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胳膊一起抡呢?”
“……”
攤上個锲而不舍的隊長,怎麼辦?
抡吧。
錢艾閉目凝神,另外一條胳膊瞬間也被火焰籠罩。
深呼吸兩下,他兩條胳膊一起抡起來!
帶著熱度的風,拂面而來,撩起了徐隊長額頭的發絲,吹動了更遠處況金鑫的衣領。
錢艾停下胳膊,滿面錯愕。
徐望欣慰地拍拍他肩膀:“老錢,上桅杆,甩開膀子抡起來吧。”
第34章 上岸
距離甲板十幾米高的桅杆上, 錢艾腳踩橫杆,背倚主桅杆, 雙臂抡圓甩起, 飛火流星般的赤焰仿佛在桅杆頂端畫了一扇圓形的時空門!
熊熊火光裡, 風起。
船帆“呼”地被吹得鼓鼓,船速在一剎那告別“悠闲”, 進入“乘風破浪”的新紀元!
錢艾料想,應該能把海怪甩開了, 但他無暇去看。
別人打仗就是甩開膀子上,他這同樣甩開了膀子,結果對操作的精確度快拿遊標卡尺量著來了。既要鼓風,又要保持自身平衡, 既要拼勁全力抡胳膊, 還得注意不能讓風向偏離航道,最後,也是最最重要的, 絕對不能讓火苗燒著船帆。
這他媽是打架還是搞科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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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錢老錢棒棒噠,你是最棒噠——”
底下傳來況姓隊友的搖旗吶喊,讓錢艾有種一瞬間回到幼兒園, 抡好了胳膊阿姨會發塊餅幹當獎勵的微妙感。
況金鑫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桅杆上的“火焰隊友”,確認毫無受到鼓舞的痕跡:“隊長, 錢哥好像不太喜歡我的應援。”
徐望用力攬攬隊友肩膀:“你還小,不懂人心。”
松開況金鑫,徐隊長仰頭大喝:“老錢老錢, 躺著賺錢——”
桅杆上無人應答。
明亮火光裡,這美好祝願一點點散進海霧。
“呼啦——”
桅杆頂端的火焰毫無預警撩起幾米高,有著健碩肱二頭肌的雙臂,抡轉速度已快到看不清影子,疾風在烈火中嘶鳴,帶著萬馬千軍的氣勢!
大風起兮,帆飛揚,木船變快艇兮,浪打浪。
況金鑫抱緊望遠鏡,在迎面而來的疾風裡,有一種騎黑摩託的錯覺。
徐望看著纏鬥中的海怪越來越小,最終成了海平面遠端的一朵小浪花,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駕駛艙裡,不太清楚來龍去脈的吳笙,手握船舵,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飆船”的快樂,時不時還閉上眼,幻想一行行極漂亮的代碼在眼前刷新,吸一口,神清氣爽,吸兩口,天下無敵。
十一二分鍾後,一艘被快艇靈魂附體的帆船,衝上西寶藏灘的海岸。船速太快,以至於又在沙灘上衝了十幾米,方才停下,徹底擱淺。
兩分鍾後,船上下來四人,三個鬥志昂揚精神抖擻,一個雙臂垂下目光渙散行如幽魂。
“老錢,振作起來!”
“你不能對一個失去雙臂的人提這種無理要求。”
“我以我5.1的視力擔保,你的胳膊還在。”
“但它們已經失去了靈魂。”
當隊友變成詩人,那就還是讓他自己靜一靜吧。——《徐隊長的團建手冊》
烏雲沒有侵襲到這方小島,明媚湛藍的天空底下,鋪滿白沙的海灘泛著點點銀光。
踩在這片柔軟沙灘上,面向大海,很容易生出歲月靜好的安逸。
幸而風裡浪裡闖過來的四伙伴,眼裡隻剩下遠處礁石上的,那一座高高燈塔。
“我們得走快點兒,”徐望一邊說一邊警惕環顧四周,“這個島上不一定隻有我們,站這片海灘上太扎眼,不安全。”
吳笙回頭看一眼擱淺的帆船,十分中肯地提醒他:“以我們剛剛那麼拉風的登陸,現在才想起來低調,可能有點晚。”
徐望沒好氣看他:“你就不能說點正能量的?”
吳笙不是故意攪和軍心的,他就覺得任何事情都要實事求是,像正能量的,也有嘛:“截至目前,這裡依然隻有一個寶箱被開,而我們已經登島了,隻要不出意外,絕對可以搶到開箱名額。”
他的話音還沒落,又一聲“叮”響徹無盡海。
<小抄紙>:西寶藏灘(2/3),第二次開啟寶藏庫。
又有隊伍或者個人,登到了塔頂。
就在他們還沒走出這片海灘的時候。
名額,還剩一個。
看著手臂上滾動的信息,吳軍師沉吟兩秒,略帶歉意地抬頭:“意外來得有點快。”
徐望定定看著他,目光懇切:“從現在開始,請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幾十米外的礁石堆,是這座島上的最高點,西寶藏灘的燈塔就坐落在礁石堆的頂部。燈塔通體潔白,卻在陽光下泛著金光,仔細看,原來是隔一段就繪一圈金色條紋,隻是紋路太細,隻有湊近了才能看清。
就像飛行島的燈塔尖上頂著一艘帶翅膀的帆船雕塑一樣,寶藏灘的燈塔尖上也頂著一個象徵自己身份的寶箱,造型復古,氣質神秘,連鎖孔都透著金光。
一行人手腳並用——錢艾除外,該同學全靠腳——爬到礁石頂,意外地並沒有遇見其他競爭對手,不過遠看平坦的這裡,實則大小礁石遍布,就像有人把一筐不規則的石頭扔到了這塊籃球場大小的空地上,然後在碎石堆裡,建了一座塔。
白底金紋的燈塔,隻有下面塔座上的一扇門,和上面接近塔尖處的一個方形孔洞,除此之外,全然封閉。
四人沒敢貿然向燈塔靠近,而是躲在燈塔斜前方七八米遠的一處大石塊後,偷偷窺伺塔頂那一處怎麼看怎麼像機槍口的方形孔洞。
“茅七平說過,”況金鑫小聲道,“守塔人可能在門內近身肉搏,也可能在塔頂遠程攻擊。”
“門和上面那個口在一條直線上,”徐望可以肯定,“是遠程。”
“那是機槍掃射還是亂箭齊發啊?”錢艾問。
“試試不就知道了。”吳笙說著撿起一塊小石頭,用盡全力扔到了燈塔門跟前。
石子落地,發出一聲清脆撞擊,隨後骨碌碌往前滾。
塔頂孔洞裡寒光一閃,四人隻看見好像有東西出來了,但閃電般一晃而過,根本看不清那是什麼,轉瞬就聽見“啪啪啪啪”的聲響,細密而凌厲!
從突變到重歸安靜,隻短暫一剎。
鹹澀的海風裡,四人定睛望去,小石子滾動的地方,赫然一排長釘,釘尖深深扎在礁石裡,目測已沒寸餘,仍露在外面的則有七、八寸長。至於先前滾動的小石子,早成了不知哪根釘下的冤魂,粉身碎骨,難覓蹤跡。
“射釘槍。”吳笙給他們即將要面對的“武器”下了準確定義,隨後又補充,“但是釘子的規格有點猛。”
三伙伴看著那九寸長釘,不約而同感覺到心窩一疼。
何止是有點猛,釘吸血鬼的木樁也就這規格了吧!!!
“放棄吧,”錢艾完全看不到勝利曙光,展望下來的都是血流成河,“我們走不了幾步就得讓人打成篩子。”
“你別總說泄氣話,”況金鑫在體格上不如隊友,但樂觀的革命鬥志絕對秒殺八個錢艾,“赤手空拳不行,我們還可以用文具啊。”
“未必非要硬闖,”吳笙忽然站起來,朝錢艾伸手,“弓箭。”
自成功射了海怪一箭後,錢艾就把弓和箭筒牢牢綁在了後背和腰間,再未離身,哪怕爬桅杆上鼓風,也沒摘。倒不是他有什麼長遠打算,就是覺得多一樣武器防身,心裡更踏實點。
聽見吳笙要,他既詫異又驚喜,連忙把弓解下來遞過去:“你還會這個?那怎麼不早說!”
“玩過而已,”吳笙握住弓,又從錢艾箭筒裡抽出一支箭,輕輕搭到弓弦上,“試試吧。”
箭頭對塔頂,吳笙從容而優雅地拉滿弓弦,直視著黑洞洞方口的目光,沉靜,犀利。
徐望面上未動,但眼裡除了吳笙,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仿佛又回到了高中課堂偷看這個人的時候,那時的吳笙坐在窗邊,徐望每每偷看過去,就覺得世界上隻剩下吳笙,還有明媚陽光。
吳笙終於松手,羽箭在弓弦彈出的有力聲響中,破風穿雲,直抵方口!
徐望和況金鑫屏住呼吸,手臂剛剛恢復點知覺的錢艾下意識握緊了拳。
“啪——”
箭頭戳在了距離方口八百丈遠的塔壁上,然後歪歪斜斜栽下來,飄飄忽忽落到地面。
“沒事兒,總不玩肯定手生,多試幾次就好了。”徐望真心打氣,既是為隊友,也是為喜歡的人,“老錢,再拿一支箭!”
“不用了,”吳笙沒讓錢艾拿新的箭,反而把弓還了回去,“果然還是不行。”
徐望皺眉:“這麼輕易放棄,可不是你的風格。”
吳笙搖頭:“我以前玩的時候,就總射不中,這是正常發揮。”
況金鑫:“……”
錢艾:“……”
徐望:“……那你剛才搞那麼帥幹嘛!!!”
無視念叨著“總要試一下嘛,萬一中了呢”的倒霉軍師,徐隊長果斷做了決定:“用文具。”
這還沒到下一關呢,已經用了一個“無敵風火輪”了,徐望其實不想再消耗文具,但都走到這一步了,要是被別人臨陣截胡,搶下最後一個名額,他能吐血。
“防具還是武具?”況金鑫迅速響應隊長號召。
“武具,”徐望抬頭看塔頂,眉宇間皺成小山,“防具頂多讓我們進塔,還是要和守塔人正面交鋒,最好能用武具直接把他解決,一勞永逸。”
“那沒我的事兒了,我就剩個防具,”錢艾閉目冥神,試著重新召喚火苗,末了睜開眼睛搖搖頭,“風火輪也到時效了。”
徐望盯著自己的文具盒,嘴唇抿成直線。“曹衝稱象”還不知道能不能點得動,就算能,看名字也實在和眼下的戰局不搭,嫦娥奔月倒好像可以讓人飛,但就怕還沒飛到方口外,就被釘回地面了。
能寄希望的隻剩下吳笙和況金鑫。
徐望抬起頭,望向兩位隊友。
吳笙主動請纓:“隻要能把我送上去,我就能深情的把他凝視到死。”
況金鑫亦不落人後:“‘來打我呀’聽著就挺囂張,說不定能克射釘槍!”
徐望握住況金鑫的手,一秒鍾的猶豫都沒有:“靠你了。”
況金鑫用力一點頭:“放心吧隊長,我一定把他幹掉!”
退出自己文具盒的吳軍師,心頭劃過一絲惆悵。
藏身的大石塊後,徐望、吳笙、錢艾稍稍撤開一點,留給隊友足夠的施展空間。
況金鑫深吸口氣,鄭重地點下文具盒裡那個扮鬼臉的小圖標——<[武]來打我呀>。
指尖觸碰到皮膚的瞬間,一層晶瑩剔透的膜自況金鑫腳下而起,沿著身體輪廓,一點點覆滿他的全身,最終在頭頂閉合。那膜像果凍一樣,隨著海風微微晃動,在太陽的照射下,偶爾折射出一絲七彩的光。
三伙伴還沒來得及說話,那膜忽然又消失了。
就像在陽光裡破掉的肥皂泡,無聲無息。
圍觀的小伙伴們有點蒙,但況金鑫已經目光堅定:“隊長,我準備好了。”
文具這種東西,誰用誰知道,既然況金鑫這樣講,徐望選擇相信。
“小心點。”
“嗯。”
況金鑫一點點走出石塊背後,向燈塔門進發,步速不快,卻一步一步,很扎實。
仍在原地的三伙伴,雖信任隊友,但一想到那木樁似的長釘,還是不自覺揪了心。
寒光一閃!
比先前射小石子時多得多的長釘,自方口內凌厲而出,帶著風聲,直直衝況金鑫的面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