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笙:“……”
徐望:“小池,你離老人家的拐杖遠點,我怕他抽你。”
尋了個遠離窗口噪音的角落,徐望坐到地毯上,靜靜思索。
錢艾能看出他在理這兩天的頭緒,便問吳笙:“你不過去幫著一起想?”
後者看了看他,忽然問:“附生花為什麼放棄?”
錢艾撓頭:“不是說了麼,姑娘愛的不是它,隻是幻影。”
吳笙:“怎麼判斷出來的?”
錢艾:“……”
吳笙:“附生花是真愛她嗎?”
錢艾:“應該吧,不然能一世又一世當替身,被火燒嗎?”
吳笙:“那又為什麼要說,從來沒有真正被地獄之火灼燒過?”
錢艾:“……”
吳笙:“……”
錢艾明白了吳軍師的心情:“愛情線這麼迷的東西,還是交給隊長自己琢磨吧。”
吳笙:“嗯。”
錢艾:“你當初為什麼要選這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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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笙:“年輕幼稚不懂事。”
錢艾:“……我代表月亮原諒你了。”
幾分鍾之後,牧師變回作家老者,雖對現狀茫然,但仍果斷告辭,同上次一樣,簡單粗暴得像急著回去領工資。
角落裡,徐隊長翻出了一封信。
不是麻花辮姑娘後來給他們的那幾封,是愛情線最開始時,給他們引路的那封信,信上就一首詩——《我曾經愛過你》。
情詩不長,卻從頭到尾彌漫著悲傷。
尤其最後兩句“但願上帝保佑你,另一個人也會像我一樣地愛你”,讀著都心酸。
一度,徐望以為這就是愛情線的基調,他們即將經歷一個愛而不得、隻能絕望放棄的虐心故事。
可現在再回頭看,附生花的確放棄了,卻並沒有心碎,反而,比愛時更豁達,更通透。
即便是愛時,它給麻花辮姑娘寫的那幾封信,也是洋溢著熱烈的情感,從沒有半分氣餒和灰心!
徐望霍地抬頭,幾步之外,況金鑫和池映雪靜靜坐著,不知道圍觀他多久了。
“有發現?”況金鑫從自家隊長的眼神裡,讀出了“頓悟”,立刻期待地問。
徐望篤定道:“還有一個人。”
況金鑫錯愕。
池映雪託著腮,本是可聽可不聽,長久的安逸讓他幾乎犯困,徐望這結論一出,他愣是精神了。
“還有一個?”他輕揚的尾音裡,帶著微妙期待,“比惡靈更難對付?”
徐望:“……還有一個愛而不得的傷心人!”
池映雪頓了頓,才給了徐望一個微笑:“哦,挺好。”
“……”徐望發誓,自己收到了“呵呵”的表情包。
見他好像真琢磨出眉目了,遠離愛情的吳軍師和錢同學,立刻聚過來。
吳笙就問最實際的:“依據。”
徐望拎起手中的信:“這首詩說的不是附生花,它是默默喜歡柯妮娜,但這樣的喜歡讓它幸福,而不是悲傷。”
吳笙:“……”
徐望:“你想想油畫裡,附生花親口向柯妮娜傾訴的那首詩,它說‘我的心狂喜地跳躍’,能默默喜歡著,已經足夠讓它快樂了。”
吳笙:“……嗯。”
錢艾:“隊長,其實軍師沒懂,我也沒懂,但沒關系,你繼續。”
“從來沒有真正被地獄之火灼燒過……”況金鑫喃喃自語,忽然,醒悟似的瞪大眼睛,看徐望,“還有一個人在護著附生花,那個人才是真正的替身!”
徐望已經快在錢艾、吳笙、池映雪那一個比一個茫然的眼神裡絕望了,現在簡直想摟過來吧唧況同學臉蛋一口:“就是這樣!隻有會難過,會傷心,會嫉妒,會絕望,才是真正的愛情!”
況金鑫:“所以附生花才沒表白,而且消掉了姑娘的記憶!”
徐望:“這一關走的就不是他倆的愛情線!”
況金鑫:“……”
徐望:“……”
兩人一起醍醐灌頂:“樹枝!!!”
默默圍聽的吳笙、錢艾、池映雪:“……”
他們可能更適合去窗外草坪上,炸坑刨地。
第85章 圓滿
一面豁然開朗, 一面三臉懵逼。
無言對視良久,錢艾嘆口氣, 仿佛吐了個不存在的憂鬱煙圈。
“我們, 可能, 需要一個說明。”他代表另外兩位伙伴,舉起愛情白旗。
徐望收起信, 對這仨也不用分析什麼詩歌之間的情緒區別了,對牛彈琴, 直接塞答案還比較快:“這是樹和花的愛情,植物戀。”
吳笙:“……”
池映雪:“……”
錢艾好累,身心俱疲:“能當我沒求過這個說明嗎……”
“真正做了替身的是樹,”況金鑫有點心疼小伙伴, 進一步解釋, “它在用自己的樹枝,保護附生花,所以每次地獄之火過後, 被燒焦的都是樹枝。”
“這就和附生花的最後一句話——從來沒有真正被地獄之火灼燒過——對上了。”吳笙終於扣上了邏輯鏈的第一環。
徐望欣慰地看他一眼。
“樹才是真正替身,有理有據,這點我認可, ”吳軍師不入門則已,一入就能由點及面, 抓出疑點,“但怎麼就能確定,它愛的是附生花, 而不是柯妮娜?”
“這個……”況金鑫被問住了,有點為難地看徐望。
他剛剛還覺得隊長說得全對,現在又覺得軍師說得在理。
如果樹愛的是柯妮娜,甘願當替身,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徐望繞過迷茫的況同學,直接問吳笙:“我們摘花的時候,樹幹了什麼?”
這個吳笙當然記得:“甩動樹枝對我們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攻擊,當然,主要是抽打你。”
“……那是因為我站在你肩膀上,更深入敵營!”徐望果斷終結回憶,言歸正傳,“如果樹愛的是柯妮娜,它阻攔我們摘花幹嘛?”
“它會巴不得我們把花帶走,到時候它和附生花一起守護柯妮娜,雙保險。”吳笙接口,終於將所有環節對上,“最後是附生花自己落下來的,樹能攔住我們,攔不住花。”
吳軍師不懂愛情,但隻要誰給他一根小草,他能推理出整個草原。
“明白了,”錢艾啪地拍一下手,總結,“柯妮娜和艾米喜歡約克,約克渣男不用考慮,附生花救了被處刑的柯妮娜,間接害艾米慘死,艾米化惡靈要殺柯妮娜,附生花甘願當替身,但樹愛附生花,所以用自己當了當替身的附生花的替身。”
吳笙:“……”
池映雪:“……”
況金鑫:“錢哥……”
徐望:“不愧是經歷過2/23,紅眼航班頭等艙修羅場的男人。”
“我現在就剩一個問題了,”錢艾沒被表揚衝昏頭腦,滿眼狐疑看小況同學,“隊長被樹枝攻擊過,你又沒有,為什麼你能和他一起想到樹枝?”
“明明燒的是花,可每次燒完都成了樹枝,很奇怪啊,”況金鑫理所當然道,“就一直很在意。”
錢艾:“也可以是附生花的障眼法吧?誰也沒說過替身具體怎麼操作,說不定就是用障眼法蒙騙惡靈呢?”
況金鑫一張小臉皺在一起,很認真地思考半天:“好像也有這種可能……”
錢艾扶額。
所以隻是單純的沒想這麼多嗎!
“不過,”況金鑫摸上自己心口,“第一次看見燒焦的樹枝,這裡就酸酸的,有點難過,也不知道為什麼。”
錢艾:“……”
吳笙安慰性地拍拍隊友肩膀:“第六感是一種很奢侈的東西,和財富一樣,不能強求。”
錢艾:“……你這後半句更扎心。”
“我能提個問題嗎?”一直安靜聽著的池映雪,蹙起眉頭,也沒等幾個人回應,直接拋出疑惑,“一棵樹,愛上自己開的花,不奇怪嗎?你會愛上你的手嗎?”
已經被打擊夠嗆的錢艾,看看自己可愛的拳頭,又看看池映雪:“你這是什麼鬼比喻……”
徐望和況金鑫安靜得很默契,十分清楚,這種科普時刻該誰登場。
“附生花不是樹開的花,隻是恰好依附在樹上,它給樹帶來更多的水分,樹則給它提供棲息之地,”吳軍師敲黑板,給新隊友劃重點,“它們是兩種植物,戀愛自由。”
池映雪:“……謝謝。”
從加入這個隊,就一直存在的、難以言喻的微妙心情,正一節節向上攀登。
“隊長,愛情線是清楚了,但怎麼才算交卷呢?”況金鑫剛舒展開的眉頭,重又打結。
“我也說不準,”徐望瞥向地上的附生花,“但至少得把它送回去吧?”
錢艾沒轉過來彎:“送回哪?”
“樹上。”徐望說,正氣凜然的,“這是樹和花的愛情,我們拿著花不還,強迫分居,那不成法海了嗎。”
“……”舉例精準,比喻形象,錢艾有心反駁,無力回天。
還花歸樹,自然就要再入油畫。
一行人以最快速度返回1310,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個動不動就起火的房間,一改先前的熱情好客,冷清得像很久沒人住。
牆壁上的油畫還在,但色澤暗淡,平平無奇,再沒那呼之欲出的生動與詭異。
錢艾為難地看向自家隊長:“硬往裡鑽?”
徐望咽了下口水,腦補一下,已經感受到了咣咣撞大牆的疼:“闖個關而已,也不用拿命拼……”
“想把花還給樹,就隻有穿回油畫這一個辦法嗎?”況金鑫問。
徐望目前隻能想到這個,但顯然,路子不對。
“未必。”一直沉默的吳笙,開口。
四個伙伴一起看他。
他卻忽然走到窗前,望著下面滿目狼藉的草坪,道:“你們過來看。”
四人不明所以,立刻聚攏過去,圍觀窗外。
吳笙指著挖掘機正步步逼近的、僅剩的一塊完好草坪,問:“眼熟嗎?”
那塊幸存草坪約一個籃球場大,栽著一棵大樹,樹上蔥鬱,樹下蔭涼,同別處坑坑窪窪、草木倒伏的慘狀相比,簡直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