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晟結束了一天的禱告,當月亮爬上樹梢時,他溫柔和善的表情慢慢收斂,變成了冷酷,繼而又變成抓狂。
他隻知道腦殘粉禱告起來很給力,卻沒想到他與人撕逼也這麼給力,那眼淚汪汪的樣子跟個娘們兒有什麼區別?
主角受剛出現他就跟人槓上了,弱智程度與原來那個約書亞有的一拼。他還試圖阻止光明神愛上主角受,那簡直是做夢。主角受擅自逃跑的行為引起了光明神的注意。從主角受降臨大陸的那天起,光明神就一直用水鏡觀察他的行為舉止,並慢慢被他的堅強,善良,勇敢所吸引。
為了保護他,光明神悄悄在他佩戴的戒指中注入了一半神力,隻要他發生致命的危險,神力就會照耀整片大陸,將威脅到他的邪崇消滅於無形。這是何等的用心,何等的在意?是腦殘粉那些微末的寵愛能比的嗎?
不過能直視一尊雕像而已,又代表什麼?光明神不讓寶兒看沒準兒是因為吃醋了呢?這是愛人之間的小情趣你懂不懂?快給我醒醒吧!
周允晟站在落地鏡前,用指尖狠戳鏡子裡的少年,表情猙獰而又挫敗。心理暗示的後遺症太嚴重了,已經超出了他的預估。如果再放任下去,白天的周允晟就會不受控制的與寶兒作對,重又走上約書亞的老路。
但他原本的計劃是遠離主角受和他的攻君們,在大陸上遊歷並傳播福音,成為一名合格的光明祭司。
主角受來了,命運的軌跡開始轉動,為了不重蹈覆轍,腦殘粉絕對不能再出現!從明天開始就得取消心理暗示。
周允晟默默告誡自己的同時,腦海中滑過腦殘粉親吻雕像的畫面。他捂臉呻-吟,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他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會有這樣猥瑣的一天,莫說旁人,連他自己都不忍直視。
因為太過懊惱,他將那種心神悸動的感覺忽略了過去,隻以為是腦殘粉對偶像的自然反應。
終於做完了今天的自我總結和明天的心理建設,他脫掉長袍正準備入浴,卻聽門外有人稟報,“祭司大人,主教大人請您去議事廳一敘。”
他答應一聲,換了便服前去。
“主教大人,教皇陛下,布萊特祭司,大家夜安。”他風度翩翩的行禮,嘴角掛著和煦的微笑,半點也不見白天的桀骜不馴。
“坐下吧我的孩子。”主教伸手相邀。
“握住這支權杖並輸入光明之力,我的孩子。”教皇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頂端鑲嵌著四顆黃豆大的光明石的權杖遞過去。
周允晟馬上意識到了什麼。他沒有多問,握住權杖輸入法力,當其中兩顆光明石亮起來的時候就停止輸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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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等待了幾分鍾,見權杖頂端的光明石依然隻被點亮兩顆,主教深感失望,教皇和寶兒則一副早有預料的表情。他們並不懷疑約書亞隱藏了實力,要知道這四顆光明石一旦被觸發就會瘋狂吸收擁有者的光明之力,在吸幹之前絕不停下。
能把四顆光明石全都點亮的人,必定是聖者巔峰的強者,放眼整片大陸,唯有教皇能做到。點亮兩顆石頭雖然不差,卻也算不上罕見。
“寶兒,你來試試。”教皇示意約書亞將權杖遞給寶兒。
寶兒把體內的光明之力盡數朝頂端的光明石逼去,一顆、兩顆、三顆、四顆,第四顆雖然亮了,卻明明滅滅無法穩定,即便如此,也算十分駭人的實力了。
教皇:“主教,你也看見了,寶兒現在是薩迦亞帝國的祭司,按照教廷規定,在名譽不受損的前提下,實力最強者才有資格繼承主教之位。你前兩年向我遞交的冊封約書亞為主教的文書,我現在就還給你,請你把繼承者的名字改為寶兒。”
要掌握教廷的至高權力,就必須把自己的心腹安插到所有強大帝國的神殿裡去,並且充當要職。之前安排的副主教已經廢了,現在的寶兒應該無人反對。
主教接過文書,臉色灰敗。
寶兒極力忍住了欣喜的表情。神之寵兒不過是個虛名,哪裡比得上帝國主教的權利更吸引人。
周允晟早知道主教的寶座會落在寶兒頭上,哪怕他現在的實力比寶兒甚至是教皇都強悍,也不會為了爭一口氣而暴露自己最大的底牌。留在加戈爾很可能被卷入寶兒和攻君們的糾葛中,受牽連當炮灰那是難免的。
他又不是白天的腦殘粉,不會意氣用事的與寶兒爭。
剛這樣想,就聽教皇意有所指的說道,“帝國主教必須挑選實力最強大的人,說穿了就是挑選最受父神寵愛的人。約書亞,你也看見了,寶兒的實力比你強,所以也更得父神的垂愛。他今後將代表父神統率薩迦亞帝國神殿,並帶領帝國取得黑暗戰爭的勝利,請你摒棄心中的偏見、嫉妒、怨憤,好好聽從他的指揮。”
由於日復一日的心理暗示,周允晟的精分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他以為理智晟是主人格,腦殘晟是副人格,但他想錯了,一直被壓抑的理智晟才是弱勢的那一方,而每天沐浴在陽光雨露中的腦殘晟則一天比一天強勢。
眼下,聽見教皇提及父神,腦殘晟根本不用催眠就自動上線了。
他面色一變,冷笑開口,“他有什麼資格得到父神的垂愛?有什麼資格代表父神?就憑他滿口的謊言,人盡可夫的肉體,骯髒不堪的靈魂?我見到他就覺得惡心,更何論聽從他的指揮。我永遠不會承認他的主教之位!”
“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寶兒氣得渾身發抖。
教皇也很不悅,嚴厲開口,“約書亞,看在你是個孩子的份上,我原諒你的無禮。但是我也要慎重的警告你,有些話沒有真憑實據不能亂說。每一個神殿的主教都是父神精心挑選的,誹謗他們就等於誹謗父神,我能以瀆神罪將你驅逐出這片大陸!”
“不,教皇陛下,請您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與約書亞計較。”主教連忙俯身請罪。
“那麼便請你驅逐我吧,我等著。”撇下這句話,腦殘晟瀟灑的走了,回到房間就龜縮回潛意識中睡覺,徒留理智晟氣得撓心撓肺。
我他媽是造了什麼孽才把自己搞成這幅德行!我他媽做個任務容易嗎?上一次差點神魂俱消,這一次又分裂成兩半,我他媽犯了哪一路太歲?理智晟對準床上的大枕頭拳打腳踢,表情猙獰。
九天之上的光明神真想把猴兒似得小信徒抱進懷裡好好安撫安撫。雖然小信徒生氣的模樣很可愛,臉頰紅彤彤的,眼睛亮晶晶的,讓他很想吻他,但他依然舍不得見他惱怒心煩。
每一位主教都是父神精心挑選的嗎?很好,他會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真正的意志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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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內定了寶兒為薩迦亞帝國下一任主教。此舉得到了薩迦亞帝國統治者的熱烈歡迎。他聽過寶兒的傳說,知道他實力多麼駭人,出身多麼高貴,他留在加戈爾是帝國的榮耀。
但是老主教並不這樣想,他親自前往皇宮與國王交涉。
“我不能跟您說的更多,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證,約書亞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您不向我解釋清楚,我又如何相信您呢?這是教皇做出的決定,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否決,包括我。而且我聽說教皇給了約書亞和寶兒公平競爭的機會,但是約書亞沒能把握住。我的朋友,您應該知道薩迦亞帝國現在的處境有多麼危險,我們需要更為強大的祭司和教廷的支持。如果您一意孤行,薩迦亞帝國會在下一次的黑暗戰爭中覆滅。”
主教沉默了。他內心焦急萬分,嘴上卻無法吐露實情,最終垂頭喪氣的離開皇宮。
沒過幾天,國王與教皇發表了聯合聲明,冊封寶兒·布萊特為下一任主教,並且在一個月之後為他舉行加冕儀式。
消息剛放出去,大皇子的噩耗就傳入加戈爾,他在視察封地的路上被黑暗獸撕成了碎片。大皇子妃抱著剛出生一個多月的嬰兒哭暈過去,國王也萬分悲痛。
但是在教皇的開解下,他迅速振作起來,並決定冊立二皇子為皇儲,與寶兒同一天舉行加冕儀式。
大皇子的葬禮舉辦的很隆重也很倉促。一樁接一樁的大事擾得加戈爾民眾心神不寧,然而其中最心神不寧的,非周允晟莫屬。
他沒再催眠自己,但隻要一走出寢殿,就會懷揣著滿腔愛意朝神殿奔去,然後理智和情感會在頭腦裡進行一場大戰。一個叫囂著:你走進去試試,看我不踹死你!一個蜷縮成一團眼淚汪汪的哭喊:就算你踹死我,我也要進去!
於是路過的僕從和侍女都會用古怪的目光打量臉色蒼白,肢體僵硬,站在大殿門口一站就是一整天的祭司大人。有時候祭司大人會向前走兩步,緊接著會像踩著火苗一般蹦跳著退回來,那樣子很滑稽。
光明神習慣了每天傾聽小信徒的禱告。那是他的美酒,蜜糖,精神食糧。但接連四五天,小信徒都隻是站在那裡,帶著脆弱的愴然欲泣的表情,仿佛在經受著劇烈的心理掙扎。
這是還在吃醋?或者上次吻了我害羞了?光明神樂此不疲的猜測著小信徒的心思,津津有味的欣賞他時而羞澀,時而惱怒,時而恍惚的表情。總之無論他做些什麼,舉止如何怪異,在光明神眼中都無比可愛。
周允晟發現自己簡直壓不住對父神的渴望。他每天都會離殿門更近一點。沒了心理暗示的壓制,理智的他與腦殘的他並存於大腦中,且互相爭奪身體的掌控權。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驚恐不安的發現,腦殘的那個他佔據優勢的時間越來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