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望小心翼翼邁進門檻,同時輕聲叮囑身後伙伴:“大家都小心。”
他慢慢靠近木櫃,及至來到跟前,仍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微微彎腰,把手搭到木櫃拉手上,徐望屏住呼吸,將櫃門緩緩拉開……
空的。
徐望剛一蹙眉,就聽身後“啪”地關門聲!
他猛然回頭,屋門已嚴絲合縫!
與此同時,腳下地磚忽然變成沼澤一樣的淤泥,小伙伴們正紛紛不由自主下陷!
“啥玩意兒!”錢艾掙扎,結果越掙扎陷落得越快,眼見著徐望、況金鑫也一同遭殃,他立刻扛起武力擔當的大旗,“不用怕,隊長,交給我——”
徐望陷入淤泥的腳下忽然傳來一種堅實的感覺,他精神一振,連忙喊:“老錢,先別……”
【鸮:有人對你使用了<[武]極限速凍>喲~~】
還是晚了一步。
漫到大腿的淤泥一霎凍成硬土,硌得所有人雙腿痛不欲生,不光硌,還冷,總覺得錢艾這招凍得不光是土,還有肉。
“趕緊解除。”徐望真是一秒鍾都堅持不住了。
錢艾也難受,但:“解除了還得繼續往下沉。”
徐望崩潰:“不能沉了,我已經踩到底了!”
“啊?”錢艾求證似的看況金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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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點頭:“嗯,我也踩到底了。”
錢艾懵逼:“那我怎麼沒有?”
徐望:“誰讓你瞎撲騰!”
錢艾:“……”
文具效果解除。
錢艾懷著忐忑的心,又下沉兩釐米,果然,到底了。
所謂恐怖沼澤,也才就沒到大腿根。
他試著往前闖一闖,還是走得動的,雖然很緩慢。
相比之下,徐望動作莫名快,這邊錢艾剛走兩步試試,他那邊已經到了門口,開始用力拉門。
但沒用,門板紋絲不動。
昏暗月色裡,響起況金鑫的疑問:“隊長,笙哥和閻王呢……”
錢艾這才發現,屋子裡隻有他們三個。
而徐望,應該早就發現這點了,因為此刻正在和門板較勁的他,目光裡滿是焦急和擔憂。
是他倆恰好逃脫了?或者掉入另外的陷阱了?還是門外有更厲害的危險人物,把他倆給困住了?無數念頭爭先恐後往外冒,徐望的頭都快炸開了。
……
[西廂][燦]。
閻王看也不看[月][星],直接來到這第四間房前,毫不猶豫,推門而入。
這是一間和[西廂][日]截然不同的房間,布置溫馨,家具齊全。窗簾是絲絨,沙發是布藝,吊燈簡潔藝術,地毯柔軟清新。
唯一相同的是,這裡也有一個老櫃子,和整個房間的風格完全不搭,像一個亂入者,縮在陰暗角落。
但是這個櫃子上掛著鎖。
閻王看也不看其他,徑直走向牆角。堅定的步伐表明,他清楚自己的目標就在這裡。
於木櫃前站定,他雙手搭上櫃頂,靜靜深呼吸,像是想平復內心的波瀾。可開口,聲音還是微微顫抖的——因為興奮,因為激動。
“我還是找到這裡了。”他望著櫃面,仿佛那不是木頭而是玻璃,可以直接看到裡面的人,“虧你想得出來,最後一層石壁,用我的生日?呵,要是我一個人來,真的解不開……”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我今天過來就是幫你實現願望的……”
他說著來到窗邊,從懷裡掏出打火機,點燃,火光映亮了他眼中的灼熱,還有灼熱深處,慢慢聚起的陰鸷。
“你不是喜歡躲著嗎?”他的聲音極輕,近乎呢喃,“那就永遠躲著,別出來了。”
火苗靠近窗簾,微熱的火光裡,幾乎可以預見一場吞沒整個木質房間、甚至這座宅院的大火……
“我還以為你會改主意。”身後傳來吳笙的聲音。
閻王一震,本能回頭,手卻忽然被人擒住,轉瞬之間,打火機易手。
啪嗒。
吳笙關上火機蓋,看著金屬機身上雕刻精美的圖案,可惜地嘆:“這麼有品味的打火機,不是讓你用來殺人的。”
說完,他很自然放進自己口袋。
閻王不關心打火機,他已經到這裡了,想殺人,他有無數方法。
但有一件事他必須弄明白:“你什麼時候識破的?”
“是識破你的謊話,還是識破你的計劃?”吳笙需要問清楚題幹。
“有區別嗎?”閻王皺眉,有種被耍的惱怒。
吳笙聳聳肩,讓他鬱悶也鬱悶個明白:“過完滑梯石室,我就知道你在說謊,因為你知道石室裡是滑梯和老鼠,說明你遇見過,可是那隻老鼠我們三人聯手才打退……”
“當然,你也說了,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老鼠變厲害了,但是邏輯很勉強。這就好比一道防火牆,它當然可以升級,但大多數升級都是基於已發現的漏洞進行提升。如果老鼠要提升到三人才能抗衡的戰鬥力,前提必然是已經有三人闖過這裡,讓老鼠見識到了闖入者戰鬥力的提升。然而這條路,隻有你知道,也隻有你來過……”
“至於你的計劃,在知道你撒謊之後,就簡單得多了。你說後兩個石室裡的東西隨機在變,你也不清楚會是什麼,這既然是謊話,那就隻有一個解釋,你從來沒闖到過後面兩個石室,也就是說,你從來沒有打敗過那隻老鼠……”
“那你的計劃是什麼就再明顯不過了,”吳笙定定看他,一字一句,“你需要借助我們的力量,抵達池映雪這裡。”
“而且到這裡是為了幹壞事,對嗎?”閻王笑了,聲音是淡淡的冷,卻也坦然。
吳笙也衝他笑一下:“做賊才心虛,你見過哪個做好事的,一路騙人嗎?”
“既然早就發現了,為什麼現在才說?”閻王看向仍大門緊閉的[西廂][日],“你如果早點揭發我,他們就不會被困住了。”
“你那點小伎倆,困不住他們多久的。”吳笙說,“如果你現在改變主意,我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閻王這回是真好奇了,歪頭看了吳笙好半晌:“我們好像也沒什麼交情吧?你何必這麼寬宏大量,一直給我退路?”
吳笙眯起眼,似笑非笑:“我們沒交情?”
他的眼神像X光,能把人洞穿。
閻王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末了“嘁”了一聲,攤牌:“對,我都記得,我記得我是怎麼入隊的,怎麼和你們闖的古堡愛情線,滿意了?”
吳笙沒借機嘲諷,隻又認真說了一遍:“收手吧。”
閻王毫無動搖:“不可能。”
吳笙說:“是我和徐望帶著你來這裡的,如果讓你殺了小雪,就等於我們間接殺人。”
閻王滿不在乎地嗤笑:“所以?”
吳笙眼底沉下來,面若寒霜:“我和徐望拿你當朋友,我無所謂,但我勸你別讓他傷心。”
第145章 烈焰
閻王的拳頭來得快、準、狠。
吳笙反應不及, 臉被重重打偏到一邊,抓著閻王手瞬間泄力。
閻王趁機抽回胳膊, 反手又是一拳!
吳笙眼前還都是金星, 但憑本能往旁邊一躲, 險險閃過這一下。
閻王卻攻勢不減,趁著吳笙還沒站穩, 一個虎撲過去,直接將人撲倒壓在身下, 伸手就朝他口袋裡去摸打火機!
吳笙終於在劇痛中緩過神,第一反應就是想把人掀翻!
不料閻王死死壓著他,讓他根本沒辦法發力!
但同樣,閻王也摸不到打火機, 因為他的手再次被吳笙狠狠抓住!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 閻王已經紅了眼:“我不想殺你,你別逼我!”
吳笙咬著牙道:“我也不想傷害你!”
“哈?”閻王像聽見了什麼笑話,聲音已經變了調, “不想傷我?你知道我那些年是怎麼挨打的嗎?你知道池卓臨找的治療師是怎麼折磨我的嗎?他們一個個都要我死!”
吳笙有一瞬的怔然。
他曾想過,為什麼閻王對於身體的主控權,有那樣深的執念, 為什麼對於池映雪,有那麼大的敵意, 他以為根源隻是“承擔痛苦”這一項,因為承擔,所以不甘。可單是不甘, 就可以醞釀出這麼大的殺意嗎?
現在他知道了,真正讓閻王起殺機的,是“生存威脅”。
隻關心弟弟、視閻王為入侵者的哥哥,連自己真正意識都不能掌控的池映雪,幼年就替池映雪承受一切黑暗的閻王……
這一下,鏈條都連上了。
一閃神的工夫,閻王已經摸到打火機。
等吳笙反應過來想阻止,他已經點燃火機,眼看就要扔向窗簾!
吳笙果斷點掉<[防]五花大綁>!
下一秒,已經揮出手臂的閻王,忽然被天降繩索結結實實捆住全身,還來不及出手的打火機隨之落地,在地毯上立刻燒出黑洞!
吳笙火速上前,將打火機拾起熄滅!
“你承受的這些小雪都知道!”吳笙不喜歡做苦口婆心勸人的工作,可是對著閻王,他沒辦法真的下殺手,因為他清楚他的苦,明白他的恨,更重要的,他們是並肩戰鬥過的隊友!
“對,他都知道,”閻王冷笑,笑得幾近猙獰,“然後繼續心安理得躲在黑暗裡,想出來就出來,想裝睡就裝睡,多逍遙啊!”
“不是躲掉了挨打就不痛苦了,你很清楚,我們現在就在小雪的心裡,你見過哪個逍遙的人,心裡是這樣的世界?!”
吳笙清楚自己在徒勞,因為理性已經計算出,想用三言兩語化解閻王積累了這麼多年的仇恨,可能性根本為零。
但他還是不願意放棄,從前他不能理解,為什麼真的有人撞了南牆也不回頭,見了棺材也不掉淚,現在知道了,沒原因,就是不能。
“你給與小雪的保護,是他得以安全長大的唯一支撐,這些他都懂。”
“懂又如何?”閻王看著吳笙笑,聲音卻悽厲,“現在沒有人會打他了,他也不需要我了,所以他就要把我從這個世界上抹掉!”
“他從來都沒想要你死。”吳笙定定望著閻王,眼眶酸得厲害,“我見過池卓臨,他那樣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半途而廢。治療沒有繼續,池映雪現在還能被允許‘旅遊’混日子,不管怎麼想,都隻可能是一個原因——小雪不願意配合治療!他從來就不希望你消失!”
閻王忽然不掙扎了,任由繩索綁著,眼帶嘲諷地端詳吳笙,從上到下,從下到上,像第一天認識他:“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比徐望還能說會道。”
吳笙完全不理這種挑釁,隻想一股腦把心裡話說出來,他看到什麼,想到什麼,他就說什麼,如果徐望在,一定會嫌他笨嘴拙舌,可他也隻能做到這樣了。
“閻王,你就住在小雪心裡。他現在躺在暗格,可意識在和我們一起闖關,你以為他不知道,你借我和徐望的力量闖石室,是想找到這裡殺他嗎?”深吸口氣,吳笙繼續,“他知道,可最後那道石壁,他還是用了你的生日,那是他把心剖出來給你看……那間石室,是他特意給你,留的門。”
“嘖嘖嘖,你幾乎要把我感動了。”閻王用力眨一下眼,終於眨出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配著他玩世不恭的表情,充滿了割裂感。
“你贏了。”吳笙聳聳肩,“我能說的都說完了,再掏不出來一句了。”
閻王滿眼遺憾:“可惜了,真的就差一點點。”
吳笙淡淡搖頭:“沒有任何人能到池映雪的心底最深處,除了你。他藏得最隱秘的想法,也隻有你知道。你不覺得可惜,那就不可惜了。”
閻王的笑意,僵在臉上。
吳笙餘光忽然注意到他身上的繩索,總覺得,似乎比最初有細微的松動……
他心頭一震,本能去和文具“溝通”,想加強束縛力。可閻王比他更快,吳笙甚至都沒看清他是怎麼逃脫的,那繩索就已經全部落地,人早跳到了繩索之外!
脫身的閻王揉揉手腕,像是看出吳笙疑惑,隔著兩米,好整以暇地給他解釋:“久病成醫,如果是你總被捆,你也會對松綁駕輕就熟。哦對……”他微微一笑,“換塑料捆扎帶也沒用,我一樣能解。”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