子機警, 他恐怕尚且蒙在鼓裡。
周伯年反復思謀, 怎麼都覺得是自己給梁家當了墊背的。
要說陳州科場的亂子, 追根溯源, 當初還是他梁少毅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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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秋闱之前, 梁國丈忽然找上他,許了錢財又許了好處, 託周家在陳州的鄉試裡施點手段,將兩位考生的成績撸下榜去。
雖對緣由不明就裡, 但西南腹地他的人面廣,梁少毅又肯出錢打點,開價還很大方, 周伯年自是何樂而不為。
況且不過區區兩個名額,隻需對排名稍作調整,旁人不一定能看出端倪。
事情很快交代下去。
但正所謂上行下效, 鞭長莫及, 周伯年的指示是帶到了陳州, 底下的人要如何執行, 那就有太多的空子可鑽了。
既然桂榜上要摘兩人走, 意味著有另兩位能得舉子之名, 這好事給誰不是給?怎能白白浪費。
州府裡先是把名額擴了一倍有餘,再層層加碼,最後標上價賣給了當地的官商。
等事發捅到他跟前時,已經是板上釘釘,生米也成熟飯了。
六名士子上京討說法,登聞鼓一敲,他周家必然是水深火熱,脫不了幹系。而這件事梁少毅從頭到尾把自個兒擇得清清白白,半份證據也沒留下。
真是想起來周大人都能氣得咬碎一口銀牙。
他為此已是提心吊膽多日,自從接到長孫來信,就一直派人暗中關注南山圍場的動向。
周伯年對梁家的信任自然告罄,也沒打算和梁國丈再商量。故而前日乍然聽聞重華公主收留了一條漏網之魚,他渾身的血涼了個透骨,滿心隻有一個念頭——
決對不能讓四公主帶著人面見聖上。
否則,周家就完了。
梁國丈是沉得住氣,但周伯年可就不那麼能“細細斟酌”“從長計議”,他講究快刀斬亂麻,辦法十分簡單粗暴——滅口。
一個不行,就滅兩個,兩個不夠就滅三個。
他不似梁少毅喜歡幹精細活兒,什麼公主驸馬,少爺小姐,通通殺光,最好一個也別留。
馬車外很快打聲成片,商音在裡面實在坐不住,索性提著裙子要起身。
那當下,隋策的耳廓飛快動了動,他眸色一凜,猛地將她朝旁一拽。
但聽“嚯”一道響。
厚重的大環刀自商音方才所在的位置筆直地刺進來,刀刃猶閃著陰惻惻的冷光。
她還沒來得及驚訝,羽林將軍動作極快,足尖勾起腳下的案桌,裹挾著沛然勁力的紫檀木桌便大開大合地拍向那刀鋒,刀柄竟脫了手,徑直砸在刺客胸前,隔著鋒芒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車裡待著,別亂跑。”
隋策面容難得嚴肅,整個人的氣質倏忽沉澱下來,“我去看看。”
商音順從地點點頭,隨後認真地注視他:“你小心點。”
他緊擰的眉峰微松了一下,短暫地有些愣,隨後才回她一聲:“嗯。”掀開車簾。
車外的情況遠比隋策預料中的要嚴峻,因為猜想梁少毅會對圍場下手,路上他帶的人不及駐守營帳的多——但按理也不少了。
可對方派出的刺客人數竟更勝,烏泱泱的一大片,全是亡命之徒的打法,大有孤注一擲的架勢。
他側頭避開劈向自己面門的斬/馬/刀,順勢摁住來者的胳膊,以巧勁兒輕松地卸了兵刃。
長刀被他接在手,餘光卻瞥見一人舉著劍飛身而起,趁亂要往馬車背後偷襲。
隋策卸下的刀在掌心裡迅速翻了個令人目眩的花,筆直朝高處的蒙面人一擲,射飛鳥似的將他扎了下去。
甫一出手,他自己就先不滿地輕輕一“嘖”,朝周遭囑咐:“別都殺光,記得留活口。”
羽林衛畢竟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盡管有傷亡,要收拾這些野路子還不算吃力。圈內人防守,圈外人圍剿,外圈愈漸縮小,漸次把困在其中的蒙面人盡數絞殺。
這套戰法還是開國初年的名將留下來的。
局面眼見得到控制,刺客轉瞬清了一多半,就在這時,不知何處忽傳出一縷哨音。
四面的古榕上瞬間齊刷刷地冒出大群弓/弩手,箭矢重重掩映,森然地對準馬車。
隋策側身一見,將目光狠狠往下壓:“來人,上樹!”
第一波箭雨卷上官道時,率先受傷的卻不是企圖擊退弓/弩手的羽林衛,而是拉車的幾匹馬。
他和多數禁軍要護著商音的車,自然無暇看顧馬匹,長箭不長眼,穿透脖子血淋淋地扎在上面,排頭的兩匹黑騎頃刻都遭了殃,哀鳴著倒地不起。
它這麼一摔,失了重心的車立時斜傾,朝地面匍匐一跪拜了個早年。
隋策拎著把不知從哪兒順來的青鋒劍,一邊劈開兩側逼近的攻擊,一邊朝身後喚道:“商音!”
車裡儼然是不能再待了。
她不消提醒,自己便撥開門簾,摸不清狀況地提著衣擺走出來,抬眸環顧滿地的情形。
重華公主穿的是錦衣華服,茜色點杏黃的長裙鮮豔明麗,高站在車轅之上時,幾乎和周遭灰頭土臉喊打喊殺的臭男人們形成了極分明的對比。
商音的視線先和兩側橫死的侍衛撞了個正著,她不禁皺眉攥住了拳,慶幸此番不曾帶婢女隨行。
還沒弄明白現在究竟是那邊處在上風,偏第二輪連弩恰好襲來。
隋策手裡的破劍險些擋出了殘影,正準備抽空過去接她,後頸的疾風吹得猝不及防,青年立刻反手一削。
背上的要害剛好防住,胸膛便避無可避地挨了一箭。
好在他有分寸,傷處不深。
這原是權衡利弊,舍小取大的一舉,卻把商音結結實實地嚇了一大跳。
長那麼大,別說是遇刺,殺雞她都沒見幾回,哪裡看過一個大活人胸口插長箭這麼險惡的場面。
當即連嘴唇的顏色都淺了幾分。
隋策瞧她那副模樣,不知為何竟覺得有點好笑,他二話沒說地拔了弩/箭,隨意扯來什麼衣布堵住傷口,這才將手遞過去。
車轅邊的重華公主鮮衣如火,像朵在狼煙廢墟下被人精心保護的花,不染纖塵。
她怔忡地看向那隻放到自己面前的手。
青年的五指修長,掌心和指腹都是粗糙的繭,陳年的疤痕遍布,此刻還沾了幾點血在其間。
那些血和舊傷一並攤開在她面前,像是無意中,毫無保留地攤開了他的過去。
穿過縱深的紋路,她能對上一雙澄澈如星海般的眼。
商音將胳膊往前伸。
幹燥溫熱的觸感頓時裹住她的全部,那力道不輕不重,剛好能穩穩地將她拉到地面。
“你!你這……”
她還盯著他胸口那團令人驚駭的血窟窿。
隋策笑了一下,渾不在意地摁住傷處,“我什麼?心髒在左邊呢,死不了的。”
正說著,此前退避的刺客們大有卷土重來之勢。
他右臂吃不消,便換了左手持劍,轉身架住一刀。
商音躲在他身後,刀光劍影群魔亂舞似的遍地閃,簡直看得人目不暇接。
“這是都是梁少毅派來的殺手?”
“不——”
隋策劍鋒劃開了蒙面刺客的頸項,血水灑出一把稀碎,往四下迸濺,他借揮劍的力氣補完剩下的話,“——一定。”
“老周頭那邊的也不是不可能,這倆老東西,我懷疑他們分贓不均,這是起內讧了。”
商音不由咬牙切齒:“他們真的敢派人行刺,簡直無法無天!”
“這群大應的蛀蟲,拿著我宇文家的俸祿,吃著天下百姓的米糧,竟膽大包天做出這種事!”
公主殿下憤憤不平,他在那頭聽了想笑:“兔子急了都會咬人,更別說是幾隻家犬了……”
話未講完,長鋒很快又迎上暗處的偷襲。
此刻便是隋策亦不敢再說什麼“留活口”的話,大家光是應付冷箭已經足夠吃緊,因此護商音的事他也不便再託付旁人。
“此處不宜久留,現在沒馬沒車,隻能用跑的了。一會兒你跟緊我,往西邊的林子裡去,我叫你跑就跑。”
刺客的血正好濺在腳下。
商音抬起頭,近乎能感覺到隋策周身緊繃的氣場,她幫不上忙,隻能愈發憤怒:
“我朝明令禁止,民間不允許私造弩/箭。他們借官府的軍器監中飽私囊,還知法犯法勾結奸商?”
越說人越氣,眼光朝四野一掃,隻覺滿目皆是亂臣賊子,她恨恨道:“實在可惡!”
“走!”
隋策哪兒管得了兇徒犯哪條律法,見羽林軍替自己破開了半邊豁口,他驀地抓住商音,拽著人就跑。
此時此刻,附近打落了面巾的刀客猛一回頭,發現為首之人就要逃脫,立即一個扭身踩著侍衛的屍體作掩護,咆哮著便朝隋策兜頭砍來。
他堪堪對準的是右邊的傷口,他的一處空門。
電光火石之際,商音不知從哪裡借的勇氣,憑著一腔怒火並一身浩然正氣,居然一個挺胸擋在了隋策面前。
少女在他震驚的目光中冷傲且大義地呵斥道:“放肆!”
她眼神凌厲:“你好大的膽子,我是宇文皇室的四公主,你敢對我動手?就不怕滿門抄斬嗎!”
四周都忙著打架砍人,這番話一經丟出,無論是敵方還是己方,居然同時愣了一愣。
少女言語擲地有聲,又過於義正詞嚴,那一瞬竟相當有貴族的風骨。
灰衣刺客被這番話裡的氣勢鎮住,刀尖居然真的停在了商音劉海上方半寸,未能收斂的殺意吹開了兩邊的碎發。
她神色堪稱盛氣凌人,壓根不畏生死似的倨傲地與之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