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珠垂著眼,等他放下手,她才抬頭看去。
曹勳退開兩步,視線在她發髻眉眼上下遊移,點評道:“桃花太單薄了,壓不住你。”
她這樣的姿容,需得簪牡丹、芍藥那樣雍容豔麗的大花才能相得益彰。
雲珠笑了笑:“那你還給我戴。”
說著便要將頭上的桃花取下來,她也不想戴不適合自己的花。
曹勳按住了她的手。
這邊是一小片桃林,曹勳牽著她走向裡面,最後停在一棵分枝也有他手臂那麼粗的老桃樹下。
然後,他託住雲珠的腋下,輕輕一提便將她放到了一根分枝與主幹連接的地方。
雙腿凌空,雲珠本能地扶住旁邊的主幹,有些不高興地瞪向依然比她高了半頭的國舅爺:“放我下去。”
曹勳看著坐在一簇簇粉色桃花中間的小夫人,笑道:“這樣就配了。”
他眼中的欣賞無法掩飾,那是成年男人對美人的恭維。
雲珠哼了哼,看看左右,見夕陽所剩不多,天色就要暗下來,嘟哝道:“現在可以放我下去了嗎?”
曹勳欺過來,微微俯身道:“你先抱住我。”
雲珠隻好將雙臂環過他的脖子。
曹勳卻就著她的這個姿勢,親上她的耳畔。
雲珠就被他吻走了大半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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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色籠罩下來,曹勳背著小夫人回了正院。
縱使不能大張旗鼓去遊山玩水,子嗣已經不成問題了,今晚的國舅爺格外熱情。
雲珠卻無法放松下來。
這都是能察覺的,曹勳抬起頭,親了親她溫熱的臉頰:“怎麼了,心裡還怄火呢?”
雲珠已經憋了很久了,既然他問了,她便小聲道:“這兩年,我不想懷孩子。”
才說完,他清晰可聞的粗重呼吸忽地停了幾瞬。
雲珠下意識地將手從他的腰間放下來,閉上眼睛等著。
曹勳坐到了旁邊。
雲珠偷眼看去,看到他寬闊挺直的後背,面容朝外。
雲珠拉起被子蓋好,見他還是不動,她低聲解釋道:“其實你對我很好,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喜歡你,怎麼樣又算是喜歡你。沒有孩子,就你我二人,兩年後能恩愛最好,恩愛不了誰也不用為了孩子委屈自己,你說是不是?”
曹勳還是沉默。
雲珠隻想心平氣和地跟他商量,沒想把關系弄僵。
她坐起來,靠到他的背上,繼續解釋道:“隻是先不要孩子,別的都沒影響,我自己喝避子湯就行了。”
曹勳的回應,是如他離京前那麼長的一道深深呼吸,牽動肩背的肌肉都在動。
雲珠就有點慌了,不敢再靠著他,退到後面,抱著被子。
過了很久很久,曹勳才轉過來,看她一眼,道:“不用你喝避子湯,我來想辦法。”
雲珠有時候膽子挺大的,這會兒又膽小了,不安地問:“你很想要孩子嗎?”之前也沒見他為子嗣著急,還以為他沒有多看重。
曹勳定定地看著縮在裡面的小夫人。
明明是她在氣他,她卻眸帶忐忑,仿佛是他在欺負人。
曹勳點頭:“是。”
雲珠咬唇,過了會兒,她垂眸道:“要不,咱們還是現在就和離吧?”
就算她不喜歡他,也不想耽誤他傳宗接代。
曹勳笑了下:“雲珠,氣大傷身,我年紀不小了,你別再氣我了行不行?還是你想直接氣死我,連和離書都免了?”
雲珠:“……”
曹勳重新來到她身邊,扯開她身上的被子,將她抱到懷裡。
兩人還是完全坦誠相見的狀態。
雲珠受不住,先別開了臉。
曹勳貼上她的額頭,再嘆一聲,閉上眼睛道:“我想要孩子,想要你心甘情願為我生的孩子。”
“孩子確實不急,我先哄好你。”
第83章 “算你會哄人。”
小昏君下葬之前,雲珠作為舅母都不好頻繁出門。
春光又這麼好,雲珠便每日都去定國公府的園子打發時間。
園子很大,幾種名花各自成園,四月裡桃花已經敗了,長出簇簇翠綠的新葉,牡丹叢中則探出一朵朵花苞,隨時準備盛開。
最近雲珠就養成了來牡丹園查看花苞長勢的習慣,其中有一株白牡丹長得最好,拳頭大的花苞已經翹邊,也許明天就開了。
晚飯的時候,雲珠把這個發現告訴了曹勳。
他都三十二了,寧可晚要兩年孩子也要繼續跟她做夫妻,比他年輕了一輪的雲珠更不怕談情不成多耽誤兩年光陰。當然,能不耽誤最好,真能做成一對兒恩愛夫妻的話,誰又闲得沒事非要和離呢?
曹勳想要她的情,雲珠也想看看他是不是真能放下她曾經計劃給他戴綠帽這件事。
現在連孩子的事情都談妥了,那麼在兩年嘗試結束之前,雲珠會繼續把他當一個夫君相處。
曹勳見她對那朵白牡丹充滿了期待,道:“我還以為你更喜歡紅色的品種。”
雲珠:“一起開的話我就喜歡紅的,現在嘛,哪朵先開我就喜歡哪朵。”
曹勳笑了笑。
翌日,天未大亮,曹勳起來練了兩刻鍾的槍,如今他每日在官署看公文,隻能早晚抽空練武。
收了槍,阿九送來溫熱的巾子。
曹勳擦去臉上脖頸的汗,見時候還早,她也還睡著,他忽然起興,換上官服先往牡丹園那邊去了。
花圃邊上,曹勳負手慢慢走著,視線掃過牡丹叢中的一朵朵花苞,想看看她心心念念的那朵白牡丹是否已經開了。
然而走了一圈,曹勳也沒有看到符合她描述的白牡丹花苞,昨天都翹邊了,今天就算沒有全開,也該更明顯才對。
曹勳轉身往回走,這次,他在一株長著兩朵小花苞的白牡丹株上發現了一根斷枝,斷枝截面冒出水珠,可見才被人剪斷不久。
她惦記的牡丹,府裡誰敢剪?
曹勳望向西院,目光變冷。
一刻鍾後,曹勳回了後院,沒有朝會的日子,他都可以在家裡吃過早飯再出發。
他剛在次間坐了一會兒,裡面雲珠也醒了,連翹、石榴端水進去服侍。
梳頭是最耗時間的,等雲珠打扮好了出來,又過了一刻鍾。
看花不急,她先陪曹勳吃早飯,沒想到以前吃過早飯就去官署的國舅爺,今早居然一點都不著急,非要雲珠陪他下棋。
雲珠:“怎麼突然這麼有雅興了?”
曹勳看著俏生生的小夫人,反問道:“不然該用什麼借口多陪陪你?”
雲珠:“……”
一定是他又憋了太久,欲求不滿了。
矮桌擺在榻中間,兩人面對面下棋,一局結束,雲珠輸了,被曹勳抱到懷裡親了好久好久作為賭注。
大都督的官服是上等的絲綢,雲珠都擔心會不會被他給撐壞。
“好了,再不走就要遲了。”雲珠拍了拍他的肩膀。
曹勳手停了,在她耳邊壓抑地喘著。
雲珠也怪不自在的,那種事一旦嘗過滋味,她也很容易被他撩起火。
兩人默默地平復著,院子裡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雲珠聽到阿九的聲音:“慢著點,別給摔了!”
跟著是連翹:“哎,哪來的這麼多牡丹花?”
阿九笑嘻嘻的:“國公爺知道夫人喜歡牡丹,一大早特意叫人去花坊選花了,凡是開花的牡丹都被咱們買了回來!”
雲珠意外地看向曹勳。
曹勳將她放到旁邊,理理衣袍,若無其事地收拾棋盤。
他不肯說,雲珠隻好也整理好自己的衫裙,再讓連翹領人進來。
二十多個小丫鬟婆子魚貫而入,每個人手裡都抱著一盆牡丹,紅花白花紫花都有,每一朵都開得鮮嫩嬌豔。
雲珠挑了三盆讓她們放在矮桌上,其他的分別擺在合適的位置。
擺好了,連翹帶著眾人退下,隻剩滿屋的綠意與姹紫嫣紅,以及坐在榻上的夫妻倆。
雲珠雙手扶著擦得幹幹淨淨的細瓷花盆,湊近了去聞那朵紅牡丹。
餘光注意到曹勳的視線,她斜了他一眼:“因為我昨晚盼著花開,你就一大早派人去買了?”
曹勳:“不是,你單純急著看花的話,早叫人去買了。”
自家園子養的花自有一份特殊的情分在,再加上每天都去逛一圈,盼著盼著,等花真開了,也就越歡喜。
雲珠坐正了,疑道:“那又是為何?”
曹勳解釋道:“早上我去花園看過,那朵白牡丹被人剪走了。”
雲珠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了。
不用猜,肯定是潘氏!
曹勳摸了摸她的頭:“怕你生氣,才先讓你高興高興。”
雲珠再看看次間這一盆盆牡丹,必須承認曹勳這招確實起了作用,因為賞花的興致已經得到了滿足,她雖然還是氣潘氏所為,卻肯定比她興致勃勃地走到花園結果突然發現花沒了來得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