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這種關注從何而來,難道就因為他的母親小時候給舅舅送過幾件衣服幾樣玩具?舅舅五歲就離開了孤兒院,又能得她多少恩惠?就算她資助了自己母親,母親用生命償還了虧欠她的一切,難道還不夠?
是的,周文景已經意識到——不是周允晟的母親逼死了自己的母親,而是自己的母親逼死了周允晟的母親。最初的時候,他一度以為母親割腕死在楊曦的浴缸裡是為了報復,直至那天周允晟在暗巷裡的一通大罵才讓他明白,母親那麼善良,心裡對楊曦肯定是心存愧疚的。她之所以死在楊曦的浴缸裡是想告訴她——我把欠你的都還給你了。
但她的想法太簡單太盲目,沒料到自己的死亡間接導致了楊曦的死亡,然後迫使她們的孩子走向仇恨的道路,直至再也無法開解。哪怕他肯放過周允晟,周允晟也絕不肯放過他。
杜煦朗皺眉,對外甥的偏激和冥頑不靈很不滿,沉聲道,“你可以懷疑任何人,除了允晟。誰還能得利,難道你不會動腦子想嗎?”
允晟?什麼時候連稱呼都變得這麼親昵了?周文景臉上難掩嫉恨,見舅舅目光鋒利而冰冷,這才認真思索,然後想到了周文昂身上。
不,不會是文昂。他是自己初到周家時唯一向自己釋放善意的人。他會偷偷給自己送傷藥,偷偷替自己慶祝生日,偷偷陪自己給母親掃墓,怎麼可能是他呢?父親早說過他既然繼承了楊曦的遺產,周氏集團就沒他的份兒了。
他與自己沒有利益衝突,為什麼要害自己?
周文景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苦苦思索了一圈,還是覺得周允晟才是幕後黑手。
杜煦朗見他總不開竅,便也懶得說話,等護工一來就回了書房,點開桌上的視訊電話。
“找我什麼事?”屏幕上浮現一張神情慵懶的英俊面孔,因為熬夜的緣故,眼圈周圍有點發紅。
“還在編程?現在已經凌晨兩點半,該睡了。”杜煦朗盯著手表,看似平淡的語氣裡暗藏著幾分關切。
“馬上就睡。”周允晟仰頭,往眼睛裡滴了幾滴緩解幹澀的藥水。
青年抹掉眼角溢出的水滴,微微眯起的雙眸波光潋滟動人心魂,引得杜煦朗呼吸微窒。他故作輕松的往椅背靠去,交疊起修長的雙腿,等呼吸和心跳都平穩了才啞聲開口,“文景目前正在戒毒。艾爾莎你認識嗎?”
艾爾莎正是引-誘周文景吸毒的那個女人。周允晟立時笑起來,“他早晚有一天會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話落端起桌上熱氣騰騰的牛奶一飲而盡,舔著嘴唇繼續道,“我認識,幾個月前給了我一支加料的香煙。你知道的,我鼻子向來很靈,所以拒絕了。”
有007在手,周允晟可以隨意調整自己的身體數據,譬如增強五感,力量,精神力等等。但他會視這個世界的承受力來調整,達到超越普通人的程度就夠了,不會強悍到逆天的地步,因為那會造成世界的崩塌。
艾爾莎的香煙還未遞到手上,他就已經嗅到毒品刺鼻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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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煦朗剛放下高懸的心,又聽對面說道,“你不是一直派人在監視我嗎?事實如何應該很清楚。我不會害你外甥,你盡可以放心。”
“我怎麼可能監視你?我的手還伸不到那麼長。”杜煦朗瞳孔微縮,面上卻分毫不顯。他目前仍然使用著假身份,連周文景都不知道自己的舅舅是杜氏財閥的掌舵人,隻以為他辭職後去了j國發展,目前是某家公司的中層管理人員,有點小錢,卻沒有勢力。
“這世界上就沒有你杜煦朗的手觸不到的地方。看看這個。”周允晟從抽屜裡翻出一張相片,湊到鏡頭前。
這是媒體捕捉到的唯一一張杜氏家主的照片。由於被重重保鏢隔開,鏡頭取得很遠,僅照到一張側臉,而且十分模糊,別說旁人,恐怕連杜煦朗自己都未必認得出那是誰。所以這張照片問世後並未遭到杜氏財閥的封殺。
“誰又能想到這個杜旭朗(之前捏造的假名)就是j國的那個杜煦朗呢?不過一字之差,最接近事實的真相反而沒人懷疑。杜家主,這些年你玩夠了嗎?”周允晟放下照片,眉梢微挑。
杜煦朗垂死掙扎,“照片拍得那麼模糊,你怎麼就能肯定這人是我?”
“忘了告訴你,我們公司剛開發出一款辨識軟件,別說一張側臉,就是隻拍到一個後腦勺,根據骨骼,身高,體重,步態等因素也能分辨出這個人的真實身份。目前a國國防部正準備出高價購買這款軟件以追蹤恐怖分子。要不我現在就給你演示演示?”周允晟拿起掃描儀,準備將照片掃進電腦與杜煦朗真人做對比。
他知道,自己與諾亞環宇的關系絕對瞞不過耳目通天的杜煦朗,故而從不在他面前遮掩。
“不用了,我就是杜煦朗。”杜煦朗無奈的笑起來,問道,“什麼時候知道的?”已經察覺自己身份還能如此輕松泰然的與自己相處,莫名的,他覺得心情很愉悅。
“快兩年了。你想玩我就陪你玩,你滿意嗎?”周允晟伸手想要關掉視頻。
“別關,我還有話跟你說。”杜煦朗不自覺傾身,盯著鏡頭認真開口,“我並不是監視你,也不是懷疑你,而是在保護你。你知道這幾年我幫你擋掉多少麻煩嗎?前兩天跟在你身邊的保鏢抓到一個準備搶劫你的街頭小混混,他身上帶著槍,子彈已經上膛。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含義?”
周允晟收回手,冷笑道,“有人想要我的命,是誰?”
“你自己不知道?”杜煦朗從兜裡掏出一支香煙點燃,白色的煙霧模糊了他眼中的冷厲。
周允晟的公司越做越大,免不了得罪幾個人,但真正想要他命的,想來想去隻有周文昂。他思索片刻,目中劃過了然。
杜煦朗吐出一口煙霧,放軟語氣勸道,“你回去吧。回了國,他就不能明目張膽的對付你,有你外祖父母和舅舅們盯著,至少比國外安全得多。再晚幾年周家恐怕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了,那是你的家業,沒人有資格跟你爭。”
“連周文景也沒資格?”周允晟下意識的反問。
“文景也沒資格。”杜煦朗肯定的點頭。也許是出於彌補的心理,也許是出於同情,原本的杜煦朗認定周家也有文景一份,現在卻改變了心意。他可以幫助文景自立門戶,但周家一定得是允晟的。他才是周氏集團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再者,他覺得周氏兩兄弟的關系很古怪。周家隻是普通的商賈,並非杜氏這樣的極道世家,爭奪家產大可不必動刀動槍要人性命。周文昂若是贏了,把兄弟趕出家門也就罷了,為什麼要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他應該恨的人是文景,卻反而對自己的親哥哥下手更毒,這道理完全說不通。
杜煦朗調查過兄弟兩的過去,從小到大周允晟對周文昂關懷備至體貼入微,根本沒有交惡的痕跡。他想不明白周文昂為什麼會仇恨周允晟到要他命的程度。
兀自琢摸著,他忍不住就問出了口。
為什麼?因為周文昂他名不正言不順,若是哪天周允晟發現真相,他就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就算周允晟下不了手對付他,楊曦父母也會讓他死的很難看。楊氏集團雖然規模比不過周氏,但背景極為復雜,產業橫跨黑白灰三道。楊曦的父母和幾個兄弟姐妹都是狠角色,又護短的厲害,現在對周文昂有多寵愛,得知真相後就會有多仇恨。
周允晟就是懸在周文昂頭頂的一把刀,扎在他心底的一根刺,隻有將周允晟除掉,他才能真正松一口氣。而周父恐怕也是一樣的心理,否則不會教唆大兒子疏遠楊家。
在這一刻,周允晟想了很多,卻一個字也不打算告訴杜煦朗,邊脫衣服邊嗤笑道,“你管那麼多做什麼,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解決。周氏他要是喜歡就拿去,我還沒看在眼裡。我的諾亞環宇早晚有一天會碾壓周氏。”
扔掉衣服,扒了扒頭發,他徑直走進浴室洗澡,連攝像頭都忘了關。
當年的小少年如今已長成了俊美無儔的青年,由於宅在家裡長久不見陽光,皮膚白皙的幾近透明,但腹部緊致的肌肉和優美的人魚線顯示出他經過良好的鍛煉。他站起身解皮帶,露出柔韌有力的腰肢,因為臀部太挺翹的緣故,褲頭並沒有繼續滑落,而是松松垮垮的卡在胯部。
那慵懶而隨性的模樣性-感極了。
杜煦朗目不轉睛的看著,當青年走出鏡頭時甚至探出脖子,試圖跟隨過去。
青年快速洗了個澡,腰間系著一條毛巾走出來,筆直修長的雙腿再次吸引了男人的視線。他似乎沒發現男人怪異的表情和僵硬的坐姿,道了聲晚安便關掉了視頻。
旖旎的畫面消失了,杜煦朗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扶著額頭苦笑。他似乎被引-誘了,然而悲劇的是對方完全沒有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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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果真沒有那個意思嗎?剛關掉攝像頭,他就勾著唇角笑了。他是個同性戀,而且眼光極高。杜煦朗是個雙,長相身材無一不是極品,放著極品不吃反而去找次貨,周允晟還沒將就到那個地步。
至於吃了以後該怎麼善後,他目前還沒考慮。當夠了系統的傀儡,他現在隻想順著自己的心意去活。
第1章 .6
周允晟以為兩個男人看對眼了就會直接進入下一個階段——約-炮。但杜煦朗的想法顯然超出了他的預期。
對方似乎在追求他,從三五天一個電話進化到一天三五個電話,一旦來a國必定會約他出去吃飯,卻也隻是單純的吃飯,全程保持著殷勤卻不過分露骨的態度,每逢年節還會送來昂貴的禮物。
周允晟不得不厚著臉皮認為——杜煦朗在追求自己,而且態度很認真。這種感覺對一個總是死的很悽慘且至始至終被男女主角痛恨的反派來說,無疑是新奇的。每一世都不得好死,每一世都得不到真心相愛的人,每一世都遭遇背叛,周允晟以為自己對‘愛’已經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