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沒有信仰的人,周允晟感到很受傷。
約書亞體內的雜質被一點點排除,本就白皙的肌膚此刻像一塊毫無瑕疵的玉石,散發出瑩潤的光澤,湛藍色的眼眸比遼闊的天空更幽遠,比廣袤的海洋更深邃,極致俊美的五官斂去許多豔色和鋒芒,變得內斂而又悲天憫人。
當他垂眸看過來的時候,一種安寧而又溫暖的感覺在空氣中靜靜流淌,被他凝視的所有生靈都不會願意讓他的目光再移往別處。
作為一個神棍,這樣的外貌條件已經把逼格提升到了極限,多一分少一分都是畫蛇添足。周允晟披上浴袍,滿意的看著鏡子裡的少年。
身為惡毒男配,約書亞的外貌絲毫不比主角受遜色,隻是少了主角受那種純潔幹淨的氣質。然而經過周允晟的加持和改造後,現在的約書亞就是一汪碧水,一捧空氣,沒有人能比他更溫和純淨。
他如果走出去,就是存在於所有種族想象中的最偉大的光明祭司的形象。
外部硬件已經齊備,接下來就應該解決虔誠之心的問題。周允晟躺在床上思考對策,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他在約書亞一慣起床的時間醒來,眨眨眼,很快就有了想法。遣退兩名侍女,他洗漱過後走到巨大的落地鏡前,凝視身形纖細的少年,喃喃自語:“我愛光明神,用我的全部生命乃至於靈魂去愛他,為了得到親吻他袍角的資格,為了他最漫不經心的一顧,我願意為此付出一切。”
停頓了一瞬,他慎重其事的強調道,“我愛他,愛到失去自我,愛到粉身碎骨。”
話音剛落,少年略有浮動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沒錯,周允晟催眠了自己,唯有這樣才能讓他的潛意識也煥發出虔誠的光芒,否則光明神一眼就能看透。
最高超的騙術不是騙倒別人,而是騙倒自己,在十二個小時的有效期內,周允晟會變成光明神狂熱的信徒,時效過後,他又會變成原本的自己。
當然,如果修煉需要的話,他也可以給自己下一個時間更長久的暗示。
理了理袍角,新出爐的光明祭司頂著兩位侍女敬慕的眼神來到正殿。
主教已經等候在雕像前,低聲道,“我的孩子,你已經十六歲了,再過兩年就要出去遊歷。魔物對光明祭司非常仇視,為了不被它們殺死,你最好加長禱告的時間,務必在遊歷前積累足以自保的力量。我愛你,但願光明神也像我這樣愛你。”
他用指尖碰了碰少年眉心,神情中隱約透出幾分憂慮。
因為與二皇子陷入熱戀,約書亞哪裡有心思禱告,體內蓄積的本就微弱的光明之力幾近潰散。而他是薩迦亞帝國尋找了五十年才找到的唯一擁有光明屬性的孩子,如果他不成器,薩迦亞帝國將成為魔物肆虐的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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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前,主教讓約書亞點亮屬性石,他差點沒能做到,這讓主教接連好幾個晚上睡不著。沉默了片刻,他終究沒法放心,把一塊屬性石遞過去,吩咐道,“用你的全力去點亮它,我的孩子。”如果屬性石沒有動靜,他就該考慮換一個繼承人了,也許可以讓國王派軍隊去別的國家搶一個。
身體剛經過改造,體內的光明力量增加了很多。周允晟並不擔心,神色平靜的接過石頭輸入法力。
屬性石由普通的灰褐色變成了透明的亮白色,還隱有金色的流光在其間轉動,耀眼極了。就算是自己,也隻能讓石頭發出白光,而非金光。金光隻有最虔誠的禱告才能獲取,是光明神難得的恩賜。
看來這孩子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並向父神懺悔,而父神也仁慈的寬恕了他。這很好,薩迦亞帝國終於要出現一位強大的祭司了。
主教拍撫少年單薄的肩膀,說了些勉勵的話,然後緩緩走出正殿。到了他這把年紀,再多的禱告也沒用,老邁的身體已經無法再負荷更多的力量。未來是年輕人的天下。
周允晟躬身目送主教走遠,這才回頭去看主神的雕像。他的目光裡滿滿都是熾熱的愛意,甚至因為壓抑不住內心的渴望,繞過長桌去親吻雕像的腳背。
“父神,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有多麼愛你。”他輕聲呢喃,退至長桌後,跪在地上雙手合十,開始禱告。
禱告既然是獲得力量的源泉,自然是祭司們不可外言的秘密。各個神殿之間並無流傳什麼禱告詞樣本或光明聖經之類的東西,一切全憑祭司自己的本事。他們必須傾盡全力去打動父神的心。
現在的周允晟對光明神愛得極其深沉,連靈魂都镌刻著‘我愛父神’四個字,一看見父神的雕像,眼眶中自然而然就浮現許多淚水,虔誠而又熱烈的禱告詞幾乎張口就來,完全不用思考。
“我的父神,感謝您撫育我,挑揀我,試煉我,
讓我做您最忠實的信徒,承受您無處不在的光耀。
您的全能在感召我,您的仁慈在眷顧我,您把我從迷茫中拉回,把我從黑暗中拯救。
我是如此渺小而不配得到您的照拂,
但我依舊跪伏在這裡,請求您將我驅使、責難、鞭挞,
讓我時時刻刻不要將愛您的心遺忘。
我願以我的靈魂為祭品呈上,求您接納,
當您穿透它閱覽它時,但願您對存放於其中的卑微的愛意稍作凝視,
那將成為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父神,求您看我,
父神,求您聽我,
父神,求您用我,
父神,求您施展最強悍的法力擊碎我。
但是如果,您有幸在此時此刻聆聽我的禱告,
求您千萬向我容情而使這具殘破的身體活下去,因為愛您的心讓我軟弱,
它惟願跟隨您,直至永恆。”
嫋嫋餘音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如玉石撞擊金屬,如流水躍上河岸,如鮮豔的花朵頂著朝露綻放,如徐徐微風從樹葉與發絲間穿過。
那麼舒緩、輕柔、令人難忘。
在九天之上,一名金色頭發金色眼眸,長相華美之極的男子正側耳傾聽,緊皺的眉頭不自覺舒展開來,嚴苛的嘴角竟染上了一絲笑意。
他斜倚在寬大柔軟的矮榻上,周圍環繞著或清純、或嫵媚、或嬌俏的少年。其中一人似乎特別受到寵愛,悄然爬上他的膝頭,軟著腔調問道,“父神,您怎麼不理我們了?”身為凡人,他們自然聽不見從神殿傳來的聲音。
少年的嗓音很甜很糯,細細品嘗也別有一番韻味,卻好巧不巧的打斷了男子的聆聽,以至於錯過了最後幾句話。
男子舒展的眉頭重新聚攏,因為上千年的沉積而形成幾條深深的溝壑,這使他本就威嚴的氣質變得越發叵測。他隻是抬了抬指尖,如精靈般美好的少年就在頃刻間化為煙塵,仿佛從未存在過。
其餘人等嚇得臉色慘白,立即退開老遠跪趴下去,戰戰兢兢的等待宣判。
男子卻再無動作,用時光回朔的法術召喚出一面隻有他才能看見的鏡子。
鏡子裡,一位比在場任何人都要美麗溫柔的少年正虔誠的跪在神殿中徐徐念著禱告詞。他閉著雙眼,濃密卷翹的睫毛因為太過熱烈的愛意而沾染了一些淚珠,看上去比清晨初綻的花朵還要脆弱可憐,卻又比荷葉上滾動的水滴還要靈動可愛。
他粉嫩的唇瓣一開一合,吐出比花露還要甜蜜的愛語。
“父神,求您看我,父神,求您聽我,父神,求您用我,父神,求您施展最強悍的法力擊碎我……”他可憐兮兮而又虔誠的祈求著,讓男子冷硬了億萬年的心首次變得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