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映雪剛要再說話,樓上卻傳來好幾個人的腳步聲,有些雜亂。
他想起了之前的“意外”,立刻將況金鑫拉過來,護到身後。
幾個保安帶著一個人下來,那人一臉兇相,目光落到池映雪身上。
池映雪對這個已經交手過的人,完全不感興趣,武力值渣渣,顏值更渣,他感興趣的是旁邊保安手裡的傳單——那個狗頭,畫得還挺有神韻。
兇徒如期而來,池映雪精準出腳,在保安的驚叫聲裡,收腿,特自然抽走了保安手裡的傳單。
他看的是“狗頭”,很認真地欣賞了一翻。
況金鑫從他背後伸腦袋出來,看的卻是文字,下一刻,情不自禁抓緊了池映雪的衣服。
池映雪蹙眉,這才看見傳單內容,當即問保安:“傳單哪兒來的?”
保安剛把兇徒重新制服,對於這位“一腳定乾坤”的大廈員工心存忌憚,立刻如實回答:“有三個瘋子滿樓發呢,要不是今天事兒太多,人手不夠,早把他們逮了!”
“事兒太多?”忽然被觸動的第六感,讓況金鑫追問出聲。
“對啊,”保安一肚子牢騷,顯然被折騰得不輕,“樓頂有個要跳樓的,樓下有個持刀找情敵的,這不剛又抓到個鬼鬼祟祟,”他瞅一眼兇相男人,滿腔鬱悶都遷怒到這人身上了,“瞪你媽瞪,你別以為你嘴硬死扛著就行了,你一外人偷偷摸摸溜進來想幹嘛?一看就沒憋好屁……”
保安擰著人,罵罵咧咧下了樓。
況金鑫問:“哥,你覺得這些事兒和時光倒流有關系沒?”
“說不準,”池映雪難得思考一下,“先去十樓。”
況金鑫:“嗯。”
別的暫且不管,有人知道血色數字和貓頭鷹頭,這個必須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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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了一層樓的保安們和那個兇徒,似乎又打起來,聽聲音,不算激烈,畢竟保安人多,控制局面不難。但兩個人不想“穿越戰場”,以免引來更多麻煩,轉身回了走廊,改坐電梯。
不料電梯剛下到13樓,猛地停住了。不是有人在外面按了電梯,就是毫無預警,突然停住,甚至可能都不是正正好好的13樓。
電梯內的燈一閃,滅了。一同暗下的還有按鍵板,隻剩緊急聯系的按鈕,還微微亮著紅燈。
“……停電了?”況金鑫有些緊張地摸出手機,亮起手電筒,發現池映雪愣愣站著,臉色恍惚,像失了神。
況金鑫心裡一緊,不知為什麼,這比被困電梯還讓他緊張。他幾乎是想也不想,就把人抱住,哄孩子似的輕拍對方後背:“沒事兒沒事兒,一會兒就好了。”
池映雪回過神,莫名其妙。他隻是被停電意外了一下,可以確定,自己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不懂況金鑫哪裡看出他需要“安慰”了。
不過……
被這樣輕輕拍著,還挺舒服的。
池映雪抬手將人環住,輕輕蹭對方的頭發,忽然希望時間別前進,也別倒流了,就停在這裡,和電梯一樣,一直停住。
可惜剛把眼睛閉上,還沒來得及繼續享受,頭頂就傳來一聲巨大的“咣當”,電梯轎廂隨之猛烈晃了一晃。
那像是有什麼重物落到了電梯井裡,砸在了轎廂頂上。二人下意識抬頭,可全封閉轎廂,哪裡看得到外面。
餘音很快散盡,二人的心,卻在越來越靜的空氣裡,提了起來。
“小四金,照這邊。”池映雪抬起手臂。
況金鑫立刻把光線打過去。
池映雪在文具盒裡翻翻找找,最後點了一個<[防]透視牆>。
大約七、八秒後,頭頂的轎廂板,在池映雪的凝視下,漸漸變得透明。
越透明,況金鑫的呼吸越緊,到最後,他喉嚨緊得已經無法呼吸。
一個滿臉血的女孩兒趴在轎廂頂上,身體扭曲成怪異角度,眼睛不甘地睜著,鮮血從她口中、從折斷的肢體中,慢慢湧出,染紅了她胸前的名牌。
林琳。
況金鑫不由自主紅了眼眶,難以置信不久前還對自己甜甜笑著的姑娘,就這樣沒了。
池映雪微微眯眼,透過屍體縫隙,捕捉到了電梯井上方的光亮。
有光亮,隻有一個可能——電梯門是開著的。
17樓?18樓?池映雪憑光線透進來的位置,判斷那扇打開的電梯門的位置,女孩兒很可能就是從那一層踩空掉下來……
不。
池映雪的眼神忽然銳利起來——一個人正從光亮處探出頭往下看。
太遠了,光線也不夠,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卻感覺的到,對方不驚慌。如果是發現意外、或者一探究竟,人會本能有很多小動作,可那人探頭出來,就定定凝視,腦袋連一絲晃動都沒有。
對方在看,他推的人,死透了沒。
鮮血徹底將轎廂頂,染成了“血蓋”,外面忽然傳來砸門聲:“有人在裡面嗎——”
況金鑫沒敢應,池映雪也沉默。
“電梯故障,我是大廈物業過來維修的,現在要撬門了,如果裡面有人,往後面躲一點,別擔心,很快的——”
隨著池映雪目光的轉移,電梯門緩緩變成透明。
門外,一個穿著灰外套的師傅正在用工具開電梯門,布滿滄桑的臉上,都是擔憂和焦急。
況金鑫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門很快開了,師傅看見裡面有人,一臉錯愕:“有人啊,那我喊那麼半天怎麼不說話。”埋怨歸埋怨,還是把兩人拉了出來。
況金鑫剛想說謝師傅,池映雪忽然把他扯到後面,淡淡問:“師傅,怎麼不穿工裝?”
灰外套愣了一下,笑了,忽然從兜裡掏出一把彈簧刀,一按,刀刃彈出,由下往上朝著池映雪就捅,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嫻熟得可怕。
池映雪險險閃過,一把推開況金鑫,反手就擒住了對方的胳膊。
未料對方一個轉身,竟憑巧勁兒掙脫。
池映雪蹙眉,這人,不好對付。
況金鑫從地上爬起來,心裡已經想明白了,池映雪那話連“懷疑”都談不上,如果對方真不想惹事,至少也要周旋幾句,可這人上來就掏刀,分明衝著弄死他倆來的,不管他倆有沒有識破他的偽裝!
“幹什麼呢——”一個保安滿頭大汗跑過來,“還讓不讓人消停了——”
況金鑫立刻迎過去:“他要殺我們!還有,有人在電梯井裡……”
話沒說完,況金鑫就在電擊聲裡,失去了意識。
池映雪發現保安掏出了彈簧刀,但已經晚了,而他這一分神,正好給了灰外套機會,一刀扎進胸口,他在劇痛中,迎來恍惚。
……
時間12:00,窗外數字8。
這一次池映雪隻用了五十秒,就抓住了況金鑫,二話不說,拉著人便往10樓去。
況金鑫也是這個想法——再不找知情人問點什麼,他快讓這一連串的“意外”給弄瘋了。
“別離開美容室,千萬別離開,誰找也別離開!”臨走之前,他對林琳幾乎是千叮嚀萬囑咐了。
林琳一頭霧水,目送他離開。
倆人一口氣跑到樓梯間——短時間內他倆沒辦法信任電梯了——沒停,繼續往樓下跑,可跑著跑著,就聽見樓上也有一個人在往下跑,而且比他倆還急,腳步還特別沉,“踢裡踏拉”聽得人神經莫名繃緊。
池映雪和況金鑫加快速度,同時又放輕腳步,終於跑到10樓,飛快離開電梯間。
本以為這樣就和身後的“未知人”徹底錯開,不料他倆前腳剛進走廊,那人後腳也跟來了。
他倆立刻向後轉,全身戒備,那人也看見了他倆,腳下連忙急剎車。
“你們是看見傳單過來的?!”那人先開了口,聲音微顫,不像惡意,倒像激動。
池映雪和況金鑫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抬起手臂,將圖標亮出,不同的是,一個斜抬著,寫意瀟灑,一個乖乖舉著,像上課要回答問題。
錢艾這回是真驚喜了,沒想到吳笙那一招還真有效,而且是飛快見效,他立刻也舉起手臂,亮出貓頭鷹:“同學,咱們是同學啊!”
況金鑫:“……啊?”
錢艾上前,熱情拉近彼此距離:“吳笙說了,咱們現在處於一個考場,參加同一個考試。”
況金鑫在這人身上感覺到的都是善意,還有撲面的熱情,不自覺就松了些防備:“吳笙是誰?”
“和咱們一樣的人,呃……”錢艾猶豫一下,還是有點心虛,老老實實補了個條件,“不算智商,和咱們一樣。”
“還有徐望,”他繼續道,“也是參加這場考試的。”
況金鑫聽得有點亂:“你總說考試考試,到底考什麼?”
“就考這個,”錢艾點開小抄紙,把那句話亮出來,“這就是我們的考題。”
況金鑫恍然,到這會兒,才算是聽懂了。
“一共幾個人?”池映雪忽然問。
“五個,”錢艾如實相告,“你們加我,還有他倆,現在為止就咱們五個,不排除還有其他人。”
“五個……”池映雪指指手臂,“都是貓頭鷹圖案嗎?”
錢艾點頭:“對啊。”
池映雪眉毛皺起,很認真的疑惑:“那為什麼傳單上要畫個狗頭?”
“……”這麼靈魂的拷問,錢艾覺得自己和畫手吳本人可能都答不上,得徐望來。
第183章 防御
沒一會兒, 徐望和吳笙就到了10樓,五個人剛打上照面, 就聽一聲五合一的“叮——”
<花名冊>:組隊完成。
這短短四個字, 直接幫五人省略了確認眼前同伴+搜索潛在同伴兩個重大環節, 尤其後者,耗時耗力在其次, 關鍵是耗心,你永遠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考生, 隨時都要提防著又被共享掉一次機會。
而現在,終於可以安心了。
當然謹慎起見,吳笙還是和況金鑫、池映雪確認了截至目前的經歷,直至把13-8, 5次重置緣由都一一落實對上號, 才徹底踏實。
13,徐望被刺。
12,錢艾被保安誤推下樓。
11, 錢艾被拍板磚。
10,況金鑫被銀環蛇咬。
9,池映雪被假維修工刺。
果然, 死亡就是時間重置的觸發條件。
不過配合吳笙落實這些的,主要是況金鑫——池映雪已經得到了“狗頭真相”, 人家那是貓頭鷹頭,於是陷入了審美的衝擊裡。
那個叫徐望的還拿著傳單過來勸:“你再仔細看看,其實挺像的。”
池映雪說:“不是像不像的問題, 是醜。”
對方竟然還不樂意了:“你這個藝術總監怎麼什麼都不懂,這叫靈魂主義,是後現代很重要的一個繪畫流派。”
池映雪:“……”
藍頭發的到來,給這場藝術探討畫上句號。
文具用掉就是用掉了,並不會隨著時間重置,再度出現。所以這次藍頭發再沒機會享受“搖籃曲”那麼溫和的待遇,徐望的一個<[武]請回家看看>,直接把人弄沒了。
錢艾有點愧疚,畢竟是自己欠錢不還,還暴力躲債,隻能祈禱藍頭發的家近點,別在路上吃太多苦。
“現在的局面已經很明朗了,”回到錢艾辦公室,吳笙沒啰嗦有的沒的,直奔重點,“我們五個是一隊,共享13次機會,目前還剩8次,我們最好的成績是小四金被銀環蛇咬那次,堅持到12:50。”
“況金鑫。”池映雪指指身邊人胸前的名牌,提醒。
吳笙愣那兒,沒明白什麼意思,剛才池映雪不就這麼叫的嗎?
徐望明白了,也樂了:“喲,你能管人家叫小四金,我們就隻能叫況金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