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真正落地。
一個腳尖一挑,那桃木劍回彈上升,最終被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握住。
“南杉,借我用用。”
劍柄握在掌心,沈惕隻覺有巨大的抗力從木劍傳遞到他的身裡,甚至連血液都能感受到那振鳴。
不相容,卻可被馴服。
但很快,振鳴中斷,一新的力量沿著木柄逆流回劍中。
“心觸手!”
觸手直直朝他額間紅點襲來,就在快要觸及的分毫之間,被沈惕用桃木劍斬斷。
安無咎立刻皺眉。
這把木劍到他手裡,為什會生效?
沈惕並不會使劍,但他方才觀察了桃木劍在空中自行運作的招式,快速地模仿復現出來,斬殺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狠。
與此同時,他握劍的手掌像是傷口裂開了一樣,淌出血來,鮮紅的血順著劍身流淌,抵達劍尖。
桃木劍登時綻發出光芒,但並非南杉御劍時出現的金光,而是猩紅的光霧。
那些原本斬斷之後立刻分裂的觸手,在觸及猩紅光霧的瞬間,竟然炸裂開來,隻剩下支離破碎的觸手飛濺的粘液。
也就在出現轉機的時刻,南杉的意識逐漸喪失,他的眼前隻有朦朧的紅色火光與粘液混沌的綠。
在他倒下之前,吳悠在身後接住了他。
Advertisement
就在南杉身傾斜的那一刻,安無咎的視線捕捉到一顆閃著金屬光澤的球,正從南杉的口袋裡掉落下來,墜到地上,然後開始滾動。
安無咎試圖去撿起那顆球,但視線追隨球許久之後。
他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喬希很奇怪,安無咎明明看到了金屬球,為什不撿。
“無咎?”他準備自己彎腰去撿。
“等會兒。”安無咎阻止了他,“不要動。”
他就這樣站在原地,看著那顆球朝著訂貨服務那個通滾去,越滾越遠,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無咎,為什不撿啊?”
“因為這個球應該停下來的。”
安無咎隻給了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意思?
安無咎蹲下,單膝抵在地板,手掌貼合住地面,似乎在觀察什。
“但沒有停。”
·
整個造嬰工廠由貼合牆壁建造的“待產蜂巢”生產流水線組成。流水線的各個板塊交接在一起,如同一個型迷宮。
空間裡播放著悅耳的鋼琴曲,琴聲悠揚。
可在楊爾慈聽來,這人類為了吃到更可口的牛肉,飼養時給牛按摩聽音樂沒什分別。
她往上方望去,找不到播放音樂的地方,很意外的是,她也沒有找到監控的攝像頭。
[為您提供最私密、最安全的服務。]
鋼琴曲的中間時不時會插入一些這樣的人聲播報,大概是這個代孕工廠的廣告詞,用對那些前來訂貨參觀流水線的“客戶”施加心理暗示。
楊爾慈目前在的位置處於生產流水線的起始,也就是等待受孕的集中等待區。
這是一條緩慢向前滾動的傳送帶,右邊站著看守的機器人,左邊則是一長條流理臺,臺面潔淨,傳送受孕後的母。
但這被玻璃隔絕著,楊爾慈碰不到。
她們每個人都站在傳送帶的有序圓臺上,排成單人隊列被傳送到一個巨大的透明艙內,裡面有許隻正在操作的機械臂。
照這些機械臂接的儀器們的操作流程來看,那裡是將受精完成的胚胎移植到她們內的地方。
向後望去,楊爾慈發現了一些異常,那些她為會周環繞、不留縫隙的“待產蜂巢”,竟然並不是建滿滿當當,在她身後的角落就有一處空白的牆。
不,不是空白的。
她看見了牆面上有一些英單詞,像是門標。
那裡有一扇隱形門。
楊爾慈眯著眼,試圖辨認上面的英。
配電……
[為您提供最私密、最安全的服務。]
這個聲音再次出現,打亂了楊爾慈的思路。
視線遠了,她轉過頭。
楊爾慈的前後都是不同的女性,穿著陳舊的衣服,自己的白大褂在裡面顯格格不入。大家雖面孔不一,但都仿佛失去靈魂一般,既不說話也不會做出反應。
這些女性大是東南亞的面孔,面部特徵明顯,也有很的高加索長相,黑人相對一些,東亞人很少,楊爾慈一眼就看見了鍾益柔的背影。她在前方的不遠處,那頭披散的黑色卷發,在這個地方有不合時宜又充滿生機的美。
這些女人一樣,鍾益柔仿佛也隻是一件代售商品,但至少沒有昏倒。楊爾慈看了看,她們之間隔著七個女人。
奇怪的是,她的後頸很痛。楊爾慈伸手摸了摸,視線同時瞟向了前一個女人的後頸。
編號。
她的後頸上有一串編號,甚至還有微微凸起的方形。
楊爾慈摸了摸,大約是芯片。
與此同時她發現,每當她們被傳送三釐米左右的距離,上空就會出現一橫向的紅色激光,如同一條邊界,一扇門。
當她們穿透激光,激光也穿透她們的後頸,掃描脖上的芯片。
[信息錄入中,待移植總數:54,通過人數:54,無遺漏。]
聽著這信息,楊爾慈心中的猜想到驗證。
傳送帶緩慢地繼續朝前前進,過不了久,前面的鍾益柔就要被送入胚胎移植艙了。
楊爾慈感覺自己有些慌,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鋼琴曲中再次插入廣告詞。
[為您提供最私密、最安全的服務。]
如果是用芯片記錄的話,這些人工智能會有人臉識別與掃描的功能嗎?
她伸出手,在眼前的機器人跟前晃了晃,並未到交互。
連續通過了好幾個三釐米激光線,下一個也快到了,眼看著自己快要移動到紅色激光之前,楊爾慈思考後,退後了一步,從圓臺上下來。
紅色激光掃描到那個圓臺發出嗡鳴的警報,身旁的機器人也開始了行動,抬起一隻手臂,機械指發射出一藍色激光,似乎在追蹤芯片的位置。
楊爾慈感覺不對,往前一步,就差一點,那發射出來的藍色激光幾乎要穿透她的身,好在她躲閃及時,激光的目標落空,最終擊中楊爾慈左側的玻璃擋板。
玻璃擋板碎裂開來。
頂上的紅色激光再次掃描過楊爾慈的身,嗡鳴停止,機器人收回手臂。
連續掃過剩下幾人後:
[信息錄入中,待移植總數:50,通過人數:50,無遺漏。]
楊爾慈明白廣告詞中謂的“私密”“安全”究竟是什意思了。
因為這裡不會存留任何會讓他們的代孕工廠諸於世的畫面。
他們特地隻採取芯片記錄編號與信息,而沒有監控視覺掃描的人工智能。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除非這扇牆本身就不存在。
她深吸一口氣,眼睛盯著不遠處鍾益柔的背影,然後像方才一樣,在明知機器人會有行動的前提下,離開圓臺,後退兩步。
機器人果然追蹤芯片移動的位置,抬手進行攻擊,藍光出現的前一秒,楊爾慈回到圓臺。藍光之前一樣,擊中了玻璃板,玻璃裂開,但沒有碎。
在通過紅線位置探測後的瞬間,楊爾慈抬起腿,一腳狠狠踹上玻璃擋板上的裂痕,玻璃頃刻間破碎濺開。
下一個紅線隻差一點。
她快速撿起最近的一片碎片,緊握在手。
在通過紅線之後,手往後伸去,沿著凸起的線條用力劃開自己後頸的皮膚。血順著她的手指流淌下來,滴在這潔淨有序的傳送帶上。
被不斷地往前運輸,楊爾慈不斷地看到新的場景。
透明的移植艙裡,一個身材瘦的女人被移植了整整五個胚胎,這是他們保證胚胎存活率的方式,等到生產之前,再切割丟棄其他不需要的胚胎。
另一端的生產艙中,機械臂頂端一把尖銳的手術刀剖開了一個女人的肚,很流暢,似乎沒有阻力。
就像切開一個藏有驚喜的蛋糕,劃開一顆成熟的無花果。
楊爾慈右手松開,玻璃片應聲掉落。她摁住後頸的傷口,彎下腰,沾滿鮮血的手移到到嘴邊,學著父親當年教給她的禱告法,吻了吻那枚芯片。
她分虔誠,在心中不斷祈求著幸運為某人而降臨。
但她也不夠虔誠,因為她的眼睛始終望著的,是鍾益柔的背影。
鍾益柔距離胚胎移植艙隻有不到兩米的距離。
她很快就要被送入其中,長針穿透黏膜肌肉,進入宮……
時間不了。
優雅的鋼琴曲在有條不紊的工廠上空飄揚,唯一的動亂分正在人工智能的眾目睽睽之下,跑向那扇白色的隱形門。
染血的芯片代替她留在圓臺,等待掃描。
而失去自我意識的鍾益柔,進入艙,等待受孕。
·
安無咎跟著金屬球往甬深處跑去,最終,金屬球仿佛被地上的一條無形的線卡住,忽然間靜止下來。
喬希吳悠架著昏迷的南杉跟過來,“無咎。”
安無咎不想聽他提問了,於是自己說了出來,“這個地板並不是水平面,肉眼看不出來,但是對這個金屬球來說,這樣細微的傾斜度就足讓抵抗摩擦力,不斷地向前滾。”
他剛說完,像是答案驗證一般,那無形的線顯形了,變成了一條血液凝成的線,如同一條分界,隔開生門與死門。
安無咎往他們來的方向望去,並沒有看到沈惕的身影。
“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