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太子東宮和七皇子府則各派遣一名側妃前往侍疾。第一世七皇子也染上了時疫,便是沈巧丹前去照顧,因此與七皇子積下了深厚的情誼。這一世,謝玉柔早就做好了侍疾的準備,而沈巧丹於七皇子無心,自然不同她爭。
太子本就被寒食散掏空了身體,時疫又來勢洶洶,病情才剛發作便已到了瀕死的境地。七皇子命中注定有這一劫,且比太子早發病,情況也不容樂觀。
周允晟日日照顧昏迷不醒的太子,等側妃王氏一來,不得不回避於偏廳。
他前腳剛走,太子後腳就醒了,看清守在自己床前的身影,眼中飛快劃過一抹失望,低聲道,“允晟呢?”
王氏用帕子捂住口鼻,小心翼翼的問道,“允晟是誰?”
貼身近侍代為答話,“啟稟殿下,沈大人不分晝夜的照顧了您整四天,見側妃娘娘來了便退下了。”
太子眼中的失望盡去,微微笑了,指著王氏說道,“孤不要她,把允晟叫來。”
王氏求之不得,連忙跟隨近侍退下。
第3章 .8
周允晟靈魂力量強大,莫說四天沒睡,就是四個月沒睡對他來說也無不可。因此他回到房間後並未迫不及待的上榻,反而立於窗邊沉思。
他在等,等謝玉柔的醫藥空間和靈泉,隻要謝玉柔來了,他就能保證太子平安無事。謝玉柔會來嗎?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思及此處,他眯眼而笑。
“沈大人,太子殿下傳喚您。”貼身近侍以為他憂心太子才難以入睡,心中不免感激。
周允晟聞言立即朝上房走去。
“殿下。”他徐徐走到床邊,躬身行禮。
“都什麼時候了還喚我殿下,叫斯年。”太子試圖支起上半身,好打量青年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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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連忙扶他起來,在他背後墊了一個軟枕,從善如流的叫了一聲斯年。這個名字仿佛瞬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致使兩人的臉龐都柔和下來。
太子低聲笑了,握住他一隻手,喚了一聲允晟,緊接著又是一聲,仿佛錯過這一回便再也沒有來生。
“你說過,若是我出了意外,你就陪我共赴黃泉。這話可還算數?”他終是後悔了,什麼為他鋪平道路,讓他一往無前,全都是自欺欺人。他就是這樣自私,哪怕下地獄也一定要拽緊眼前這人。
周允晟怕什麼都不會怕死。這個世界的任務沒完成,他還可以去下一個世界,下下個世界,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思忖片刻,笑著點頭,“記得,這話永遠算數。”
太子眸光微亮,一邊咳嗽一邊朗笑,笑聲前所未有的愉悅。
幾名宮女和近侍紛紛紅了眼眶,背轉身拭淚。
至此,周允晟寸步不離的照顧太子,同飲同食同臥,絲毫不怕感染時疫。說是願與太子共赴黃泉,但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經過改造,除非主動離開,否則能活許久,而太子也絕不會被這場時疫奪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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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柔終於抵達宅院,聽聞太子已病入膏肓,委實大松了口氣,心中冷笑道:即便你逃脫了被廢的命運又如何,上天注定了你無法得登大寶,便會在此處找補回來。沒那個富貴命又何必垂死掙扎呢!
她在太子院外磕了一個頭,然後亟不可待的去照顧七皇子。
七皇子見她冒死前來果然很感動,拉著她的手久久不放。謝玉柔溫言細語的安慰一番,便將七皇子的湯藥,茶水,飯食裡全部滴上靈泉,還拿出靈泉中生長的蓮子剝與七皇子嚼食。
為防與自己同來的忠心僕役也染了時疫,她甚至大方的在僕役們飲用的大碗茶裡也滴了靈泉。
靈泉的效用自是不同凡響,七皇子一日日康復,他院子中的僕役也都無一人染病。反觀太子院中,幾乎每天都有死屍抬出去,太子本人更是昏迷不醒的時間多過清醒的時間,眼看就要不成了。
因兩人用的藥都是一樣的,太醫們並無疑慮,隻以為是太子較之七皇子體弱的緣故。
這日,周允晟照顧太子睡下,掙脫他緊握自己衣擺的手,徐徐往七皇子院中走去。
“側妃娘娘,還請救一救太子殿下。”拜見過纏綿病榻的七皇子,他衝立於一側的謝玉柔深深彎下腰。
幾名太醫正在房中復診,見此情景目露訝異。
謝玉柔心中大驚,面上卻絲毫不顯,疑惑道,“沈大人這是何意?本側妃不通岐黃之術,怎會有辦法救治太子殿下?”
“側妃娘娘過謙了,七皇子殿下如今能夠大安,全是託了娘娘靈藥的福。太子殿下乃一國儲君,娘娘分明有藥卻秘而不宣,眼見著殿下病入膏肓,此舉與謀逆有何區別?”周允晟面上帶笑,說出的話卻如刀,直將謝玉柔的神魂都差點劈碎。
“沈大人說笑了,本側妃哪兒來的靈藥?本側妃帶來的行李全在此處,正巧眾位太醫都在,大可以搜檢一番,若是查出靈藥,本側妃願意引頸就戮。謀逆乃誅九族的大罪,沈大人若無證據最好不要亂說。”
謝玉柔仗著空間在手,很快就恢復了鎮定。
周允晟輕笑道,“若無絕對的把握,沈某不會對娘娘無禮。實不相瞞,沈某的鼻子與常人不同,能夠嗅出常人嗅不到的氣味。娘娘要證據,沈某便展示一二。”
他指著謝玉柔懸掛在腰間的香囊,說道,“此囊內裹著白芷、川芎、芩草、甘松各五錢,還添加了山萘、燻草、澤蘭、艾葉各二錢,當然,這些都是香囊內最常用的藥材,娘娘也可以推說沈某是瞎蒙的,然而此囊卻還暗藏玄機,另含一截參片一顆蓮子。這參片香味十分獨特,竟是沈某平生從未聞過的,沈某大膽猜測應是傳說中早已絕跡的紫皮參。而那蓮子就更加神奇,隻一絲餘韻便令沈某醺醺欲醉不知今夕何夕。沈某精通歧黃,閱遍群書,竟絲毫猜不透品種和來歷。”
他說完徐徐走到桌邊,端起七皇子的藥碗聞了聞,笑道,“這碗藥裡便含有方才那參片和蓮子的氣味,還有一股清冽的水香,似是靈氣十足。”
放下藥碗,看見大大咧咧擺放在果籃裡還未剝開的蓮蓬,他眼睛微微一亮,嘆道,“原來如此不凡的蓮子,側妃娘娘竟有這許多。娘娘果然神通廣大。”
在屋內走了一圈,他最終在窗邊站定,點了點小火爐上正咕咚咕咚冒著白煙的茶壺,嗓音由輕柔轉為冷厲,“連下人喝的茶水裡也加了靈藥,卻不肯施舍殿下點滴,側妃娘娘究竟安的什麼心?”
謝玉柔暗暗握拳,汗流浃背。她打死也沒想到自己的醫藥空間和靈泉竟會因為一隻狗鼻子而暴露。此時此刻,她早已方寸大亂,卻還強辯道,“這麼多太醫在此處,卻隻有沈大人一個聞出了異味。沈大人信口雌黃的本事令本側妃大開眼界。說了本側妃沒有靈藥,所有東西盡可以讓你們去搜,搜出一星半點本側妃自會認罪。”
七皇子從驚詫中回神,沉聲道,“那便搜吧。”他與謝玉柔默契十足,見謝玉柔眼神篤定,便也絲毫不慌張。
周允晟仿佛聽見天大的笑話,撫掌笑起來,“我搜你行李作甚?隻需把這藥碗、果籃、茶壺、並荷包帶回去就可。側妃娘娘,沈某失禮了,若是太子無事,沈某定當前來賠罪,若是太子熬不過,沈某陪他共赴黃泉,便是想來也來不了。沈某告辭,還請七皇子和娘娘好生休息。”
他躬身行禮,直起腰時扯落謝玉柔的香囊,使人端走屋內碗碟、果籃、茶壺等物,並叫上幾名太醫,堂而皇之的走了。
醫藥空間和靈泉都是神物,且存在於看不見的異次空間,謝玉柔最開始的時候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又怎能想到它會被人識破?等一行人走遠,她霎時癱軟如泥,對上七皇子詭譎莫測的目光,隻感到前路一片黑暗。
周允晟回到正院時,太子還未蘇醒,幾名太醫緊跟其後,不可置信的問道,“染上時疫者九死一生,僅憑這些東西果然能救回太子殿下?沈大人莫不是弄錯了吧?”
“弄沒弄錯一用便知。”
周允晟打開香囊,將一枚參片和一顆蓮子倒出來投入藥碗,又命人將蓮蓬全都剝了放入茶盤備用,這才扶起太子輕柔叫喚。
“允晟,我似乎快要不行了,拿筆墨紙砚來,我要給父皇寫信。你放心,即便我死了,也一定保沈家百年不倒。”太子虛弱的開口。
“殿下今日便會大好。”周允晟將他耳邊的亂發一一梳理整齊,這才端起藥碗低語,“這是從謝氏那裡弄來的靈藥,喝了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