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衛傅也在想這個問題,隻是他想的比福兒要更深一些罷了。
……
對於家裡突然多了幾個人,大郎自然也察覺到了。
尤其其中有個人,總是偷偷地看自己,還偷偷地抹眼淚,真是一個怪人。
“你叫宋喜?”
小喜子見小公子跟自己說話,高興得又想哭了,又是點頭又是哈腰。
“奴……我是叫宋喜……”
臨時改口,可把小喜子憋得夠嗆。
但殿下說了,這裡沒有殿下,隻有衛傅,他也不能說奴才了,也不叫小喜子,改回了本名。
嗚,這名當初還是殿下賜的。
那會兒他叫宋狗子,隻有姓,沒正經名兒。後來殿下說宋狗子太難聽了,既然姓宋,不如就叫宋喜吧,他這才有了正經名字。
一旁的衛琦瞧著小喜子那蠢樣,嗤了一聲。
小喜子耳朵多尖啊,忙叫了聲‘五公子’。
“怪模怪樣的,別嚇到大郎了。”
“哎,奴……我這就不哭了。”
大郎道:“叔,你別理這個怪人,我們來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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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小喜子彎著腰跟在他身旁,生怕他摔了,哪知道別看大郎個頭還矮,但走得可穩當了。
一路來到炕沿,兩個奶娘忙躬身行禮。
大郎也沒理她們,雙手一使勁,小腿蹬兩下,人來到炕上了。
二郎三郎睡得正熟呢。
褪去了剛生下來時的紅,現在兩人顯出了好底子來,皮子又白又嫩,小嘴紅紅的。
從眉眼看去,兩人長得一模一樣,偏像了衛傅一些。
其中一個嘴邊還吐了幾個泡泡,大郎沒忍住給他捅破了。
“弟弟流口水,髒。”
“你小時候也這樣。”衛琦道。
“娘說我不能說小時候,我現在就是小時候。”
衛琦瞅了他一眼:“你也知道啊。”
也不知跟誰學的,最近一口一個我小時候,說得好像自己很大了似的。
“但我明明長大了,弟弟才是小時候。”
“你現在還小,別犟。”
兩人這一通對話,若不是聽慣了二人對話的,肯定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兩人就是能交流無礙。
不得不說,也是一副奇景。
這副奇景又讓小喜子開始抹淚了。
第145章
如今的黑城一片欣欣向榮之態。
在拔出兩處羅剎人駐地後,百姓再不用擔憂有羅剎人騷擾,同時黑城的生意也做得風生水起。
石炭、毛皮、洞子菜、酒等等,通過吉林的商道,在外面賣得供不應求。
尤其是酒,各家分店多番催促酒不夠賣,因此酒坊是一擴再擴。
福兒覺得買酒來進行蒸煮畢竟不是長久的事,還是得自己釀酒。果酒也就罷,黑城周邊實在不適宜種果子,種糧食倒是可以。
隻是從種糧食到釀成酒,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這一切都急不得。
本來大家都做好了,龍江城那邊可能會再度發難的準備。
黑城最近的動靜不小,當日毛皮轉手從水路輸往吉林,這無疑是在打烏哈蘇的臉,誰知對方竟一直沒有動靜。
事後才知曉,朝廷之所以對漠西用兵,竟是漠西的衛拉特四部,其中有一部突然崛起,擊敗了另外三部,正式建立了汗國。
並入侵了漠北和漠南,想統一整個草原。
漠北諸部,雖私底下各有各的心思,但表面上卻是向大燕稱臣。
雖然這個主從關系,經常隨著他們內亂,時而認時而不認。而漠南各部更不用說,早與大燕交好多年,大燕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管。
因此這兩年漠北並不平靜,烏哈蘇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龍江城,而是去了呼倫貝爾城,親臨前線督管軍務。
衛傅這才知道,可能針對黑城收購所之舉,並不是烏哈蘇授予,應該是下面某個人。
不提這些,衛傅將羅剎人對大燕圖謀不小之事,上報給朝廷。尤其著重點明了羅剎人在位於黑江上遊,石勒喀河畔建城一事。
朝廷對此事也很快有了反應,著令吉林水師協助黑城建立水師,所用之船皆由吉林船廠建造。
聽說了朝廷這一大方手筆,連福兒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按理說,朝廷不該對衛傅如此大方,偏偏正武帝就這麼做了。
若是有了自己的水師陣營,黑城的力量會更上一層樓。正武帝能放心衛傅手裡握著這麼大一股力量?
“羅剎人在漠西漠北攪風攪雨,挑唆漠西攻打漠北,局勢過於復雜,朝廷若想對此地用兵,必然要考慮糧草之事,與其從呼倫貝爾過去,不如通過水路從吉林經由黑河,再由黑河到石勒喀河,經由石勒喀河到敖嫩河這條水路,可貫穿半個鮮卑利亞。”
所以正武帝這麼做,其實就是基於大局,不牽扯任何私務?
不管如何,有自己的水師總是好的。
不光在防範羅剎人入侵上,有事半功倍之效。且黑城和龍江城早已翻臉,如今生意命脈——水路,掌握在別人手裡。
不管是衛傅還是福兒,都不喜歡把主動權放在別人手裡,當初是不得已而為之,如今有機會拿回來,自然樂意之至。
言而總之,在多番作用下,在之後的一年多裡,黑城的變化日異月新。
百姓安居樂業,整個城池散發著無限生機活力,商業、農耕、礦業十分繁榮,驛站驛道也都逐一建成,隱隱竟超越了墨爾根,有和龍江城並駕齊驅之態。
而衛傅手下私兵,也達到了兩千之數。
這兩千人裡,其中一千人是裝備精良的騎兵,另一千人則有些雜,有炮兵、長槍兵、弓兵等,這些人無一例外都要精通水戰。
全是衛傅自己花銀子養著的。
兩千數已是極致。
福兒算了筆帳,若再擴充兵力,即使以她聚財的手段,也是供養不起。
畢竟黑城這地方有限,除非衛傅再擴大地盤,或是拉著這群兵出去打別人,以戰養戰。
福兒本是句笑語,未曾想就在不久的將來一語成谶。
而就在衛傅和福兒發覺觸及瓶頸的同時,衛璠也發現了。
這兩年他雖在衛傅手下做事,卻不以手下自稱,日裡也多是在黑城以外,極少回黑城。
例如當初畢喇土城,再到後來攻陷那兩處羅剎人的駐地,並以此構建防線。
這兩年羅剎人不死心,卷土重來數次,大多都是被衛璠和衛兆二人帶著人擊潰了。
可謂功勞巨大。
在發現黑城發展瓶頸後,他回來找過衛傅一趟。
兩人閉門一番交談,誰也不知他們交談了什麼,但在不久之後,衛璠就帶著衛兆和一批人,離開了黑城。
福兒曾問過衛傅,衛璠跟他談了什麼。
衛傅臉色復雜。
他雖沒有明說,但福兒與他夫妻多年,大致還是能猜到的,估計是衛璠那小子,慫恿衛傅拉起山頭做大王,衛傅沒答應。
雖然不光衛傅,包括福兒在內,都有默契地在以各種手段積蓄著力量。
但反不反這個問題,太難解答了。
不光福兒心裡沒有答案,估計衛傅心裡也沒有。
而且就他們手裡這點人,這點財力,別看現在活得挺滋潤,跟朝廷那個龐然大物相比,就是一隻螞蟻。
所以衛璠注定铩羽而歸。
不過衛璠也不算是铩羽而歸,衛傅告訴福兒,衛璠打算帶人順著黑江潛入漠北,他大概覺得那個地方有機會,臨走時還帶走了以烏格為首的那三十多個戰敗部落的漢子。
衛傅不光給了他一筆銀子,還給了他一批戰馬和軍備。
烏格沒帶走烏珠,而是把妹妹留在了夫人身邊,他自己則帶著族人重回故地。
也許他至今沒忘記被部落被人打敗的恥辱,沒忘記那段顛沛流離的日子。
一行人就這樣踏上了未卜之路。
至於前途如何,誰也不知,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心中的執念。
衛璠走的那一日,衛傅很沉默。
衛璠對他的質問,對他並非沒有觸動。
就如同衛璠所言,是不是一家和樂致使他的英雄氣短,消磨了他的仇恨和意志?
他忍不住順著想了想,不敢想象自己沒有福兒沒有三個兒子,沒有老爺子等等這些人的情形。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消磨掉仇恨,他隻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
正武六年三月,烏哈蘇在巡防望建河以西草原時,不幸遭受襲擊,戰死。
消息傳回來後,一片哗然。
由於這兩年漠北漠西局勢混亂,朝廷暫緩對漠西用兵,而是採取了陳兵戍守的模式,因此還沒有出現過將軍以上大將陣亡的事。
不管朝廷如何震動,黑龍江將軍一位不能空。
其轄下呼倫貝爾草原及望建河以西,正是和漠北接壤之地,又毗鄰東鮮卑利亞,此地重要之性,毋庸置疑。
因此急需補充上一位將軍鎮守此地。
黑龍江兩位副都統蠢蠢欲動,京中也有不少人盯上了這個位置,誰知朝廷卻突然下旨,命黑城經略安撫使衛傅,暫領黑龍江將軍一職。
消息傳出後,哗然。
龍江城,齊齊哈爾副都統索春收到消息後,臉色頓變。
之前由他下命,故意給黑城使絆子,這兩年黑城的發展讓他眼紅,他沒少借著機會在烏哈蘇耳邊吹風,想借著將軍的手,除掉那個黑城。
隻可惜烏哈蘇雖恨得咬牙切齒,卻一直沒動手,也是漠北的局勢讓他不暇顧及。
將軍不出手,他出手沒有勝算,索春隻能隱忍。
萬萬沒想到之前還是對頭,現在竟成了自己的直屬上官?
旨意傳到黑城後,也引起一片驚詫。
衛傅詫異卻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