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同一時間,機尾,確切地說是雄獅的頭頂上方,竟憑空出現七個“8”和七個“口”!
徐望看傻了,況金鑫和高帥瘦白看呆了,而癱臥在地的雄獅還沒從撞擊中回過神。
下個瞬間,88口口們飛速下墜,如巡航導彈般準確找到自己要攻擊的方位——獅子的四肢和軀幹!
一個挨一個的口套上它的身體,就像無數個呼啦圈,三個“8”上下疊著鎖住它兩個前爪,三個“8”鎖住它兩個後爪,剩下一個“8”給它的尾巴又打了個結。雄獅被層層疊疊困住,加上還沒徹底從先前的撞擊中緩過來,一時竟掙脫不開。
高帥瘦白看得瞠目結舌。這能力,這效果,這視覺衝擊……這他媽是花錢買的文具吧!!!
伙伴贊嘆,對手驚詫,錢艾卻不敢掉以輕心,暗搓搓從座椅中爬起,運足中氣,再次咆哮:“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滷豬、滷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
無數木質立體漢字噼裡啪啦往下砸,竟將受困雄獅徹底埋住,最終堆出一座漢字小山!
雄獅似乎掙扎了兩下,但很快,就放棄了,隻呼哧呼哧的粗氣從木頭縫隙裡傳出來,表達著它最後的憤怒。
錢艾松口氣,小心翼翼從座椅空隙中冒頭,眺望機尾。
他可以慢騰騰,但被他坐大腿的任五八受不了了:“這位大哥,你能換個地兒再瞭望嗎?”
這廂錢艾歉意地起身,一個勁兒給被他當了肉墊的旅客賠不是,那廂當肉墊當得神清氣爽的徐望沒半點松手的意思,維持著連摟帶抱的姿勢,抬頭一本正經地問吳笙:“你剛說獅子的主人是誰?”
吳笙似也沒覺得這姿勢有什麼不妥,特坦然地把重量都壓在徐望身上,回答道:“趙一,”逃命間隙,他已經從錢艾那兒問明了罪魁禍首,“頭等艙的一個姑娘。”
“她被渣男劈腿了?”
“對。”
“那獅子應該追著渣男咬啊,禍害你們幹嘛?”
“……在這架飛機上,你還要講邏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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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是我年輕幼稚了。”
“我說,你倆這麼聊不別扭嗎?”錢艾站在旁邊過道裡,莫名其妙看兩個班委,“有什麼話站起來好好說唄,你看給人家旅客擠的。”
“……”徐望在心裡把錢艾踹出飛機一百八十次而且每次都不給降落傘,正過癮著,身上忽然一輕。
吳笙起來了。
心裡默默嘆口氣,徐望也跟著站起來,不過沒停步,而是徑直往經濟艙外走。
吳笙不解,問:“你去哪兒?”
“頭等艙,”徐望頭也不回,一邊往前走,一邊備戰似的活動活動筋骨,“誰知道那幾個木框子能困它多久,解鈴還須系鈴人。”
吳笙沒片刻猶豫,直接和錢艾道:“你和小況看著經濟艙,有任何情況,隨時溝通。”語畢追著徐望的腳步而去。
況金鑫完全不了解這邊情況,蹲那兒拿著滑落到一旁地上的“兒”字研究呢,一會兒舉起端詳,一會兒勾自己脖子上轉轉,研究得全神貫注,不亦樂乎。
錢艾看看他,再看看吳笙愈行愈遠的背影,頓時失去了所有安全感。
頭等艙。
一個短發姑娘安穩坐在一號座位上;一個眼鏡姑娘站在艙角,背對著整個世界;一個看起來就滿臉寫著“渣男”的男人站在眼鏡姑娘身後,軟言細語哄著;另外一個同樣滿臉寫著“渣男”但比前者多了“健碩”二字的男人,跪在短發姑娘面前,假模假式地抽自己耳光,演技弱到尷尬;唯一單著的是個波浪微卷的美豔姑娘,坐在五號位置,她沒跟任何人互動,但看模樣也不是很好,一張臉慘白,妝已經花了,顯然受過不小的驚嚇,這會兒看著窗外的眼神都是茫然裡透著恐慌。
徐望沒見過趙一,但不管是按照座位還是根據這滿場陣容,都可以對號入座。
“別抽了,臉不疼手也酸了。”他走到短發姑娘面前,一把將健碩渣男拉起來,丟到旁邊,然後自己蹲到了她的面前。
趙一低著頭,沒哭,但眼神灰淡。
徐望歪頭,從下往上看她,露出調皮笑容:“壞蛋,你好。”
趙一原本對這突來的笑臉嫌棄皺眉,聞言愣住,本能反問:“你叫我什麼?”
“壞蛋啊。”徐望說,“你是魔術師,那頭獅子一定信任你,喜歡你,才會聽你的話。你們應該是搭檔,是朋友,但你現在放它出來橫衝直撞,不在乎它傷到人,也不在乎它被別人傷,”他無辜地眨下眼睛,“我叫你壞蛋,叫錯了嗎?”
趙一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情緒波動,那是緊張和擔憂,裝不出來的那種:“它受傷了?!”
“沒見血,但是應該被撞得不輕,砸得挺疼,”徐望嘆口氣,“估計全是內傷。”
趙一著急地站起來,想往外走,卻被同樣起身的徐望攔住。
“你直接把它變回貨倉不就好了,那裡安靜,空氣也流通,更利於休養生息。”
趙一抿緊嘴唇,不語。
徐望沒有放過她的任何一絲情緒,包括眼底的不甘。
他扯了扯嘴角,無奈輕笑:“你這口惡氣還沒出完,還不想把最有威懾力的手段收回去,對嗎?”
趙一終於看他,第一次正式地四目相對。
“你到底是誰?”
這問題來得有些晚,但徐望樂於回答,他這些年縱橫售樓中心的秘籍就是“隻要顧客肯溝通,沒有籤不下的購房合同”。
“徐望。”他大大方方報上名號。
趙一更直截了當搖頭:“我不認識你。”
徐望更直接:“我也不認識你,但我剛才差點因為你的失戀而葬身獅口。”
“我沒失戀。”趙一眼裡浮出倔強。
徐望等的就是這句話:“既然沒失戀,鬧給誰看呢?”
趙一瞪大眼睛,氣鼓鼓的模樣反倒多了一絲萌。
徐望二度拎過健碩渣男,剛要繼續說話,卻被對方一把掙開。
“我忍你很久了,你他媽誰啊!”健碩渣男還嫌掙開不夠似的,又狠狠推了徐望一把。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不敢對著趙一發作,這下總算尋到發泄口了。
徐望猝不及防,直接被推了個跟頭。
隨後趕來的吳笙,見狀直接黑臉,剛要上前,就見徐望一躍而起,抬腿照著健碩渣男腰眼就是一記飛踹:“你一個劈腿的NPC還敢打我——?!”
健碩渣男“啊”一聲痛叫,踉跄著後退兩步,臉上因疼痛而扭曲,又因憤怒而猙獰。
吳笙生生收住腳步,下意識抬手護住了自己的腰。
角落裡正對著女朋友背影哄的渣男一號,或許是想起了“同是天下劈腿人”的情分,竟暫時中斷“求復合”,轉身面色不善地朝這邊過來。
他壓根沒看吳笙,眼裡不懷好意的光直指徐望。
可徐望背對著他,且這會兒正全神貫注對付健碩渣男呢,哪裡看得見。
電光石火間,吳笙從容伸出大長腿。
正好走到他旁邊的渣男一號,結結實實絆了上去,“撲通”一聲,面朝下直挺挺摔到地上。
徐望嚇了一跳,回頭看見這場面,懵逼:“什麼情況?”
“不知道,”吳笙攤手搖頭,“可能他鞋底有點滑。”
徐望總覺得哪裡不對,但也沒時間多想,收回目光,直接上前揪起健碩渣男衣領,轉頭對著趙一說:“你仔細看看,就這麼個東西,垃圾堆裡翻一天,能找出一卡車,他劈腿了,你應該放鞭炮慶祝,謝他不娶之恩!這麼大的喜事兒,你不趕緊讓他死遠遠的,還要揪著他出氣,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你就不怕再被他纏上?”
健碩渣男不甘心,但腰上的疼痛讓他隻敢象徵性地掙扎,否則再來一腳,他以後就別想走腎了。
“還有你,”松開健碩渣男,徐望朝地板上那位招呼,“別趴著了,就是你,過來。”
渣男一號原本是想來增援的,結果出師未捷身先死,現在摔得頭昏腦漲哪兒哪兒都疼,那難得燃起來的一丁點勇氣早散了,這會兒又被點名,他更是一動不動地裝死。
徐望無語,直接提問:“劈完腿又被戴綠帽的是你嗎?”
渣男一號別過頭,總結得實在太精準,精準到他渾身每個細胞都在抗拒承認。
不用回應,看對方那個死樣徐望已經有答案了。
一把薅起渣男一號,徐望像拖死魚似的把他丟到角落裡,和健碩渣男送作堆:“你倆愛找誰找誰,互相解決也沒人管,總之,以後離好姑娘遠點兒,人家和你不是同一個世界,沒有同一個夢想,謝謝。”
教育完兩個渣男,徐望直接轉回趙一面前,也不給姑娘思考時間,直接問:“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趙一被這一番操作弄得腦袋有點短路,下意識又看健碩渣男。
徐望用力扳正她腦袋:“那種PASS,換下一個!”
趙一懵懂地眨眨眼,還真開始思索起來,漸漸地,眉宇間染上一抹羞澀,低聲道:“開朗,聰明,能說上話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幫你找男朋友,你把獅子收回貨倉。”
“……”
趙一沒反應過來怎麼就風風火火說定了,但在徐望熱切的眼神下,想到人家剛剛幫她一腳飛踹出了氣,還是鬼使神差抬起手,輕輕一翻。
眨眼,手中多出一個空杯,她把空杯放回桌面,再看向徐望,眼裡已盡是溫和:“回去了。”
徐望長舒口氣,正琢磨著怎麼把“找男朋友”這件事描繪成持久戰,至少搪塞過拆彈時間——他總不能真放著炸彈不管,幫趙一相親吧——卻聽見吳笙說:“等我一下。”
抬起頭,對方已匆匆消失在商務艙。
徐望納悶兒,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吳笙已經返回,身邊還多了一位男青年。
“許二零,”吳笙拍拍青年肩膀,和徐望介紹,“開朗,聰明,思維敏捷,不僅話多,而且話多,絕對符合她的喜好。”
徐望沒想到吳笙這麼默契,自己這邊剛犯愁,他已經把解題公式都推來了。
隻是——
“吳同學,”他有些一言難盡地看著默契隊友,“我們通常在‘不僅’和‘而且’後面接不同的詞,以表示遞進。”
吳笙聳聳肩:“但我覺得這樣強調更能突出重點。”
徐望:“……”
他倆配合默契,許二零卻不樂意了:“你究竟叫我過來幹嘛!”話是這麼問,但他那不遜於吳笙轉速的腦子已經分析出了當前情況,所以不等回答,他直接瞪吳笙,義正言辭:“沒找到炸彈兇徒之前,我不談兒女私情!”
“你的嫌疑人才六歲,”吳笙翻個白眼,不由分說把許二零往趙一身邊推,“我覺得你還是談談兒女私情吧。”
“你就是怕我趕在你前面查出兇徒!”許二零是真怒了,顯然質疑他的推理隻會讓他不快,但阻止他行動真真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你再推我,我真不客氣……哎?”
拉扯間,許二零和趙一四目相對。
一個狼狽煩躁,一個安靜低落,可就在彼此不經意的一瞥裡,怔住了心神。
這要是在少女漫畫裡,就得撒花瓣。
“呃,那個,我、我叫許二零。”松開吳笙,確切地說是把人推得老遠,然後許姓青年整理整理儀容,自報家門。
趙一低下頭,沒說話。
徐望一看就懂,這分明是有門啊!
如釋重負地松口氣,他悄悄往吳笙這邊走,並用眼神示意隊友:搞定。
吳笙點點頭,領會了完整信息——既然這裡搞定了,當然就要回經濟艙繼續爭分奪秒。
不料原本已自來熟地在二號位坐下的許二零忽然又站起來,大步流星朝吳笙這邊來,速度之快,竟比悄悄後撤的徐望還早了一步。
吳笙看著眼前一掃“不著四六”氣息,莫名嚴肅認真起來的許二零,疑惑挑眉。
許二零也不賣關子,直接道:“說沈一四有問題是我故意擾亂你的,我怕你們在我之前查出來……”
吳笙不語,總覺得對方還有後話。
果然,許二零湊近他,壓低聲音:“我問過空姐了,起飛前檢查的時候還沒有炸彈,所以這東西隻能是旅客登機之後安放的,鑑於剛起飛就發現了,兇徒應該是趁著剛登機、大家都在放行李的混亂,偷偷安置的。而據當時站在那一片幫忙放行李的空少說,剛登機的那段時間裡,有三個人在安放炸彈的位置周圍徘徊過,並且他們沒有一個人的座位是在那附近的,空少覺得奇怪,所以對他們印象深刻。”
吳笙訝異:“這些都是你調查出來的?”
許二零嘴角一揚,又是那個自負而嘚瑟的模樣。
“既然已經查到這個份兒上,你又怕我們搶在你前面抓住兇徒,那為什麼還要告訴我這些?”吳笙捋不通這個邏輯。
“因為他現在有了比抓兇徒更重要的奮鬥目標。”徐望推理不行,但察言觀色是看家本領,一瞧見許二零眼裡的粉紅泡泡,他就知道這位“青年偵探”的人生列車拐彎了。
“案子是永遠查不完的,這樁解決了,還有下一樁,但脫單的機會……”許二零摸摸鼻子,竟罕見地出現一絲羞澀,好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重新正色起來,“咳,總之,我不想注孤生,所以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吳笙看看他,再看看趙一,總算悟了。萬沒料到自己隨手一點鴛鴦譜竟還促成一段真愛,這讓他的心情微妙而復雜,就好像幫別人收完了麥子,回家發現自己地頭還荒著呢。
“那三個人到底是誰?”徐望不知道吳笙走神想什麼呢,索性自己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