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有舒豔豔在,作為尊主右護法,她第一時間看出聞人厄的想法,當即拖著殘軀爬到四人中間,顫抖著手抓起桌子上的銀子,哭著說:“賀公子,百裡姑娘,你們不要為我受傷啊,這位大爺說得沒錯,我不過是低賤女子罷了。”
說罷,她委委屈屈地主動地把銀子塞進衣襟裡道,含著淚哽咽道:“多謝客官賞賜。”
表演的同時,舒豔豔還不忘傳音道:“尊主,我求你了,說句‘算你識相,看在上清派面子上不與你們兩個小輩計較’就走吧,我這一番表現,肯定能勾住那個多情種的。”
聞人厄點點頭,照本宣科道:“算你識相,看在上清派面子上不與你們兩個小輩計較。”
話音剛落,就拉著殷寒江消失,賀聞朝與百裡輕淼想追都追不上。
“舒姑娘!”賀聞朝連忙抱起因骨折隻能爬爬爬的舒豔豔,心疼不已,是他功力太弱,無法戰勝眼前那兩個疑似元嬰期的高手,才讓這樣一個悽楚可憐但生性堅強自立,宛若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為自己倍受折辱,是他的錯。
百裡輕淼看賀聞朝抱著舒豔豔,又見舒豔豔的雙腿流血,白色長裙已經被血染紅大半,顧不得吃醋,當即道:“舒姑娘這樣子尋常大夫恐怕不能讓她痊愈,我回師門請姚師兄救她。”
“好,我先送她回家。”賀聞朝點點頭。
百裡輕淼走後,他橫抱起舒豔豔,帶著這弱女子來到她破舊的茅草屋。
屋子破舊卻幹淨整潔,牆上還掛著一些精致的小繡品,足以看出主人是個清貧但蕙質蘭心的女子。
賀聞朝小心地將舒豔豔放在雜草鋪的床上,舒·失血過多·奄奄一息·吊著一口氣就是不暈倒·豔豔艱難抬起染血的指尖,柔聲道:“賀公子,妾貧賤之身,早該看透的,你不必……”
冰冷的指尖碰到賀聞朝的臉那一刻,舒豔豔成功暈倒,在賀聞朝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舒姑娘!”賀聞朝切脈,見舒豔豔生氣極其微弱,這麼下去,隻怕等不及師妹找來姚師弟。
他咬咬牙道:“得罪了!”
說罷解開舒豔豔的衣帶,見一錠銀子掉落,心中更痛,也顧不得男女之防,掌心貼上舒豔豔那尚溫熱的心口,為她注入真力,同時拿出一枚丹藥。
普通人的確是承受不住修真者的藥力,不能直接服用。但若是有個修者願意幫她用真氣化開藥力,以真元導入體內,就可以吸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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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做,修者會損失一部分功力,很少有修者會為個普通人浪費自己來之不易的真元。姚師弟那裡有幫助普通人吸收的藥物,一般是給剛入門未能引氣入體的師弟師妹服用的,不過現在是等不及了。
賀聞朝金丹期,功力還算可以,真氣在舒豔豔體內完成了一個大循環後,便口對口幫她喂下丹藥,又助她吸收。
一炷香後,舒豔豔的傷痊愈,賀聞朝摟著她,心裡稍稍松口氣。
直至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懷中抱著一具怎樣的軟玉溫香,這……
師妹為什麼還不來!
裝暈的舒豔豔向手下千裡傳音:“你們幾個,給我攔住百裡輕淼,我這邊馬上就成了,你們千萬別讓她找來什麼鬼姚師兄壞我好事!”
“無需派下屬,我已攔住百裡輕淼。”一個熟悉深沉的聲音在舒豔豔耳邊響起。
舒豔豔:“……”
尊主,您為什麼又雙叒叕親自出手了?屬下、屬下不希望勞煩您啊,您出手肯定壞事啊!
盡管心中哭泣,舒豔豔表面上還是鎮定地“嚶嚀”一聲睜開雙眼,見自己躺在賀聞朝懷中,衣服還……她輕呼一聲,紅透了臉。
另一邊,百裡輕淼再次祭出映月玄霜綾,表情凝重,與聞人厄和殷寒江對峙。
聞人厄不讓殷寒江出手,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在映月玄霜綾上點了一下,百裡輕淼的本命法寶便乖乖回到她體內,她竟是半點法力也用不出來。
此時百裡輕淼方才知道他們的實力有多強,她自幼在上清派長大,從未下山歷練過,以為自己修真者,勝武林人士太多,卻不想山下普通人中還藏著這樣深藏不露的高手。
師兄經驗豐富,定是早就看出這二人的實力,還是堅定地護在自己的面前,師兄對自己這麼好,願意為自己付出生命,她還總是鬧小脾氣、懷疑師兄,實在是太不該了。
“要殺便殺,我若是皺一個眉頭,就不配做上清派弟子!”百裡輕淼剛強地說道。
聞人厄不知百裡輕淼那山路十八彎的腦回路,平和道:“百裡姑娘不要誤會,本尊……我是刻意與你相識,實在是有求於你。”
他微一抬手,荒山中就出現三把氣派的椅子,不是儲物法寶中儲存的椅子,而是山中靈氣凝結成三把透明的椅子。大乘期修者與天地溝通達到一個順心隨意的境界,往往到了這個時期的修者輕易不會動用法器,單靠天地靈氣就可以凝氣成兵攻擊他人。
聞人厄對百裡輕淼做了個“請”的手勢,見百裡輕淼戰戰兢兢地坐在靈椅之上,自己也坐了上去。
平時他是先坐的,面對百裡輕淼必須行半師之禮,聞人厄才請百裡先。
三把椅子,其中一把是給殷寒江的,殷寒江卻沒坐,靜靜站在聞人厄身後,不發表一絲意見。
百裡輕淼面前,聞人厄沒有強求,他對女主道:“百裡姑娘,你應該能看出來,以吾等之力,沒必要為難一個凡人。方才不過是見你從樓下走過,隨手丟個物件下去吸引你的注意力罷了。”
百裡輕淼很生氣,可眼前人太強了,她雙手緊握,克制著自己說:“那是個人,不是物件!”
“是嗎?”聞人厄手指一動,一隻地上爬的螞蟻被風吹到百裡輕淼膝蓋上,他漠然道,“此兩者有何區別?”
小螞蟻在百裡輕淼腿上艱難爬著,她單手託起這隻螞蟻,把它放在地上,顫聲道:“不一樣的,而且,蝼蟻也無辜。”
“百裡姑娘活到現在,吃過血食嗎?”聞人厄問道。
百裡輕淼沒說話,修者築基後才能闢谷不吃東西,靠吸收天地靈氣補充力量,她一年前築基,前十七年,也是食用煙火食長大的。
“那不一樣。”她隻能搖搖頭道。
“你是修者,當懂得天下萬物殊途同歸,萬物皆有靈,與人並無區別。”聞人厄道,“我們修者,吸收的天地靈氣,你知道能夠孕育出多少生靈嗎?上清派佔據靈山多年,你可知上古時期,上清派這座山,生活著多少珍奇異獸先天靈修嗎?為什麼現在一個都沒有了,因為人族在上清派修煉,搶佔它們的靈氣,靈山再也無法孕育出先天靈物了。”
百裡輕淼修真時日尚早,難以反駁聞人厄的話,心中亂亂的,覺得自己以往的觀念全部被顛覆,真氣不受控制,五髒六腑如刀絞般疼痛。
聞人厄不能就這樣看著半師走火入魔,話鋒一轉道:“你也不必因此自責,人族現在乃萬物靈長,也是機緣所致。上古神魔時期,人族苦不堪言,隨便一個飛禽走獸靈花異植都可以人族為食,肉身煉器,魂魄吸收,現在人族居上,也不過是氣運周轉罷了。”
這話說完,百裡輕淼表情好了點,心中一直困惑的事情似乎有了答案,心境開闊不少。
她閉眼上靜靜思索,不過一刻鍾便睜開雙眼,起身抱拳對聞人厄道:“多謝高人指點。”
聞人厄擺擺手:“小事而已,我不過隨便說了些對天道的理解,你能夠領會,是因為你生來適合修無情道,日後修煉時,莫要走錯路。”
百裡輕淼剛剛悟到一點天地至理,眼神與方才那純真少女完全不同,長長睫毛下的眼睛無情且悲憫,視線似是落在螞蟻身上,又好像什麼也沒看。
聞人厄對此非常滿意,可是轉瞬間,百裡輕淼眼睛又一亮,回神道:“師兄和舒姑娘還等著藥呢!”
明眸中又染上星光,恢復成處在戀愛少女中的模樣。
“不用擔心,那女人不會有事。”聞人厄道,“我來找你,是需要你幫我取得一物。”
“前輩方才指點我修行,百裡輕淼感激不盡,若能幫到前輩,定然在所不辭。”百裡輕淼道。
“我要一靈物雪中焰,為我這位下屬……朋友治療舊傷。”聞人厄道。
殷寒江微訝,看向聞人厄。
“我聽師父說過雪中焰,生在萬裡冰原中,渺渺不知蹤跡。金丹期以下修者進入萬裡冰原是百死一生,前輩法力高深,百裡能幫上前輩嗎?”百裡輕淼不解道。
聞人厄道:“雪中焰是你的機緣,其他人動不得,隻有你允許,我方可使用。萬事皆有定數,不是功力高深就可以拿到的。”
其實隻要跟著百裡輕淼,就可以在她得到靈藥後搶奪,這才是魔宗的做法。不過聞人厄不能去搶半師的東西,也不願做奪人機緣這等略顯卑劣的事情,他要換。
“我可助你成神,助你修道,幫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以此換取雪中焰。”
聞人厄想出這個既可以償還師恩,又能幫助殷寒江的兩全其美的辦法,心中為自己的機智暗暗點頭,卻不知身後的殷寒江已經眼圈微紅。
殷寒江低下頭,不讓人看到他的眼睛,啞聲道:“尊……”
聞人厄黑色暗金紋路的長袖一甩,截住殷寒江未盡的話語,他傳音道:“本尊願意給你的,你不許拒絕。”
第5章 尊主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