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聞人厄單臂環住殷寒江的細腰,用遁光包裹住他,轉瞬間,二人便回到玄淵宗總壇。至於被掀翻的萬裡冰原,聞人厄管他去死。反正萬裡冰原環境特殊,充滿極寒之力,再過百年,大概就能恢復。
來到總壇後山的靈泉,聞人厄讓殷寒江泡在裡面,殷寒江倒退三步:“這是尊主的修煉之地,屬下不能。”
“殷寒江,別讓本尊一而再再而三命令你,”聞人厄捏住殷寒江的下巴,沉聲道,“你再敢拒絕一次,本尊就割了你的舌頭。”
溫熱的指尖擦在殷寒江的皮膚上,燒紅了他的臉。殷寒江大著膽子深深地看聞人厄一眼,認命地閉上眼,褪去衣服泡進靈泉中。
修真界的衣服多是防護法寶,像聞人厄的衣袍就是他特意煉制的攻防一體的寶物。否則大家若是穿著凡人的衣物,脆弱的衣料莫說防御,自己的靈氣就將衣服震成飛灰,那才是有失體統。
正因衣物是防御法器,會阻隔大部分來自外界的靈氣,所以像這種在靈泉中修煉,或是傳功療傷,起碼是要換上尋常衣物的。殷寒江內裡有一層單衣,浸入水中就就貼在身上。
聞人厄也換下衣袍,走進靈泉中,一掌拍在殷寒江後心上,助他與魔劍分離。
那柄血紅色的劍被迫離開殷寒江的軀體,不甘地在空中旋轉,聞人厄喚出七殺戟,長戟一聲嗡鳴,魔劍老老實實地回到劍鞘中。
“你需要煉制自己的本命法器,”聞人厄道,“魔劍固然可以強行提升你的實力,終究無法煉化,不能隨心使用。萬裡冰原下巖漿倒是個煉制法寶的好地方,不過沒有適合的材料。”
殷寒江魔劍離體後身體仿佛被抽幹一般,說不出話來。他閉緊雙眼,在聞人厄的幫助下開始吸收靈氣。
聞人厄稍作引導,見殷寒江成功入定,便起身離開靈泉,布置了聚靈陣,等著殷寒江慢慢煉化雪中焰。
他則是從袖裡乾坤中拿出一壺靈酒,靠著靈泉旁的石頭,一邊看著殷寒江修煉,一邊暗暗思索日後該怎麼辦。
聞人厄這次下山,與百裡輕淼有了深度的接觸,偶遇紫靈閣主,還通過舒豔豔間接接觸男主賀聞朝。通過這一番接觸,他發覺事情與他想象得有出入。
掏出那本書,再看一遍後,很多細節令聞人厄觸目驚心。他本以為錯漏百出的劇情,現在卻變得細思極恐。
比如紫靈閣閣主,聞人厄隻當她是個被賀聞朝花言巧語哄住、被情愛迷住眼睛的可憐女人,妒火衝昏頭腦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事情,用各種方法同一個可憐女人過不去。
但今日真的接觸到藍衫女子後,才發覺紫靈閣主所做的一切皆是合情合理,沒有古神遺跡做誘餌,賀聞朝何德何能讓一個女人如此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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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個角色是合乎情理的,書中魔尊甘願為百裡輕淼付出生命也有源頭可尋,那麼其他看似瞎寫的內容,是不是也有其奧妙在其中?
聞人厄邊喝酒邊翻書,記下每個不合理的點,等待日後查證。
他本可以不去理會一切,書的扉頁上寫著讓他修復劇情BUG聞人厄也沒什麼興趣管。可是百裡輕淼那邊師恩要還,而且劇情始終會按照書中所寫進行,那麼他的死與殷寒江的瘋,是不是也是注定的?
已被卷入洪流之中,就沒有脫身的理由。況且逃避不是聞人厄的性格,若命定如此,那他就逆天改命!
靈酒對修真者還是有些影響的,聞人厄思考間有些恍惚,半垂下眼睛,靠在石塊前假寐。
恍惚間,靈泉中的殷寒江動了下,他已經吸收了雪中焰的全部力量,斷臂恢復,體內屍氣也一掃而空,境界更是從合體一層一躍至合體九層,境虛期指日可待。
殷寒江見尊主似乎睡著了。他從靈泉中爬出,凝視著尊主的睡顏。他專注地盯了一會兒,撿起聞人厄隨手丟在地上的衣袍,在懷裡抱了下後,蓋在聞人厄身上。
隨後,他望著聞人厄剩下的半盞酒,像具木雕般瞧著,一動不動。
聞人厄在殷寒江為自己披上衣服時就已經醒來,隻是垂著眼假寐,想看看當自己沒有意識時,殷寒江又會是什麼樣子。
見多了平日裡恭順的他,再回想書中後期的瘋狂,聞人厄想,人不可能一下子變化那麼大,定然有端倪,不過是他平日裡沒有注意到罷了。
殷寒江僵了足有半日,見聞人厄始終沒有清醒的意思。才一點點探出手,拿起已經冷透了的半盞酒,探出舌尖,品了一下便放回原位。
他根本沒有喝,僅沾了下酒氣,要不是聞人厄親眼所見,根本不會察覺到。
殷寒江心跳如鼓,呼吸困難,就聽到身後魔尊道:“殷護法,你想喝酒?”
殷寒江臉色慘白,不敢回頭看尊主,顫聲道:“尊主,屬下……”
“你素來克制,就算喝酒也不會誤事,何必把自己壓抑到這個程度。”聞人厄起身,隨手一招,衣服自動上身。
他拿起酒壺和半盞酒,塞進殷寒江手裡:“闲暇時,本尊準你喝酒。”
殷寒江:“……”
作者有話要說:
殷寒江:屬下不敢
魔尊:你再敢拒絕本尊,本尊就割了你的舌頭下酒
殷寒江:……
魔尊:你臉紅個屁啊!
第9章 七殺破軍
聞人厄認為,自己有必要與殷寒江談一談。殷寒江怎麼說也是魔道第一宗門的左護法,不至於小心謹慎到連喝口酒都隻敢趁著自己睡著時偷偷抿一口的程度,沒必要。
他當初撿回那個孩子時,從未想過要一個傀儡。
他指尖輕挑,地面上的黑衣便披在殷寒江身上。殷寒江剛剛吸收了雪中焰,陽氣充足,湿漉漉的單衣和長發早就幹透了,見飛過來,殷寒江伸手穿上,同時束起自己的長發,持劍半跪在聞人厄面前,恭敬而順從。
聞人厄緩緩開口道:“殷護法,當年本尊命你做個劍修,你可有怨?”
當年聞人厄帶那孩子回宗門後,為他看過命格與資質,殷寒江是金系單靈根,出生時受搖光星影響,搖光星乃北鬥第七星,又名破軍,善衝鋒,具有極強的破壞力,在凡俗軍隊中,又適合做前鋒軍或是敢死隊。聞人厄星宮在七殺星,乃是將星,與破軍搭配最合適不過。
因這樣的資質,聞人厄認為殷寒江適合成為一名劍修,也適合成為自己的先鋒軍,便交給年幼的他一把鐵劍,一個不知從哪裡搶來的心法,從此殷寒江就成了聞人厄的劍。
殷寒江難得聽聞人厄對自己吐露心聲,抬起頭望著尊主,眼中閃著點點星光:“尊上……”
他欲言又止,聞人厄知道殷寒江這人擰得慌,不強迫命令就不會說真話,便冷冷道:“說。”
有了聞人厄的命令,殷寒江的話語就變得順暢起來,他說道:“五歲那年,外族入侵,屠了屬下整個村子,屬下命大,還剩一口氣,見有人路過,心想最差也不過是個死,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是,抓住了來人的衣角,遇到了尊上。”
他難得說這麼多話,聞人厄坐直認真聆聽。
“尊上有件事不知,”殷寒江拍拍腰間的儲物腰帶,一把鏽跡斑斑的鐵劍出現在地面上,正是聞人厄送給殷寒江那一把,“十八歲那年,屬下築基後,帶著尊上賜予的鐵劍,下山去找當日屠村的外族鐵騎。”
那一年……聞人厄恍惚間想起了什麼事情。
殷寒江唇角微微勾出一個弧度,似乎在笑,他撫摸著那把已經很舊很舊的劍,低聲道:“屬下見到尊上,身著銀甲,手持長槍,背上披著烈焰軍的紅袍,帶領一支疲憊之師,迎戰外敵。”
當時聞人厄舉起已斷掉槍頭的長槍對那支戰敗的哀兵道:“我們可以逃,但請記住一件事,我們身後是邊疆百姓。城牆倒了,吾等將士以血肉之軀鑄就城牆,可我們若是逃了,難道要百姓用血肉來守護我們嗎?”
聞人厄沒有用法力,他封住自己的真元,以肉身之力與將士們一同殺敵,大戰數日後,守住了邊境,也殺盡當日屠村的外族人。
殷寒江怕尊主發現自己,像一個普通百姓般,藏在邊陲小鎮中等著,等著聞人厄帶隊凱旋。
何為殺戮道?殷寒江在看到那支戰勝的殘兵洋溢著笑容回來時,心中漸漸明白了。
殺戮道可以是屠戮蒼生的刀,亦可以是守護天下的劍。以殺止殺,以武止戈,這便是聞人厄的道。
殷寒江雙手捧起鐵劍,對聞人厄道:“屬下躲在角落裡,見尊上凱旋時,心中僅有一個想法,願為尊上馬前卒。”
他珍之重之地將鐵劍抱入懷中,手掌落在那斑斑鏽跡上,似乎在用每個動作訴說,殷寒江願做聞人厄的一把劍。
聞人厄沒想到,百年前竟還有過這樣的事情。他的心境必須在無數次戰鬥中錘煉才能提升,為了磨煉心智,他經常封住功力,下山從一名小卒做起,一直到成為帶兵打仗的將軍。
冷冰刀鋒劃過臉龐時,袍澤的血濺在臉上時,生死才是最直觀的殘酷。
殺戮道最難的是如何在殺戮中保持清醒,不因殺戮而自責,也不因殺戮而瘋狂。
無數次徵戰後,七殺戟最終在戰場上煉成。聞人厄本以為那會是一把吞噬人神魂的本命法器,卻不曾想,這在世間最殘酷的地方煉就而成的,竟是一把守護之兵。
聞人厄入道之時,心神受創,想的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他那時希望能夠踩著無數人的血肉登上神壇,成為一名心狠手辣的魔尊。可就在殷寒江親眼所見的那場戰鬥中,也是七殺戟最終成型的戰鬥中,聞人厄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從年幼至今,他從未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