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落銀下意識地摁滅屏幕:“什麼時候醒的?”
他的語氣有一點微微的冷,還有一些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慌張——林水程看到夏燃的照片了嗎?
林水程咕哝說:“剛剛醒的,看你鬥地主。”
他剛睡醒後冷,繼續保持這個姿勢縮在他身邊。
林水程仿佛此刻才從夢中驚醒,微微仰起頭,安靜地看著他的面容,這時候才說:“你來啦。”
那聲音中有無限繾倦與溫柔,還有微微的落寞。
傅落銀頓了頓:“看你沒接電話,就過來瞧一瞧你。怎麼不回家睡?”
林水程說:“一不小心就睡著了。”他看見了傅落銀放在膝上的宗教故事書,輕輕伸手抽了回來,閉合書頁,塞回了刊物架上。
傅落銀看見,林水程回過頭去看他。
很乖,很安靜地瞅著他,像是看不夠他這個人似的,眼底一片碎星閃爍,裡邊晃蕩著他的影子。
傅落銀非常容易見到林水程這樣的眼神,不管是在什麼時候,在他吃飯或者開會時,在夜裡或是白天,甚至有時候在床事的時候,林水程都會突然走神一樣,安靜地注視著他,呆呆的很可愛。
他忍不住想要去吻他,林水程這次卻躲了躲,低下頭,微微笑了笑,小聲說:“回去吧,在醫院呢。”
那笑容裡有一些微微的疲憊。
傅落銀於是站起身來,牽著他的手把他拉到身邊,外套依然給他披上,帶他回家。
林水程看不出任何異樣,隻是像是累了或是困了,就坐在副駕駛上,偏頭看著窗外。
——他應該是看見夏燃那些照片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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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他後面連聊天記錄都刪除了,但是林水程會怎麼想?
傅落銀覺得林水程可能在跟他生氣。
事實上,林水程沒跟他生過氣,以前那些愛理不理的小情緒,更多的也是情人間的撒嬌和軟化,正經生氣的時間沒有,小貓咪亮出爪牙,他也願意縱容她。他想象不出來林水程認真生氣的樣子,這家伙這麼溫順好欺負,連生氣的樣子都討人喜歡憐愛,惹他心疼。
林水程這個人很奇怪,有時候對他很過界,能夠違反小情人應該遵循的規矩,忤逆他行動,甚至擺不清自己的位置;但是有時候,林水程又是這麼會忍氣吞聲地潛藏。他這個人很矛盾,傅落銀有時候也不清楚,自己在他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位置,又或者林水程把他自己擺在什麼樣的位置上。
他們回到平常住的地方,林水程前腳走進電梯,後腳就被傅落銀扣著拉進了懷裡,狠狠地親吻。
林水程腳步有點亂,傅落銀動作太大,牽動他後腦的傷口,讓他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非常不舒服,他推了一下傅落銀,往後退了幾步,隨後又被傅落銀撈過去——這次是扣著下巴,強行要他配合回應。
林水程求他:“老公,我頭暈,你松開我一點。”
傅落銀看他臉色發白,這才發覺他像是真的不太舒服,扣著人的手勁也放松了許多,他輕輕託著林水程的後頸,低頭溫柔地親吻他的眉眼:“弄痛你了?”
電梯門緩緩打開,走廊裡一片漆黑。太陽已經落山了,樓道裡的光線介於完全的黑和深濃的煙青色之間。傅落銀半是抱半是扶地把林水程帶了出來,一隻手捉著他,低頭去吻,另一隻手開房門密碼,兩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傅落銀知道林水程喜歡,林水程喜歡這種被全面掌控、獨佔的感覺,他喜歡像一隻懶惰的貓一樣,所有的事都任由主人打點,所以兇一點也沒有關系,他越兇,林水程越浪。
他們有一段時間沒這樣過了,之前是林水程太忙,後來又是傅落銀太忙,兩人三天兩頭見不了面,上一次同床共枕仿佛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林水程很乖,但他仍舊頭暈,不停地求傅落銀輕一點,再輕一點。傅落銀的聲音那麼低,貼在他耳畔時,仿佛整個人都會被他這一把低沉的好嗓子所包裹:“生氣了?”
林水程睜開眼看他。
他不知道傅落銀在說什麼,隻是出於習慣性的敷衍,“嗯”了一聲,又乖又甜。
傅落銀笑了:“林水程,你覺得你有資格跟我生這個氣嗎?”他聲音兇巴巴的。
林水程又瞅他。
激烈的情事後,他隻覺得困意翻湧,也沒有時間跟傅落銀玩這些小情人間的試探遊戲,他輕輕嘆息一聲,翻身過去想要睡覺,卻又被傅落銀一把拉了回來。
傅落銀用了點力到扣住他的手腕,掐得他手腕微微發白,可是神色與聲音都溫柔了下去:“你可以,你有這個資格。但是有話就說,我不喜歡我的人天天把話憋在心裡,悶葫蘆似的。”
林水程還是怔怔地看著他。
傅落銀低聲問:“你看到他照片了?”
林水程想了一會兒,這才記起傅落銀說的應該是下午在醫院刪除的那幾張聊天圖片。
他的確是看到了——不是有意窺探,隻是傅落銀鬥地主鬥了一半切出去,而他又懶得動。他不關心傅落銀和什麼人在聊什麼,依稀隻有一點印象,那照片裡有一個很漂亮的青年,笑得很燦爛。
林水程說:“嗯。”
他閉上眼睛,聲音裡已經帶上了明顯的睡意。
傅落銀不許他睡:“你不是挺能的嗎,林水程,以前那麼張牙舞爪地粘我親近我,這會兒不敢問了?”
他把他圈進懷裡,有些親昵地揉了揉他的頭發,覺得這人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貓咪——也神似被餓了一天的首長。
首長照例跟著他們竄進了房間,窩在房間的角落裡,綠幽幽的眼睛盯著他們看。
林水程:“我沒有。”
傅落銀靜了靜,低聲說:“……他是我前男友。”
林水程沒有回答。
他閉著眼睛窩在他胸前,也不知道是真睡了還是裝睡,看上去就是可憐巴巴的。
傅落銀看他悶聲不吭的樣子,心底微微一動——好像心底有一汪晃蕩的湖水,晃著晃著蒸發成空,熱騰騰地泛上彌漫的水汽,三魂七魄都跟著被軟化了。
他想,林水程是這樣喜歡他。
林水程沒了父母,獨自一人打拼,還要顧著植物人的弟弟,這樣一個人喜歡他,沒有道理不為他感到心疼。
有時候,傅落銀也不免想,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是不錯的。
甚至林水程如果一直在他身邊,仿佛也……沒什麼不可以。
“我跟他斷幹淨了,你不用多想。我刪那些紀錄是因為不想看見。”傅落銀低聲說,“以前……我對你不好,也沒經常來看你。你要是想,咱們就一直這樣過。我對外邊人都說,你是我對象了,你一天天的在家裡好好呆著,不要胡思亂想,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2:你真的好喜歡我
林水程:我不是我沒有
第46章
林水程沒有回答他,傅落銀也沒有繼續吵他,隻是看著林水程安靜的睡顏,湊過去輕輕吻他。
他稍微檢討了一下自己兩年來對林水程的作為——不覺得有什麼可以檢討的,包養是你情我願,他各種方面都給到了照顧,林水程完全不虧。
是林水程先愛上他,這是他們計劃之外的事情。之前是心照不宣,而他現在也剛好被他這種喜歡吃準了——傅落銀覺得,既然林水程這樣喜歡他,那麼他也不是不可以回報給他一點喜歡。
林水程是一個合格的小情人,他不爭不搶,從沒什麼要求,但他越這樣,傅落銀越覺得他懂事,可人疼。有時候傅落銀都懷疑林水程揣了點不動聲色的心思,就是要這樣慢慢撩撥他,讓他看見他一個人用情的可憐樣兒,等他把心放回他那裡——這隻小貓咪這麼聰明,有什麼幹不出來的?
連首長都知道在要吃糧的時候過來在他腳邊兜圈兒,林水程撒嬌賣乖也完全不奇怪。
傅落銀知道林水程得哄哄,不過也不著急這一時,他們往後在一起的時間還長。
他抱著林水程入睡了。
林水程像是有點感冒不舒服,第二天早晨起來也喊頭暈,死活不肯下床,傅落銀問要不要叫一聲上門,他也不肯,隻說想睡覺。
傅落銀還有工作要忙,也就由他去了。
他有幾天沒吃過林水程做的飯了,雖然很想念,但是傅落銀還是點了外賣送上來,雙人的。林水程的那一份是鮮蝦青菜粥和蛋肉漢堡,還有牛奶,傅落銀給他放在了加溫桌上。
或許是輕微腦震蕩的後遺症,林水程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醒來之後,終於覺得清醒了一點。
一睜眼,林水程感到額頭上仿佛黏了什麼東西,一取下來一看,發現是一條便籤紙。
傅落銀的字跡:“飯在桌上記得吃,小懶貓。”
林水程把便籤紙放到一邊,低頭揉了揉太陽穴。昨天傅落銀仿佛扯住他說了一大堆話,他努力回憶也沒想起來他說了些什麼。
想不起來,林水程幹脆就沒想。
他去衝了個淋浴,換了衣服後去餐桌上吃東西,然後聯系韓荒,問他約定是今天下午吃飯,有沒有時間。
他和韓荒約定了今天晚上吃飯,作為上次學生會幫他的答謝,這件事他一直都沒有忘記。
韓荒回復他總是特別快:“有時間有時間,量子分析系關閉了實驗課,好多人都回家了,我還以為你也回去了,正在想這件事呢。”
林水程問:“有什麼喜歡吃的餐館推薦嗎?我沒有什麼忌口,看同學你喜歡吃什麼了。”
“林師兄是川渝人吧,我們不如去吃火鍋?”韓荒問他,“或者我知道星大附近有一家非常棒的辣菜館,火鍋和其他美食都可以做,我們可以去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