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了。”帝王斬釘截鐵的下令。
“啊?”孟康傻乎乎的應了一聲。
“推了,你的婚事自有朕做主。”
聽到這裡,趙玄已然是怒氣滿胸。當初還以為這人對孟康心存利用,但這麼多天下來,他如何看不清他對孟康的真心回護?他壓根就不打算再讓孟康去西北搏命,而是將他留在身邊培養。他為孟康尋摸的差事俱都是合乎對方脾性的。
在五城兵馬司當差不用具備多大才幹,隻需夠狠,夠直,夠膽,不怕得罪人。這些品質孟康樣樣齊全,且又得了帝王信任,日後必然混得風生水起。
他緣何如此在意孟康?下回定要問清楚。趙玄壓下心中鬱氣,抬手讓新上任的大太監前去通稟。六和為了保護恭親王已然殒命圍場,死時頭顱被砍去,竟連個全屍都沒留下。帝王命人將他好生安葬,轉頭就將他徒弟林安提到御前。
這次刺殺,該死的死了,該撤的撤了,該騰地方的騰地方,種種玄機趙玄看得清楚明白,原就沒打算徹查,憋了好些天才等到帝王召喚,幾乎是懷著激動的心情來到養心殿。
“啟稟皇上,虞國公大人在外求見。”
“讓他進來。孟康,你下去吧,婚事不用著急,朕定然幫你找一個好的。”
“謝皇上恩典,微臣這便回去告訴嫡母。”孟康原本就不滿意這樁婚事,隻是礙於父母之命不得不遵從,如今皇上下了口諭,他自然十分歡喜,與趙大將軍擦身而過時差點笑裂腮幫子,卻換來對方冷若寒冰的一枚眼刀,不由打了個激靈。
趙玄走到殿前行禮,抬眸飛快掃了御座一眼,下顎瞬間緊繃。這人竟剛剛沐完浴,一頭青絲披散兩肩,還沾染著幾分水汽,身上松松垮垮穿了一件純黑錦袍,更襯託的一張玉顏如琢如磨,耀人眼目,還有絲絲縷縷的龍涎香自肌膚中逸散,沁人心脾。
他就是以這等面貌接見了孟康?!趙玄恨不能重回秋狝當日,一刀把那小子宰了。
周允晟上回被這人折騰了一番,這次把他叫過來當然不會讓他好過,又是怒斥又是摔盞,耍盡了威風。
趙玄在打罵中逐漸心平氣和,見他口幹,站起來給他倒了一杯熱茶,而後接著跪,心中暗暗忖道:且讓你自在片刻,下回逮到,定要你漂亮的眼睛淌下淚來。
如是又過了半個月,趙玄在帝王幾次三番的催促下終於查到一些線索,第一時間就呈到御前。
安親王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那些黑衣人是怎麼跟自己扯上關系的,那是圍場,戒備森嚴,莫說他有沒有能力遣人進去,便是有,他刺殺的對象也不該是恭親王,而是晟帝。恭親王一個剛成年建府的皇子與他有什麼妨礙,犯的著派遣如此精英去取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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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眼人一看既知,刺殺事件的最大得利者分明是御座上那人,卻偏要栽贓到自己頭上。然這些話,他也不敢明晃晃的說出來,隻跪在金鑾殿上一個勁兒的喊冤。
周允晟擺手說朕知道了,轉頭就將他扣在宮中,派趙玄去他府上搜查。趙玄萬萬沒想到皇上會接二連三將如此重要的任務交予他,似是對他非常信任。但轉念一想,莫非這裡面布置了陷阱?
管他呢,既是那人布下的,哪怕粉身碎骨也得跳下去試試,但前提是有那人作陪。到得安王府,士兵們仔細搜查,恨不能把牆磚都砸出來挨個兒摸索一遍,果真找出好些違禁之物,其中便有安親王與幾位大臣的私信,內中牽扯到鹽稅、走私鐵器、購買戰馬、囤積私兵等要命的內容。
正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消息一出滿朝哗然,本還好好待在宮中的安親王立刻下了宗人府,經過幾輪審問已然是證據確鑿,無可爭議,被革去王爵和職務,圈禁在安王府中。他拉攏的一眾官員要麼誅九族,要麼斬首示眾,要麼革職查辦,俱都沒一個好下場。
如是兩輪清洗過後,朝臣們再往金鑾殿上一站,看見許多被皇上提拔上來的陌生面孔,無不覺得膽戰心驚,神湛骨寒。都說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晟帝這次發作雖沒有百萬伏屍那般誇張,卻也堪稱血流成河。
以為皇上被貴妃迷了心智,日漸軟弱昏聩,便自以為找到青雲直上的機會的大臣們,而今徹底消停了。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皇上依然是十四歲就以雷霆之勢鎮壓住外戚的皇上,誰若是敢在他面前玩花樣,那純粹是找死。
收攏了朝堂之後,他又開始整頓軍務,大齊四大駐軍,除西北駐地以外,其它幾個駐地的將領被挨個兒敲打了一遍,更有幾個因瀆職、貪墨、冒領軍功等罪被斬殺。以往亂如散沙的三軍漸漸變成鐵板一塊。
肅清朝堂後,三年一度的會試開始了。身為當朝寵妃的弟弟,趙繼東的表現格外受人矚目,大家都在猜測他這次會否榜上有名。
“自是有的,那可是慧怡貴妃的弟弟,正經的國舅爺,皇上免不了愛屋及烏。”有人酸溜溜的調侃。事實也與他們猜測的一般無二,皇榜一出,趙繼東的大名赫然排在第一位,竟中了會元。查看成績的舉子們在有心人的煽動下鬧騰起來,說主考官以權謀私,玷汙聖人等等,上頭似早有預料,馬上把前十名的卷宗張貼在皇榜上,讓大家看個清楚明白。
趙繼東的文章不但辭藻華麗,觀點也極為獨到,與其它幾份卷宗放在一比較越發顯得優秀。無論是上榜的舉子還是落榜的舉子,在拜讀過他的文章後都心悅誠服,再也不敢造謠生事。而後在殿試中,他同樣寫出了一篇錦繡文章,令晟帝看過後龍心大悅,直誇他博古通今才華橫溢,欽點他為金科狀元,而後的瓊林宴上更將之叫到御前共飲幾杯,似是十分看重。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我的小萌物們,也感謝所有支持正版的朋友,O(∩_∩)O謝謝
這一章後面有一小段重復,實在是沒辦法了,因為改文不能比原文少,我隻能這樣。大家見諒啊見諒/(ㄒoㄒ)/~~
第161章 15.6
趙碧萱瞅準機會將爵位的事提了提,見帝王隻是沉吟並未反對,便給家中送了口信,讓父親把請封世子的折子遞上來。周允晟見他們果然按照自己的套路走,免不了諷笑幾聲,大筆一揮,準了,還將趙繼東直接提拔為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讀學士。
聖旨抵達文遠侯府,方氏和老文遠侯自是欣喜若狂,李氏和趙欣然等人卻氣得暴跳如雷,恨不能遣人打上侯府,來個魚死網破。
“我可憐的旭兒啊,分明是你的爵位,卻被那起子賤人強奪了去,待你日後長大可怎麼在京中立足!聖上昏聩,竟讓妾室壓在正室頭上,庶子奪了嫡子爵位,視宗族禮制如無物,怎配……”
“夠了!”不等李氏嚎完,趙玄陰沉著臉打斷。他現在心情也很不爽,為了趙碧萱那淫~婦,齊奕寧竟如此罔顧世俗禮教,令他很想再將他綁了來好生教訓一頓。然而他再如何發怒,卻也聽不得旁人詆毀他半句。
“敢非議皇上,你有幾個腦袋?這種話日後休要再提,否則我也保不了你。日後我的爵位傳給旭兒,你若是不放心,我這便上折子奏請。”他垂眸摩挲扳指。
“你把虞國公的爵位給旭兒?那你的子嗣怎麼辦?”李氏大驚。
“我不會有子嗣,爵位傳給旭兒正好。”
“你怎會沒有子嗣?你什麼意思,難道不打算娶妻生子?亦或者你在邊關徵戰時傷到了那處?我的兒啊,你怎會如此命苦哇!”李氏連連追問,越發覺得自己最後那個猜測是真的,不由捶著胸口嚎啕大哭起來。
趙欣然退婚後在兄長的安排下另定了一門親事,男方官位不高,卻上無高堂下無兄弟,身邊也幹幹淨淨沒有姬妾,更兼之是兄長的下屬,自是對他忠心耿耿,言聽計從,嫁過去就是當家做主的正房太太,沒有庶子礙眼,沒有妾室搗亂,日子別提多清闲。現在她也看開了,聞聽響動連忙趕過來安慰母親,得知兄長竟傷到那處無法孕育子嗣,也是悲從中來,趴伏在母親肩頭默默哭泣。
六歲大的趙旭逮著一隻蛐蛐兒路過,圍著二人走了幾圈,也嚶嚶嚶的哭了,叫一群僕婦好一陣手忙腳亂。
府中如何悽風慘雨趙玄壓根不想理會,陰沉著一張臉走在繁華的街道上。他想著要不要趁夜摸入宮中,將那人扒了衣服好生教訓一頓,想得越多,越是有無數旖思邪念浮上心頭。
“趙大哥,上來喝一杯可否?”忽聽頭上有人召喚,他抬眸一看,卻是恭親王齊瑾瑜。
因小時候的一段淵源,恭親王素來與他十分投契,常常溜出宮找他玩耍,左一個趙大哥右一個趙大哥叫的十分親熱,身上絲毫沒有皇子的高傲,竟欲與他平輩相交。他當時正尋隙往上攀爬,便你來我往了一番。這份友誼原就是一場政治投資,且最後並未得到回報,反而是晟帝一路提攜重用,才有了今天的虞國公。趙玄此人再如何狂傲也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自然不會輕易受恭親王籠絡,更何況而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是他心心念念求而不得之人。他便是親手毀了他,也不會讓旁人欺他半分。
趙玄心內冷笑,面色卻略微和緩,信步走入酒樓。這是京城最大也最雅致的食府,建築格局呈井字形,四棟樸拙大氣的樓宇裹住一個種滿奇花異草的花園,坐在樓上一邊享用美食一邊賞景,味蕾和精神都能得到莫大的滿足。花園中布置了幾個涼亭,四面垂柳茵茵、微風徐徐,景色宜人,在那處用餐,單預定座位便要花費十兩銀子,卻多得是達官貴人爭搶。
“怎不在亭中用餐?”趙玄與齊瑾瑜來過食府幾次,次次都是在花園中擺宴,二樓還從未光顧過。
“那處有人預定了。”齊瑾瑜哂笑。
趙玄眸光微閃,笑道,“哦,是哪路神仙下凡,竟讓掌櫃的連你堂堂恭親王的面子都不買。”話雖這樣問,他卻已經猜到此人身份。憶起他明亮的雙眼和緋紅的面頰,他不得不暗暗喟嘆一聲——果真是九天神祗下凡。
“還能有誰。”齊瑾瑜指了指頭頂,意思不言而明。
來對了。趙玄拿起酒杯淺酌,心中很是滿意。
“話說回來,皇兄這次整治了三軍,不日就該輪到西北駐地,趙大哥,你還是早作準備為妙。趙大哥在西北拋頭顱灑熱血,見慣了明刀明槍,自是不知朝堂爭鬥是如何暗潮洶湧陰謀迭出。且看這幾次的朝堂清洗,多少人掉了腦袋,莫說朝臣,就連我也是提心吊膽,戰戰兢兢,生怕哪天就被清算了。”齊瑾瑜豪飲一杯,面露哀戚。
這番話一是為了離間趙玄與晟帝的關系,警告他莫與晟帝站在一起,當心鳥盡弓藏;二也是為自己拉一個盟友。齊瑾瑜辛辛苦苦布置了三年,為此連最心愛的女人都折了進去,眼看離那至高無上的位置越來越近,卻沒料晟帝忽然發瘋,竟三兩下就把他剛長出來的羽翼盡數剪除。他一面心驚於對方運籌帷幄,殺伐果決的手段,一面又極其的不甘心。
趙玄聽了這話低嘆一聲,心中卻不以為然的冷笑。這人前腳剛算計了他,後腳就來拉攏,莫不把人當傻~子耍?若是以往,為了尋求刺激,他或許會推他一推,現在卻絕無可能。天下間唯有他能動那人,旁人若試圖伸手,他必定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