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相敬如賓、亦有耳鬢廝磨,毫不懷疑時間再久些能做到相濡以沫。
是但求其愛。
人會無限度的貪心,希望汲取更多的愛意。
晏檸橙慶幸於自己的每個問題都得到林尋舟認真的回答,雖然時間的長短無法決定。
然事事有回應就已足夠證明些什麼存在了。
林尋舟開車回去,自己家和晏檸橙家的燈都亮著,萬家燈火裡,有為他亮的。
“怎麼沒今天就跟媽媽去道館清修?”林尋舟把臂彎中的西裝遞給晏檸橙,在門口換鞋,朗聲問。
晏檸橙燦然,柔和的橙黃感應燈落在她眼底的汪洋裡,浮光躍金。
女孩子很認真地應他,“因為我答應了要等你回家呀。”
怎麼能不愛晏檸橙呢?
林尋舟不知道,所以他吻上去。
52三十八隻桃(二更)綿軟酥骨。……
防盜門沒來得及被關好,電梯井和鏤空連廊的風都湧進來,被炙熱的體溫趨避在外。
晏檸橙乖順的承接這個長吻,她遵照著習慣去抱緊林尋舟的腰,在自己腿軟前靠在他懷裡借力繼續。
每處都被激烈的親吻弄亂,感覺到了手指在被勾起,有什麼套上無名指,卻又沒有空隙去自習查看。
被抱著放進沙發後,晏檸橙才看清楚右手新的鑽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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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角形完美比例切割的粉鑽,折射著水晶燈的光芒,熠熠生輝。
“不喜歡嗎?”林尋舟伸手去託她的掌心,認真觀瞻起來,“我覺得自己的眼光還可以?”
豈止是可以呢,設計精妙不落俗套,周遭的小鑽和主鑽相互輝映,少有女孩子不喜歡閃閃發亮的東西。
她注意到林尋舟的無名指上戴著同款的男戒。
取下後能看見內圈的花體刻字。
【xunzhu/ningge】
“什麼時候訂的?”晏檸橙的呼吸不怎麼順暢,輕聲細語地問。
她喜歡這類首飾,深知訂制的工期不會短。
這個大小的粉鑽近期沒有被拍賣過,而戒指的做工能到這個程度,必定出自某位大師的手筆。
從領證那天到現在不夠。
從他們重逢那天至今,也依舊不夠。
始終是介意的,晏檸橙偶爾會冒出三兩個泄氣的念頭,如果自己沒有手抖發錯,那麼現在擁有一切的會是她嗎?
所以反復進行確認,意識迷糊和酒酣耳熱時說真話。
“兩年前。”林尋舟摸索著鑽戒,鑽石硌得指腹發白,他對視寶藍色的狐狸眼,一字一頓的鄭重回,“那時候我無意間拍到了枚粉鑽,覺得很適合,所以訂制了無主的婚戒,不管桃桃信不信,事實如此。”
林尋舟說了謊話,他要慶幸自己在過去的交流中從不撒謊,才能完美的演繹謊言。
時間是兩年前,不過那時就刻好了晏檸橙的名字。
如何告訴她今天走到這步,全是自己處心積慮呢?
林尋舟有很多卑劣的陰暗手段和隱晦不可告人的念頭,可他到底一件都沒有對晏檸橙用過,直到她發錯,才順著開始場騙局。
他的手機不避諱晏檸橙,就放在外面,密碼是她的生日,有時根本不鎖屏。
隻要晏檸橙想仔細確認,就能發覺他的微信好友中,有個叫她舊昵稱“川中島白桃”,用著她頭像的“擬人號”。
過去幾千條的日夜裡,林尋舟有和這個自己登陸的號說早晚安,直到晏檸橙發錯的那一刻,林尋舟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同時操控兩個微信號轉發。
打了時間不會精準顯示到某一秒的誤差。
晏檸橙當然沒有和他表白,是林尋舟自導自演,他在豪賭,賭這局贏或者輸,有幸賭贏了。
“那我就,當你沒有騙我吧?”晏檸橙迅速的整理好心情,比起揣測無用的曾經和未來,她更屈從於現實這一秒鍾的溫存。
晏檸橙看過林尋舟的日程表,他整個下午都很忙。
上班勞碌、下班做飯,簡直是人間煉獄。
晏檸橙主動提出讓家裡負責打掃的管家阿姨做好等他回家吃現成的,省心省力,林尋舟自是應允。
正趕上夏至,兩廣講究吃荔枝,帝都傳統則是吃面,而家裡負責的阿姨是北方人,她們那兒講究吃筋餅卷菜。
所以幹脆都準備齊了。
大個兒的妃子笑在冰桶裡鎮著,枝葉脆嫩,表皮熟紅圓潤。
黃瓜絲、胡蘿卜絲和雞絲整齊的碼在過水的細面上,旁邊配了調制好的二八醬,二成芝麻醬,八成花生醬,順滑香醇,裹在面條上口感濃鬱。
一半冷水一半熱水和面制出的筋餅捏起薄如蟬翼,柔軟筋道,手輕扯而不破。
小炒豐盛,葷有青紅椒搭配的香辣肉絲與韭黃炒雞蛋,素是炒合菜與清炒豆苗,涼菜同樣的一葷一素,松仁小肚切絲,搭配著北方特有的“老虎菜”,即涼拌蔥絲香菜涼拌青椒,開胃爽口,下餅都堪稱一絕。
阿姨給南北都兼顧了全面,小吊梨湯在爐子上小火煨著慢熬。
雪梨的果膠與銀耳膠質都化在其中,晏檸橙是在林尋舟發消息說從公司走時才加的紅棗枸杞,借了味,又沒有煮破帶渣滓,濃而不糊口,湯水甜而不膩,小半碗下肚,舌尖味蕾都被熨貼得舒服。
飽足無比的晚餐後,林尋舟陪著晏檸橙打紅白機。
《超級瑪麗》算是九零後的童年記憶,與七零後的青春。
晏檸橙幼年時見過父母一起打,隻是打著打著總吵起來,不歡而散,後來一個人懶懶散散的打,從沒有哪一次爭氣的通關。
某次母親看到她在打,坐下雙人了一小會兒,晏檸橙提及這件事,母親笑著回,“其實我和你父親以前通關過的。”
晏檸橙有點兒錯愕,母親放下手柄看向天花板,眼神裡流露出懷念神色,“在我們還以兄妹相稱的時候。”
後來晏檸橙沒有在打過《超級瑪麗》,直到林尋舟住進家裡。
配合得當,幾乎是一次性通關的,馬裡奧終於跳進煙囪裡,遊戲顯示出第一個通關的積分。
晏檸橙還在怔然,旋即去抱林尋舟。
他們今天在地毯上開始。
該是顧及到晏檸橙明日要早起去道館的事情,林尋舟克制的隻要了她一次,時間被拉得有點兒長。
被□□得淚眼婆娑,模模糊糊的看到握在林尋舟肩頭的手,鑽戒散著漂亮的光芒。
不知道第幾次從被窩裡抽出手,黑夜裡看向無名指間確認存在,旁邊的林尋舟把她按回被子裡,喑啞命令道,“不許再看了,睡覺,否則就做到桃桃想睡。”
“林尋舟。”晏檸橙小小聲喚著他。
女孩子的音色本來就輕,萬籟俱寂的夜裡更為綿軟酥骨,林尋舟的呼吸陡然沉重,“我在。”
晏檸橙蹭著他嘟哝,“你在就好了,晚安。”
“……”懷中人的氣息逐漸安穩平靜,反倒是林尋舟被這樣抱著,失眠亟需平復了。
晏檸橙膚白貌美身體柔軟,她骨相好,骨架大,說是暴飲暴食要運動,實際身材是真的很好,都胖在該胖的地方。
林尋舟把手放在她纖瘦的脊背上,指尖描摹著蝴蝶谷的突起形狀,引得晏檸橙舒服的哼唧了兩下,像是團上好的酥酪,固態,卻能聽他任他變換成各種嬌俏模樣,再捏緊點兒就會支離破碎。
他開始反思自己每次是不是要得太狠了,女孩子總是在結束後精疲力盡,累得很難有精神,軀體上的紅痕沒散就又填了新的,卻明明隻用了兩三成的力。
雖然但是,似乎也沒辦法更改了,隻好在其他地方多寵她補回來了,林尋舟這樣想到,又親了親晏檸橙。
四川道源被視作港城道源之本,道壇講究都大差不差,而晏檸橙近乎一竅不通。
她每年差不多這個時候前後都會配母親來清修,沒有那麼多的講究。
兩人都不參與跪法壇、打掃、燃燈等道教法事活動。
清修在晏檸橙看來更像是種隱避世俗的親子交流,母親從商,平日裡總在忙碌,諸事繁瑣。
每年隻有這種時刻能安心的關掉所有電子設備,卸下滿身繁華疲憊。
纖長白皙的手指戴著閃亮鑽戒,沏茶時日光透過窗棂打在上面,光芒奪目。
“媽媽都不問我什麼的嗎?”茶葉在熱水裡舒展姿態,晏檸橙抬眸,看向母親,緩緩問。
歲月從不敗美人,晏母今天素顏沒化妝,打眼看過去,窺不到她已經年近五旬的模樣。
母親搖頭,反問她,“我為什麼要問你呢?”
晏檸橙不需要對這個問題作答,母親自問自答地說下去,“你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說了,你到了嫁娶的年齡,有獨立自主的人格,可以決定自己的未來了。”
白瓷盞裡葉片沉沉浮浮,晏檸橙託腮聆聽。
“桃桃喜歡什麼人、想和什麼人結婚,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有資格來選擇自己想要什麼樣子的生活。如果需要我和你父親出面進行把關的話,那我們就把關,如果不需要的話,那我們就尊重你的所有選擇,這一生是你自己在過,不是我們的後傳,不需要考慮我們。”
晏母轉頭看向窗外,山林裡清幽,不知名的鳥兒駐足窗邊,剪影振翅欲飛而沒有離開,她說得很慢,道觀的生活規律,時間仿佛被拉得無限長。
“你能過得開心當然最好,不開心的話是決定苦海沉浮,還是自渡回頭都可以。我跟你父親這些年攢下了足夠你無憂無慮一生的資本,為你提供能選擇的權利,是我們為數不多能為你做的事情了。”
冰糖被拋入熱茶湯裡,噼裡啪啦的碎開,晏檸橙眸光流轉,今天算是坦白局,她終於問出了心底積壓多年的問題,“媽媽當時為什麼會嫁給爸爸啊?”
她很想知道,因為他們倆看起來並不愛對方,卻對彼此的親人和共同的子女絕無二話。
母親莞爾,笑得很平淡,“我要是告訴你,我不知道呢?”
晏檸橙望著她,滿是茫然。
母親抿了口茶繼續說了下去,“我跟你父親青梅竹馬,從我們倆父輩戰場上出生入死約定彼此日後有子女要麼結拜、要麼結婚開始,就注定了一輩子的糾纏吧?那種感覺就是,從出生開始,所有人都告訴你未來會是這個人的妻子,又剛好對方對你無微不至的好,太多年了。我年少時沒愛過人,分不清友情、親情和愛情的差別,稀裡糊塗,亦沒有思考過沒有你父親的人生會是什麼模樣。”
“那時趕上你姥姥病重,把我的手放進你父親的掌心,於是就領證結婚……後來的事情你差不多都知道了,先出軌那個是我,或許我們也曾經相愛過吧?但即便到今天,我也無法描述如果沒你父親存在,我的人生會是怎樣。算了,不提了、不提了。”
沒有經過藝術加工、粉飾詞匯的描述總是顛三倒四,想到哪兒說哪兒的。
晏檸橙無法透過那雙和自己一樣澄澈的藍眸再讀懂什麼,可她曾經在父親那裡聽到過另外的版本,在父親酒醉後,她有好奇地問過,“你愛我媽媽嗎?”
那時母親在外出差,父親應酬完大醉,看著女兒笑起來,眼裡是晏檸橙弄不懂的疏狂絕望,“我愛過她,然而愛會消失的。”
異曲同工的是,父親的結尾也是擺著手要她回去睡覺,而自己立在原地摸著腦袋含混不清地念著,“不提了、不提了。”
飲茶後母親午睡,晏檸橙睡不著,撐著竹傘遮陽出來轉轉,踢著小石子沿臺階漫無目的地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