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益柔、吳悠和南杉謹慎按照指示火.藥埋伏相應位置, 想正面和一隻正在搜捕他們的汙染物相撞。為避免熱武器的聲音引起注意,南杉拔劍打算處理,可鍾益柔卻奪去他手中的劍, 毫無猶豫向前。
“益柔!”
南杉想阻止她,得的卻是鍾益柔堅的眼神。
“我要去。”鍾益柔的聲音略微有抖, “讓我被汙染, 我可以被無咎控制,這樣我就是一個需要你們保護的人了。”
“但是無咎現在在……”
“可以的。”鍾益柔直面汙染物,頭頂的理智值斷下降, “上一次也是隔空就成功了。”
“如果有成功,”她舉起劍, 眼中是果敢與堅毅,“你們就殺了我。”
她感覺自己的理智逐漸被碾碎, 連眼前的汙染物都變得模糊和搖晃, 世界像是出了故障,一切都是混亂的, 她看了父親的死, 看了那場大火,記憶裡痛苦的碎片被挑揀出來, 再一次扎上心頭。
直這種強烈的混亂感了巔峰。
她仿佛看了楊爾慈的笑容,交錯呈現著她死亡的樣子。
最後。
吳悠又一次親眼看鍾益柔的軀殼膨脹、斷畸變,從人類變成巨大的汙染物。
他下意識抓住了南杉的手腕。
一要有意識啊。
南杉低頭看了眼吳悠的手,頓了頓,告訴他, “要擔心,應該是成功的。”
下一秒,他們看鍾益柔準備發起攻擊的汙染物擊倒, 用利刃般的鋸齒口器穿透了對方的軀體,其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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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搏鬥之後,她回過頭,轉過龐大的軀,遠遠看了兩人一眼。
吳悠的眼眶有發澀,他明明聽懂她現在的語言,但一個對視卻好像什麼都懂。
平時那麼愛漂亮,旗袍裙子都要換著花樣穿,為了他們,怎麼就這麼輕易讓自己變成怪物。
如果這真的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她還會變成以前的樣子嗎?
這令人痛苦的問題在心中盤旋,想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得吳悠喘過氣。
其實他們一有以後吧。
想這裡,吳悠略艱難呼出一口氣,對鍾益柔擠出一個有點難看的笑。
南杉卻給鍾益柔比了個大拇指。
他們站在原,以為鍾益柔會回來,卻成想她轉頭離開了,一步一個腳印,重重踩在這片土上。
“她要去哪兒?”吳悠想跟上去,但被南杉阻止了。
“估計是去幫忙了。”南杉低聲說,“就無咎和藤堂小姐,應該夠的吧。”
聽這句話,吳悠也低下頭,若無其事沉默著,和南杉一起按照計劃排布埋伏。
南杉也比以往沉默許多,他向來是有多玩笑的,也喜歡在後面一個人自顧自調侃,盡管多話都隻會讓吳悠覺得他靠譜。
和某個人一樣靠譜。
想這裡,吳悠忽後知後覺抬起頭,感覺太對勁。
“怎麼了?”並肩蹲著的南杉看向他。
吳悠搖搖頭,“知為什麼,總感覺少了個人。”
“你說爾慈嗎?”南杉問。
吳悠否認說,“是,我是說,我剛剛想起一個人,就在嘴邊了,但是又記起來……”
南杉看著他皺眉的樣子,苦大仇深,一下子笑了出來。
“應該是太重要的人吧。”
吳悠眉頭皺得更深了,“是吧,我感覺有一點重要……”
但為什麼會有印象呢,自己的記憶裡至於這麼差。
這個程度聽起來有微妙,南杉笑了笑,低下頭,用草和枯枝掩埋住火藥,“有我重要嗎?”
聽這句提問,吳悠一下子反應過來,愣了一秒。
南杉拍了拍手,抬起頭對吳悠笑笑,“開玩笑的,小朋友要這麼嚴肅。”
他也知自己怎麼就突在這件事上較起了真。這輩子南杉都有太認真過,否則他根本辦法活下去。
辦法和丟棄自己的人較真,辦法和相信自己信仰的人較真,辦法和公正的命運較真,如糊塗一點,本來也打算一直糊塗下去,至少做個看起來樂呵呵的笑面佛,誰也得罪,也用交付真心。
反正他是個從出就撿回一命的幸運兒,索取太多。
但和這人歷了這麼多考驗和危難,南杉覺得自己也變了許多。
插科打诨的外表漸漸無法掩飾他的本來面貌,難得產了欲求,盡管他也知合時宜。
可現在畢竟都快世界末日了嘛,說出來,好像又有點可惜。
但真的說出來……
埋頭努力埋伏的他,忽在一片寂靜中聽吳悠開口,聲音大小,帶著點他平時好意思時就會出現的鼻音,像重感冒的小朋友。
“我想了一下,還是……你比較重要吧。”
南杉有意外,他轉過頭,可同一時間吳悠也把頭轉過去看別處,嘴裡還說著,“別看我,快點幹活,那頭另外兩個我們提前埋好了還得來幫忙……”
南杉笑了笑,“那我可以說話嗎?”
吳悠僵硬把頭轉過來,抓過一把枝葉,含混吐出兩個字,“你說。”
南杉的語氣突變得認真,他幾乎從未用這種語氣說話。
“其實我想說的,過以後可有這樣的機會了。”
吳悠的手頓了頓,心跳也跟著停了一拍。
他轉過臉,下意識去看南杉。
誰知南杉卻露出一個笑,兩手一拍看向泛白的天空,“現在是24號早上6點10分。”
“這樣吧,如果我們還看10月25日早上的太陽,我再告訴你吧。”
“嘁。”吳悠翻了個白眼,獨自低下頭繼續做事。
南杉臉上正的笑也漸漸斂去,那句差點脫口出的話再一次掩埋心底。
你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有比較,需要比較。
·
藤堂櫻手持沉重的機.槍,但她已感覺肩膀的酸痛,隻顧著觀察四周圍的動靜,草木皆兵。
“無、無咎……”她有習慣開了口,又望了望四周,壓低聲音,“哎,我怎麼感覺有人啊?”
剛說完,前方忽一陣窸窣響動,藤堂櫻立刻舉槍,對準來處,看的卻是一隻龐大的汙染物。
她的手指已扣在扳機上,可下一秒,旁的人抬手,她的胳膊往下按了按。
藤堂櫻也發現對,遠處的汙染物完全有要攻擊他們的意思,相反,她正一步步平和朝他們走來。
藤堂櫻忽發現,汙染物上破碎的衣服布料眼熟。
“鍾小姐……”
她放下槍,朝汙染物走去,“是你嗎?”
鍾益柔聽她的聲音,隻是自顧自停了下來,皮膚上的每一隻眼睛同一時間轉了轉,看向他們。
安無咎站在藤堂櫻的邊,臉上戴著一隻機械觀音的面罩。
她莫名覺得熟悉,但又回憶起來,為汙染物的她思緒是混亂的,需要花費大的精力才從中搜尋出正確的思考路徑。
[無咎,你怎麼戴上面具了?]
奇怪的是,這次安無咎沉默了久,像是和她斷開了內心的聯系。
過了好一會兒,鍾益柔才聽安無咎的心聲。
[你被汙染了?]
鍾益柔有否認。
他們之間的沉默逐漸走向悲觀的時候,安無咎再一次開口。
[我會盡全力的。]
兩個人類,一隻汙染物,相稱的伙伴走在這條隨時可喪命的林中。
“之前說好了倒計時十分鍾的。”藤堂櫻確認了一下手腕內側的時間,“還有三十秒。”
戴面具的安無咎點了點頭,拿起槍。
“對了,你也穿防彈衣了吧?”她看向安無咎,“隻有這一件,穿在你上就浪費了。”
安無咎點點頭,歪頭向前開了一槍,槍聲在寂靜的死亡森林中傳開,形成悠長的回響。
這一槍是他們約好的,開出第一槍的時候,就告訴正在準備的他們,最後一搏馬上就要開始了。
“最後五秒。”
藤堂櫻倒數著。
四周圍逐漸傳來異動,突響的槍聲暴露了他們所在的點,覬覦著的汙染物也好,其他的敵人也好,都在伺機動,朝他們來。
“……二,一。”
她剛念完,第二聲槍響出現。
為汙染物的鍾益柔爆發出一聲嘶吼。
他們眼前的土出現劇烈的震動,越來越近,大似要龜裂開來,在巨大的震蕩中,鍾益柔一把撈起安無咎,他掛在自己的肩上。
“往回跑益柔!”藤堂櫻一邊喊著,一邊舉著槍回頭查看。她看許許多多的汙染物從樹林的四面八方朝他們撲來,大裂開,一隻粗如巨蟒的觸手鑽出面。
藤堂櫻剛開了幾槍,突就被鍾益柔的觸手一把撈起。
“謝、謝謝。”
被鍾益柔帶著,他們逃離的速度快了多,藤堂櫻忘掃射後的汙染物,擊倒許多,但那隻巨大的觸手卻始終受攻擊,反越發迅捷,勢如破竹。
“快!快被追上了!”
鍾益柔雖聽她的聲音,可她一半的眼前朝前看,另一半鎖後,自知現在是什麼狀況。
快了。
她看了遠處的一縷青煙,那是他們約好的信號。
就差十幾米,鍾益柔的觸手向四周圍伸出,纏住樹幹,阻擋住後路,兩人從她上跳下來,向前奔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