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是個很有本事的人,用‘智多近妖’來形容也不誇張,剛接手薛家三年,就把一個本已經沒落的腐朽宗族扶持成了華國第一望族,無論是嫡支還是旁支,都靠他的蔭庇而活,所以哪怕他脾氣越來越殘暴,也沒誰敢露出一丁點的不滿神色。
他發話說要舉辦宴會,明知受到邀請的希望非常渺茫,薛瑞還是帶著妻子火急火燎的趕回來。
“先生,閻爺送請帖過來了。”管家神色略顯激動。
“怎麼有兩封?”薛瑞大喜過望,拆開第一封看了看,很正常,是邀請他攜妻兒參加的,第二封卻十分詭異,竟把薛靜依的名字單獨列出來,誠邀她盛裝出席,這是什麼意思?
薛瑞傻眼了,將請帖遞給妻子。
“爸爸,我不要去!”薛靜依驚慌失措的大喊。她其實是見過薛閻的,在他奪得家主之位的那一年。當時他邀請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薛瑞,聽說薛瑞的兒子是難得一見的音樂天才,他興致一起讓薛子軒彈奏一曲。
薛子軒目下無塵,隻在神聖的音樂殿堂或琴房裡演奏,極度厭惡用音樂討好權貴的做法,在他看來,那是一種褻瀆。他冷冰冰的拒絕了,薛閻用興味的目光打量他,柔聲開口,“既然不想彈就算了,今後也別彈了。”話落將薛子軒的手掌壓在桌上,一根一根掰斷。
掰到第三根時,薛子軒不得不屈服,薛李丹妮早已跪在他腳邊,哭著喊著求他放過自己兒子。
薛閻輕笑一聲放開薛子軒,用手杖點了點鋼琴,命令道,“彈,一直彈到我滿意為止。”
於是薛子軒強忍著斷指的劇痛,彈奏了整整兩個小時,宴會剛結束就一頭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薛李丹妮趕緊將他送到國外,花了一兩年時間才讓他的指尖重新恢復往昔的靈活。
這是薛靜依第一次看見高貴優雅的母親和兄長露出如此狼狽的一面,而她無所不能的父親卻連一句申饬的話都不敢說,甚至在此之後送了許多禮物賠罪。
從此以後,薛閻就成了薛靜依的噩夢,而薛李丹妮和薛子軒從未曾淡忘過當時那種恐懼萬分的感覺。對演奏家來說,毀掉雙手比毀掉生命更令他們難以承受。
“我不去,我會害怕。”知道父親對薛閻恭順到怎樣的程度,薛靜依捂著胸口大聲重復。
“不要讓靜依去,她心髒負荷不了。”薛李丹妮連忙把女兒摟進懷裡拍撫,心中同樣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閻爺單獨給她送了請帖,是能說不去就不去的嗎?這是在打閻爺的臉,今後我也不用在薛家混了。”薛瑞語氣極為陰沉。
“好端端的,他怎麼會單獨給靜依送請帖,一定是弄錯了,你派人去問一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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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不是弄錯了。”一直保持沉默的管家把黃怡偶遇薛閻的事大略說了一遍。
“原來是他惹出來的禍!”薛李丹妮恨的咬牙切齒,立刻就想讓管家把少年帶下來教訓,卻被薛瑞阻止了。
“既然閻爺想見他,那就帶他去。”
“是不是閻爺發現了什麼?”薛李丹妮想到某種可能,頓時渾身發冷,但礙於女兒在場,很多話不能明說。
“不會,他們不但外貌一樣,連聲線都差不多,閻爺隻在靜依9歲的時候見過她一面,怎麼可能辨認出他們之間的不同。你不要亂想,把人帶過去給閻爺看看就知道了。”薛瑞大手一揮做下決定。
於是當天晚上,周允晟收到一件純白色的曳地長裙和一雙高跟鞋,管家告訴他薛家宗族要舉辦一次宴會,小姐不能不出席,但喧鬧的環境對她的健康會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讓他務必代替小姐一次。
作為薛靜依的好兄弟,周允晟義不容辭的答應了,等管家一走,立馬將長裙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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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怡?”看見從旋轉樓梯上緩緩走下來的,宛若精靈般美好的少年(少女?),薛子軒愕然的睜大眼睛。
“是我。”周允晟努力保持著平衡,從今天早上開始,薛李丹妮就不停折騰他,還讓他穿著高跟鞋練習了好幾個小時。他發誓,等遊戲結束,一定要讓這些人付出慘痛地代價。
薛靜依抿嘴笑道,“小怡打扮起來好漂亮,有一種森系少女的味道,特別清新。”
周允晟沒說話,低頭不停拉扯裙擺,走了兩步發現裙擺實在太長,又將之攏成一團抱在懷裡。薛子軒自然而然的走過去,攬住他纖細的腰,將他半拖半抱送進車裡,還用手掌墊住他頭頂,怕他磕碰了哪裡。
這樣細心溫柔的哥哥是薛靜依從未見過的,仿佛從高高在上無欲無求的神祗忽然變成了擁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如果這份改變是因為她,那麼她會欣喜若狂,但這份改變偏偏來自於黃怡,所以她永遠也無法接受。
盯著遠去的汽車,她漸漸收斂起淡笑的表情,露出陰鬱的神色。
這一片山林連同高爾夫球場全都是薛家本家的產業,薛閻就居住在風景最好也最高的一座山上,從大門到宅邸至少要開二十五分鍾的車才能到,獲邀參加宴會的大多是嫡支和旁支最有頭臉的人物,而薛瑞還遠遠達不到那個程度。
當他偕同妻兒出現時,許多人甚至都不認識他,但薛子軒的臉還有一點辨識度,這些人略一點頭,態度不冷不熱。
汽車行駛到山腳下時,周允晟就感知到愛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他懷著激動的情緒踏進宴會廳,並堅定的拒絕了薛子軒的攙扶。
到處都是人,卻沒有自己尋覓的身影,他試著踏出去,然後晃悠著雙手險些摔倒。
“當心。”一隻強壯的手臂從側面伸過來,及時託住他臀部,並在他富有彈性的臀肉上惡意揉捏幾把。
周允晟瞪圓眼睛,用‘你找死’的兇狠表情轉頭回望,看見愛人那張笑得邪肆萬分的俊臉,下意識就露出驚喜的神色。
感知到少年的情緒變化,薛閻越發覺得愉悅。他坐在輪椅中,右手依然搭放在少年臀部,左手伸出來,施恩般的握了握薛瑞的手。
“這是你的寶貝女兒薛靜依?幾年不見長這麼大了。”
“是啊,孩子嘛,都是見風長,一不留神就比我們還高了。靜依,子軒,快跟叔公問好。”薛瑞把兒子朝前推去。
“叔公好。”周允晟強忍笑意,沒想到這一世愛人竟然是薛靜依的叔公,這輩分可真夠大的。
薛子軒把少年拉到身邊,這才衝薛閻點頭問好,態度冷淡。
薛閻陰森的目光在他牽著少年的手上打轉,笑道,“聽說你的琴技最近幾年又有長進,賓客都來齊了,你給大家表演一段吧。”這是把薛子軒當成走穴的藝人看待。
薛子軒露出屈辱的神色,曾經被掰斷的指尖神經質的抽搐起來。即便他拼命讓自己遺忘那些不堪的記憶,對薛閻的恐懼也早已經刻進了骨子裡,隻要一看見他,就仿佛噩夢重演。
他努力調整著呼吸,在薛李丹妮眼淚汪汪的注視下一步一步緩慢朝放置在舞臺上的鋼琴走去。
“等等,我來替哥哥彈吧,我的琴技也很不錯。叔公,你想聽什麼?”周允晟站立不穩,彎腰詢問的時候把手支在愛人輪椅扶手上,以便能保持平衡。
薛閻眸色暗沉的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算了,我不想聽了。”他不想讓少年在眾目睽睽之下演奏,如果此處無人,這個提議倒很合他的心意。
薛李丹妮大松口氣,連忙抱住兒子拍撫,並同時向少年遞去感激的眼神。薛瑞卻很不悅,認為少年毀了兒子在閻爺跟前露臉的機會。他畢竟不是藝術家,無法理解藝術家的清高。
“我很喜歡靜依,不介意讓他陪陪我吧?”
薛閻下一句話讓薛瑞喜出望外,立馬點頭答應。薛子軒想要追過去,卻被母親死死拉住,又見少年回頭擺手,笑容輕快,這才無奈放棄。這是他第二次品嘗無能為力的滋味,全都拜薛閻所賜。
“第一回見你沒穿褲子,第二回見你穿著裙子,你還記得自己的真實性別嗎?”走到休息區,薛閻肆無忌憚的撫弄少年□出來的一大片背部,指尖沿著他微微凹陷的脊椎線上下移動,頗為愛不釋手。
周允晟對愛人的無所不知一點兒也不意外,用泛著水光的桃花眼瞪過去,然後放松身體靠在他肩膀上。十六歲的少年,正是最容易動情的物種。
有人想走過來攀談,看見這一幕笑著舉了舉酒杯便自覺走開了。那女孩姓薛又如何,別說血緣早已經出了五服,就算是直系血脈,閻爺想要誰又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