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玄松了口氣,知道他一個孤兒必定翻不出浪花,呼喝著說要請同學們吃飯。大家興高採烈的起哄,打打鬧鬧的往校門口走去。
周允晟來到一處僻靜的角落,揉了揉眼睛,清了清喉嚨,這才開始撥打電話。
帶著濃重鼻音的電話嚇了寧斯年一跳,他焦急的追問道,“寶貝兒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不要怕,有我呢。告訴我你在哪裡,我馬上就來。”
周允晟啞聲道,“我在學校,我現在很難受。”
寧斯年一邊安撫一邊下樓取車,等掛掉電話的時候已經在路上了。
周允晟不是沒有能力料理傅玄,但他現在是衛西諺,衛西諺的世界隻有繪畫,沒有這些骯髒。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打算讓寧斯年為他解決一切麻煩。這也是寧斯年欠衛西諺的,早晚有一天要還。至於寧斯年的感情變化,那純粹是個意外。
可憐傅玄完全沒想到自己招惹了怎樣可怕的人物。
第2章 .10
看見躲在角落偷偷紅了眼眶的少年,寧斯年氣得想殺人,他勉強壓下心焦,哄著勸著讓他說出實情,然後立即帶著他去校長室投訴。
校長不敢怠慢,連忙打電話將傅玄和唐維銘等人全都叫來。
看見魚貫而入、容色傲慢的眾人,周允晟裝作害怕的往寧斯年懷裡縮了縮,並偷偷拽住他衣角。這一舉動更惹得寧斯年怒氣勃發,卻動作十分輕柔的將他攬入懷中拍了拍,低低道了句別怕。
唐維銘等人自然認識寧斯年這張長年佔據財經雜志頭版的俊臉,見二人動作親密,心中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
寧斯年也不與眾人廢話,拿出手機說道,“那副名為《璀璨》的畫是我親眼看著西諺一筆一筆完成的,卻不知道為什麼署了傅玄的名字。今天我來就是想問清楚這件事,未免日後造成不必要的誤會,我可以把對話錄下來嗎?”
不答應就相當於心中有鬼,傅玄想著自己與導師和同學都套好了話,錄就錄,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點頭同意了。
唐維銘戰戰兢兢的問道,“請問寧先生,您與衛西諺是什麼關系?”
“我與西諺之間是什麼關系於你何幹?”寧斯年冷笑,轉而看向傅玄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完成的這幅畫?畫中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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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九月初開始作畫,十月底完成。我一直待在學校的畫室裡作畫,與我同一個畫室的師弟們都能作證。這畫中的人在現實中是不存在的,我想著如果我有孩子,將來會是什麼樣,會不會繼承我作畫的天賦,心中懷著憧憬與愛意,我將這個孩子的面容一筆一筆渲染在畫布上……”
由於心虛,傅玄滔滔不絕的談起創作時的感受,幾個拿了他好處的師弟頻頻點頭附和,連唐維銘也佐證了幾句。
周允晟從七月中旬開始畫這幅畫,九月底完成,整個作畫的過程都忠實的記錄在寧斯年的監控器中,況且他畫的還是寧望舒,隻一個侵犯肖像權的罪名就能把傅玄告倒。
眼下傅玄由於心虛,說得越多反而錯漏越多,還都被寧斯年錄了音,日後想翻供都不行。真是自個兒往絕路上走。
寧斯年並不打斷他,等他說完又問了唐維銘幾個問題,充分收集了罪證便牽起少年的手,衝校長點頭,“李校長,我先告辭了,這件事我會派我的律師來處理,還望貴校日後不要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當然當然,寧先生您慢走。”校長畢恭畢敬將兩人送到門口,轉回頭盯著傅玄看了一會兒,最終搖頭道,“回去趕緊讓你爸媽幫你找最好的律師吧,運氣好的話還能爭取庭外和解。”
“校長,我為什麼要爭取庭外和解?那幅畫是我親手畫的,這麼多人能為我作證!”傅玄不肯松口。
“你親手畫的?你隔著幾千裡遠能把寧先生的兒子畫下來?什麼邊畫邊想象著未來自己的孩子……說這話時我都替感到你臉紅。”
校長話音剛落,一直心存不祥預感的唐維銘便覺眼前一黑,幾個作偽證的學生額頭開始狂冒冷汗,傅玄則驚叫起來,“怎麼會?衛西諺明明告訴我那小孩是虛構的!”
校長心道一句果然如此,毫不客氣的將人撵出辦公室。今兒在場的所有人恐怕都廢了,再沒什麼前途可言。
傅玄回家後不得不將此事告之父母,但他父母那點分量完全不能跟寧氏財團相比。雖然庭審並沒有公開,為了保護寧望舒,媒體也沒有大肆報道,但傅家人在書畫界的名聲卻完了,支付了巨額賠償金後出國遠避,從此消聲滅跡。
幫傅家作偽證的唐維銘和幾個學生也紛紛退出油畫圈,一生潦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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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周允晟期期艾艾開口,“他有那麼多證人,我們卻隻有寶寶,會不會輸掉官司?”
“怎麼會?我們的證據很充分。”寧斯年摸了摸少年柔軟的頭發。
“什麼證據?”周允晟眨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
寧斯年背後出了一層冷汗,笑道,“別擔心,我說有證據就是有證據,庭審那些事你就別管了,我會搞定。你還有別的畫作嗎?有的話挑一幅出來,我幫你直接送去參加大賽。”
周允晟欣賞夠了他坐立不安的樣子,才點頭道,“我還有一幅與《璀璨》差不多水準的畫作,你幫我寄過去吧。對了,能不能不要公開審判?我怕寶寶的生活會受影響。”
媒體必定會深度挖掘畫作背後的故事,寧望舒將不可避免的進入公眾視野。他還那樣小,如此受關注並非好事。雖然周允晟有絕對的實力將他保護的滴水不漏,卻依然為利用了他的肖像而感到愧疚。
寧斯年不知內情,見他將兒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愛,心中無比柔軟,拉過他輕輕吻了吻。
兩人相視而笑,溫情脈脈。
回到家,周允晟帶著寧望舒去湖邊寫生,寧斯年則給寧氏財團的御用律師打電話。這種民事案件於國內最頂尖的律師事務所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對方一再保證要讓被告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掛斷電話,寧斯年點燃一支雪茄,站在窗邊凝視不遠處並排畫畫的一大一小。恰在這時,趙信芳風塵僕僕的推門而入,手裡捏著一張信用卡,“斯年,我的信用卡怎麼全都凍結了?”
寧斯年轉頭,語氣十分溫柔,“信芳,你過來看看這個。”
趙信芳走過去,彎腰看向電腦屏幕。寧斯年點擊播放鍵,嗯嗯啊啊的呻-吟聲霎時充滿房間,兩條白花花的*以各種各樣高難度的姿勢交-合著,場面淫-靡無比。
趙信芳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踉跄兩步語無倫次的道,“斯年,我不是故意的,不,我是被逼的,斯年,求你不要……”
寧斯年沒理她,拿起手機打電話。
大約十分鍾後,幾名警察敲門進來,以欺詐罪、盜竊罪、侵犯商業秘密罪依法將趙信芳逮捕。由於涉案金額太過巨大,趙信芳將以最高量刑判決,而且必須賠付寧氏財團一筆天文數字,同時法官還宣判解除兩人的婚姻關系。
而錢宇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畏罪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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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秦莉醫生退休,寧斯年決定再找一個保姆照顧愛人和孩子。沒辦法,兩人都是畫痴,一進畫室什麼都忘了,沒人在旁督促恐怕會把自己餓死。
這也是寧斯年說什麼都不願意拆除家中監控器的原因。
這天,前來應聘的美麗少女敲響了寧宅的大門。
“啊,你,你是衛西諺?《歸途》中的衛西諺?”少女指著青年俊美的臉龐大叫。
《歸途》是三年前周允晟送去參加油畫大賞的作品,是獻給衛西諺的禮物。少年以疲憊至極的姿態趴伏在一名婦人的膝上,婦人一隻手輕輕揉入他發間,一隻手覆在他臉側。兩人四周盛開著月季,縈繞著微風,畫面溫暖明媚,在少年的身後卻遍布著一條看不見盡頭的荊棘之途。
少年雙腿蜷縮著,腳底血跡斑斑,不難想象他經歷過怎樣艱難的跋涉才走到婦人身邊。這是一幅超現實主義的畫作,卻帶著古典主義的爛漫,用溫暖的色調闡述了一個悲傷的故事。少年靜靜趴伏在那裡,面容如此安詳美麗,以至於所有路過的人都被他深深吸引,想要去探一探他的鼻息,看看他是否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