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現在李家人因為李德義父子二人失蹤鬧騰,和羅剎人有可能會打到王家,兩件事趕上一起,顯得一時有些左支右绌。
“暫時先安撫好李家人,李家人既然在鬧,就說明李成言不是被李家人救走的,隻要此事不扯到臺面上,事關堡內安危,李家人再有情緒,也要顧忌堡內這麼多人。吩咐下去,緊閉堡門,任何人前來都不準開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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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上既然澆築了冰水,就代表著短時間裡,城門是無法開啟了。
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也出不去。
福兒和衛傅特意去城樓上看了看城牆上的情況,如今城牆上已經結了半尺多厚的冰,還有一擔擔冰水從城樓下抬上來,順著城門和城牆澆灌下去。
福兒伸手摸了摸那厚冰,反倒安心不少。
“這麼厚的冰,估計來上十門火炮,也動不了分毫。”
衛傅卻不見和緩之色:“如今就怕羅剎人跟我們打持久仗。”
目前已經有這個趨勢了,眼見已過去了三日,依舊不見羅剎人渡江而來,反而似乎就在謝家屯住下了。
江東有那麼多家,如若對方先不打黑城,而是打算先啃掉江東諸家,既然能打進謝家,其他家都是砧板上的肉。
把這些家啃下,羅剎人進可攻退可守,有糧又有駐地,自然可以跟他們打持久仗。
而城裡的人被困守城中,多少顯得有些被動。
“姐夫不是說了?城裡的屯糧至少夠吃一個半月。”
也是趕得湊巧,每到冬季來臨,當地人都會屯上夠吃一個冬天的糧,所以守上一個月完全不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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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取暖的煤炭可夠用?
不過衛傅已經命人去謝家炭礦了,那是整個黑城周遭,唯一供應著取暖燃料的所在,當地除了一些較為貧困的屯民,還會去山裡打柴來燒,大多數人都習慣去買謝家炭礦產出的石炭取暖。
就算其他屯莊都存有柴炭,謝家屯一定不會有。
也許他們和那群人羅剎人的首次戰鬥,不會發生在黑城,而是在謝家炭礦。
衛傅突然有了這樣一種明悟,幸虧他已經提前做了準備。
“走吧,你也不要想多了,他們不來正好,你也可以趁機歇一歇。你都不知道大郎都快不記得自己有你這個爹了,我也就罷了,每次都是他睡了,你回來了,要麼就是成天不回後院,睡在你那書房裡。”
福兒一邊拉著他走,一邊抱怨道。
經由妻子的提醒,衛傅才恍然想到自己已經有好幾天沒看見兒子了。
回去後,大郎不在正院,而是在老爺子院子裡。
最近所有人都忙得一塌糊塗,以前福兒還能帶著些大郎,可最近她忙於物資調配的事,根本帶不了他。
帶不了的時候,她就會把大郎暫時託付給老爺子,老爺子若有事,就會把大郎給牛大花看著。
開始福兒知道老爺子把大郎給牛大花看,她心裡還有點不舒服。
倒不是埋怨爺,而是由於她和她奶之間比較尷尬的關系。
怎麼說吧,由於牛大花當年為了小兒子把福兒送進宮那事,福兒其實一直記著仇,隻是礙於老爺子他爹不好追究,而牛大花也知道那死丫頭記著自己的仇呢。
兩人當著人面,也是奶慈孫女孝,若是沒有其他王家人在場,兩人自動就沒話說了。
當然兩人也不會讓這種場景發生,一般都會在其他人離開的時候跟著走,如此一來就能避免這種尷尬的情況。
可這點不舒服,福兒又不好當著老爺子說,而且老爺子也不是不幫她看大郎,這不是也在幫忙嘛。
老爺子忙著,把曾外孫給孩子他太姥看看也屬正常。
後來牛大花幫忙看了兩次,也沒生出什麼事,福兒算是默許了這件事的存在。
去的時候,牛大花正抱著大郎,喂他吃羹。
就是白粥,配著福兒做的一種叫豬肉松的吃食,大郎最是喜歡用豬肉松配粥了。
一看到福兒來了,牛大花當即松了手。
大郎還沒反應過來,叫了聲太姥,意思你咋不喂了?
牛大花故意不看大郎,道:“你娘來了。”
大郎當即顧不得吃粥了,叫了聲娘,又看見爹也來了,激動得差點沒從炕上滾下來。
牛大花眼明手快拽著他,道:“慌什麼慌,又不會跑了。”
衛傅知道福兒的心結,特意快了一步,從牛大花手裡接過大郎。
“看你,嚇著太姥姥了吧?”他故意對大郎道,緩和氣氛。
大郎也知道自己做錯了,轉頭看了看牛大花,叫了聲太姥。
“行了,快跟你爹娘回去。”
“奶那我們走了。”
福兒也跟著衛傅說了一句。
牛大花瞅了她一眼,小聲道:“不會拿你兒子如何,天天像防賊似的,真是欠了你的。”
可等福兒轉頭去看她時,她又偏著臉不看福兒。
一家人去了門外。
衛傅抿著嘴忍著笑沒說話,福兒多少有點尷尬:“我奶還真挺別扭。”
其實你也很別扭。
不過這話衛傅沒說,知道說了她要惱羞成怒。
難得今日清闲,福兒打算親手做頓飯,犒勞一下家人。
最近忙起來她都是隨便吃的,按照她的飯量,其實每頓都沒吃飽。
做飯時,少了個人圍著灶臺打轉,燒火的也成衛傅。
福兒也不禁想起衛琦來,跟衛傅道:“你說小五兒去炭礦,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在她想法裡,衛琦就是帶著人去把炭礦給佔了,可衛傅卻心知事情沒這麼簡單。
謝家本就缺炭,都是每天挖了炭往外送,所以謝家屯的存炭可能也不多,若是謝家屯缺炭,那些住在那裡的羅剎人會怎麼辦?
他們應該不會把謝家人都殺了,所以謝家人必然會透露出炭礦的消息。
想到這些,他才提前安排了人去炭礦,甚至把手裡的精銳都給了衛琦,隻要衛琦帶著人在那裡設好埋伏,隻要羅剎人輕敵,不一次派大量人馬過來,必然是來一波送一波。
當然,暫時這一切都是他的設想,具體如何還要看後續。
不過這些話他是不會跟福兒說的,免得她又操心。
“能有什麼事,衛璠和裴洋都跟著,他們熟悉那裡的地形,拿下炭礦不會費太多功夫。”他故作輕松道。
實際上,他隻讓衛璠去,留下了衛兆,就是防了衛璠一手。
誰知道衛璠三人的到來,不是故意為之?
自打他來到黑城後,心思是越來越重了,幾乎做每一個決定,都會考慮到任何情況的發生,甚至所有人都會讓他防上一手,除了那極個別的幾個人。
想起老爺子說的成長——
也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隻是這一切,他都不會在福兒面前表現出來。
第122章
就在福兒和衛傅說話的同時,衛琦帶了三十多騎,正行在通往謝家炭礦的路上。
由於地上的雪都被輾實了,很容易打滑,所以馬跑得並不快。
不同於衛琦等人都穿著盔甲,衛璠和裴洋都穿著皮袄和披風,等到了野狼溝附近,一行人就下了馬來。
衛璠看了看身後那些默默行走的鎧甲兵,沒忍住道:“沒想到他竟能訓出這樣的兵。”
曾經身為皇子,衛璠的眼光自然不會差,看得出來這些鎧甲兵不是擺個樣子的,是真正的精銳。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些兵竟然是衛琦帶。
一直以來,衛琦給衛璠的固有印象,就是這個五弟很憨直,偶爾可以帶著利用下,拿來對付太子。
本來將死之人,被太子救了,如今竟然讓他領兵。
雖然這兵隻有幾十個人,但衛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如此落後偏遠的極北之地,這幾十個兵若能用好,足夠割據一方勢力。
可能這就是衛傅手裡所有的精銳了。
如今黑城這般形勢,他竟全給了衛琦,自己一個不留,是他手裡另有牌?還是對衛琦放心至此?
衛璠說不出心裡是如何感受,總之十分復雜。
這種復雜隱隱夾雜著對衛琦的莫名嫉妒,同時還有不屑,不過他還知道自己此時是寄人籬下,救命之恩不容他不報。
來之前,他就和衛傅談好了。
他幫他拿下炭礦,就當償還了救命之恩。
衛傅不置可否,衛璠卻把此事放在心上,因此他一邊在衛琦身邊走著,一邊對衛琦及他身邊那個明顯是個首領的年輕漢子,說著炭礦中的地勢以及守衛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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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年輕漢子叫烏格。
他是當初被老爺子帶回來的那個小部落的首領之子,同時也是烏珠的哥哥。
部落戰敗後的遭遇,以及之後被賣給人販子,被他們帶到草原以外地方販賣,這些遭遇讓烏格這個年輕人五內俱焚,卻又無能為力。
自由已是奢望,一路上的風餐露宿、挨餓受凍都並未消磨掉他的意志,可來到這裡的城池以後,烏格才知道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族人會被分開售賣。
所以他們寧死都不要分開,要賣就一起賣,要麼就一起死。礙於他們頑固,那些人販子也拿他們沒辦法,最後一路輾轉,直到被老爺子買下。
一開始,烏格對這個老人是警惕的。
誰知老爺子卻給他們買棉衣,給他們大量的吃食,給他們馬,甚至給他們兵器。
當時他們所有族人加起來有三十多人,老爺子所帶的人不過十來個,還一看就是手無縛雞之力。
如果他們想跑,完全可以騎著老人給的馬跑,若是碰上阻撓,他們可以拿著這個老人給的刀,把這些人殺得落花流水。
這個老人就這麼放松警惕地給了他們刀,還讓他們吃飽了好趕路,甚至還給他們準備了車,讓他們族人裡病了的老人和體弱的青少年趕路……
烏格帶著族人,這麼跟著老爺子回到了黑城。
來到黑城後,他們毫無意外被當做了私兵。
也也是被老爺子操練時,他才知道老爺子的高深莫測,也才知道也許當初他不跑是對的,這老人哪是對他們懷柔,不過是篤定他們跑不掉。
這個問題壓在烏格心裡許久,有一次終於沒忍住問了老爺子,如果當時他們跑了,他會如何?
老爺子隻是看了他一眼道:“跑啊?跑了那就跑了。”
至今烏格都沒弄明白,他們到底是跑得掉,還是跑不掉,不過現在讓他跑,他也不想跑了。
因為這裡有他想要的東西。
若說老爺子是烏格佩服的第一個人,第二個就是衛琦了。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烏格自認自己就算比不過族裡那些正值壯年的叔叔們,但年輕人裡自己應該是頭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