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家裡的事。”
林水程安靜了一會兒,皺眉忍著疼,抱著他的肩膀說:“那你折騰我就開心了。你都不心疼我。”
傅落銀沒理他,他不喜歡身邊人衝他撒嬌,感到很厭煩。
他又用了點力氣,逼得林水程低低地叫起來捶打他,隨後冷淡地說:“別浪,人前那麼正經,到我這裡就發騷。”
林水程又咬了他一口,眼睛還紅著,聲音裡也帶著鼻音,牙齒厲害,說的話卻已經軟了下去:“那明早起來給你弄烤羊腿和烏冬面。你多睡一會兒。”
“嗯。”
第二天傅落銀凌晨五點醒了,他以前當過兩年兵,這期間養成的生物鍾不好抵抗,林水程還睡著,睡顏很乖。
他下床去洗手間,奶牛貓被他驚醒了,在他腳邊繞來繞去,試圖找個機會咬他。傅落銀不跟這種小東西生氣,去客廳找到了貓糧袋子,給首長抓了一把。
他抓的貓糧,首長不吃。他勾了勾手示意貓過來,首長卻直接啪嗒爪子奔去了臥室,迅速竄上了床,窩在林水程懷裡——它以為傅落銀不睡這裡了。
傅落銀回到床上,順手摸了把首長的毛。奶牛貓被他氣死了,又從被子裡鑽了出來,重新回到房間角落裡的貓窩,誓死不跟他睡一個窩。
林水程沒醒,睡得很沉。
傅落銀再醒來時,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飯菜的香氣隔著門都穿了過來,他洗漱後推開門,看見熱好的飯菜放在桌上,是家常的黑椒烏冬和一份烤羊腿。
林水程人不在客廳,也不在餐廳。
傅落銀吃了早飯,再去慢悠悠地找人。推開最裡邊的房間,就看見林水程戴了個金邊眼鏡坐在書桌前,面前放著浩如煙海的數據資料。
林水程看得很認真,傅落銀推門進來也沒有察覺,直到傅落銀的聲音響起的時候,他才恍然回過頭。
“你今天去學校麼?”傅落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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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水程說:“嗯。”
“一會兒我送你過去。”傅落銀從背後靠近他,伸手撐在桌面上,偏頭看他。
這是個把他籠罩在懷裡的姿勢,林水程臉慢慢地紅了,有點慌亂地低下頭,又推了推眼鏡。他不近視,有一點幹眼症,戴的是防藍光眼鏡,意外地多出了一點乖巧與秀氣。
傅落銀的吻落在他的耳根。
林水程低聲說:“別在這裡……”他看著桌邊放著的試劑瓶,淡藍色的,在燈光下熠熠發亮,有點著急:“別……”
傅落銀知道他很寶貝自己的資料和東西,配合地把他攔腰抱起來,往外走去。
……
這一通折騰下來,林水程走路都有點發抖。
傅落銀送他去學校登記。
林水程是轉到本部的研究生,提前聯系好了對接導師,現在離開學還差幾天,他去拿實驗室的鑰匙,順便再把資料注冊了。
“師弟是江南分部轉過來的啊?我看看……你本科學化學的?”接待他的是有個直系師姐,看見他好看,笑眯眯的,也很熱情。
林水程:“嗯。”
“化學好,我一直想找個學化學的男朋友,學化學的都很浪漫。”師姐把鑰匙遞給他,“喏,你的辦公桌是07,這把是小建模實驗室的鑰匙,你自己做課題可以用,資料也可以放那裡,不想人進去的話可以反鎖。我們這一行跟數據打交道,最忌諱的就是數據泄密。”
“好,謝謝。”林水程說。
他的聲音很冷淡,表情帶著笑意,可是眼神卻沒什麼波動,透著一點拒人千裡之外的淡漠。
傅落銀說:“走了,順路把你放回家,我有任務。”
林水程抬眼對他一笑,說:“好。”
他對別人和對他的態度切換自如,如此明顯的雙標,令人嘆為觀止。
傅落銀這次是真有事情,開車回去的中途接了個電話,臨時要他去某個地方開會,方向也改了,就把林水程放到了路邊。
林水程自己坐公交車回家,上樓後遇到了一點問題,周衡昨天忘了提醒他錄指紋,現在隻有輸密碼才能進房間。
首長在裡面聽見了動靜,喵喵叫著隔著一道門迎接他。
林水程感覺自己有點發燒,昨天被折騰得太狠,出去一趟後沒了力氣。
這會子他被攔在門外,好半天後才理清思緒,打電話給周衡。
周衡在另一邊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給忘了,進門密碼是初始密碼,就是房主的八位數生日,您記得進門後去玄關的調控中央錄入一下您的指紋。改密碼也在那裡操作。”
林水程說:“好。謝謝您。”
電話掛斷了。
林水程下意識摁了一串數字,防盜門滴滴響了一下警報,又傳來咔嚓一聲拍照的聲音,系統仿真聲音告訴他:“您已輸錯密碼一次,已輸錯的密碼與您的照片將錄入系統並發送給系統中央,如果您並非此房屋的主人,請立即離開。”
林水程愣了一下。
他的動作停滯了,手指懸空在那裡,居然像是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進一步。
很久之後他才想起了什麼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打開手機搜索頁面。
搜索人物詞條:傅落銀。
這三個字很難打,輸入法裡之前沒有這個名字的紀錄,他頭腦發暈,摁了好多次才正確拼寫出來。
相識兩年,他對自己這個枕邊人的了解,也僅僅隻有這個名字而已。
傅落銀的個人詞條很快就出現在網頁上。
【姓名:傅落銀,聯盟傅氏軍工科技董事長】
【生日2309.9.27】
【家庭關系:暫無】
“生日,23090927……”
他默念著輸入這串數字,門終於成功打開。
首長往他身上跳,林水程摸了摸它的頭。
第3章
聯盟部署大樓頂層,會議室。
傅落銀坐在會議桌盡頭,隨手將手裡的檔案往桌上一丟:“要我繼續B40016102計劃可以,我要求重啟楚時寒遇刺事件的調查結果。”
“我說……小傅總。”對面一位老者發言了,“對於你家裡的變故,我們也深表同情,但是其一,調查結果是你父親親自關閉的,我們都已經確認了,那隻是一起單獨的搶劫事件,背後沒有任何人操縱。隻是單純的……你哥哥從碼頭帶著資料下來,遇見了搶劫鬥毆事件,不幸身中數刀身亡,資料已經追回,這個……沒有再調查的價值了。退一萬步來說,你哥哥也是為了B4計劃犧牲的,如果這個項目不繼續啟動,也對不起時寒拼了命保護下來的那些數據啊!”
“既然沒有再調查的價值,那麼重新啟動調查也沒有壞處,項目成本由我一人承擔。”傅落銀說。“這是我唯一的要求。我要重啟楚時寒遇刺的調查項目。”
大廳裡寂靜了一下。
B40016102計劃是聯盟七處的一項生物改造計劃,涵蓋了數學、化學、生物科技、仿真科技、基因研究等多個領域,涉及大量機密,參與者也魚龍混雜,不過大部分都是商人。
傅家一直是這項計劃的領軍人物,傅落銀作為第二代執行總裁,手裡握著這個項目的鑰匙——傅氏科技。
這個集團是家族企業,按傅傅凱的年齡,這個集團本來沒到必須讓剛剛25歲出頭的傅落銀來把控的階段——傅落銀如今的位置,已經與好多六七十歲的老人家平起平坐了,實在是令人眼紅。
不過兩年前楚時寒發生意外,傅老將軍深受打擊,為聯盟徵戰了大半輩子的壯年人一下子就垮了;楚靜姝更不用說,從那之後深陷抑鬱,經常對著兒子的照片發呆哭泣。傅落銀也就成了扛起膽子的唯一人選。
由於楚時寒身份特殊,且傅家出於保護楚時寒的考慮,一直對外隱瞞楚靜姝和楚時寒的姓名,時至今日,圈內有風聲的隻知道傅家大少像是出了事;而其他人甚至連傅家大少爺其實姓楚都沒弄明白,同時秘不發喪,對外隻說一切平安。
“意外”兩個字輕得好像沒有任何分量,卻又是讓人最無奈、最無法駁斥的結論。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會患上某種絕症,或是遇上無差別殺.人犯呢?
為什麼意外,偏偏就降臨在一個剛剛邁入人生嶄新篇章的年輕人身上?
“小傅,你的意思是不認可當時的調查結果,是這樣嗎?”對面的人皺起眉,“你認為是他殺?”
“我無法給出結論,我隻對我父親當時作出的臨時終止調查的決定感到不解,啟動調查,和我繼續公司名下B40016102的研究並不矛盾,我也希望在座諸位不要讓這兩件事成為矛盾。”傅落銀說,“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下午我在七處還有個會要開。”
聯盟近日時常下雨。
傅落銀回家時,楚靜姝正站在花圃邊發呆。這片花圃以前種著白鈴蘭和鬱金香,如今沒有人打理,悽風苦雨中,叢生的雜草歪斜凌亂,間或有一些灰敗得看不清顏色的野花。
“媽。”傅落銀頓住腳步,從司機手裡拿過傘,上前把自己的外套脫下,給楚靜姝披上,“媽,外面冷,我們進去吧。”
楚靜姝怔怔地看了他一眼,酷肖的面容讓她突然激動起來:“時寒!時寒你終於回——”
“媽,哥已經死了。”傅落銀靜靜地回答。“楚時寒已經死了。”
他這話如同晴天霹靂再來一遍,讓楚靜姝整個人震了一下,從過度悲傷的迷蒙中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