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皇帝又不窮,難道還能把一隻貓養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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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見李雍的時間太晚了,元慶帝等著第二天再下旨,至於今晚,他去了曹皇後那邊,先提了一下。
曹皇後驚道:“哥哥,他,他怎麼能娶雲珠?”
元慶帝意外道:“為何不能?”
曹皇後喃喃:“紹哥兒,他與雲珠曾經……”
元慶帝反應過來,笑道:“紹哥兒啊,他不是一直把雲珠當妹妹看嗎?”
曹皇後臉色一白。
“當妹妹”這話是母親為了悔婚編出來的幌子,此時恰好可以拿來堵住她與母親想要反對的嘴。
事情是潘氏做出來的,元慶帝沒有繼續針對曹皇後,趴在床上,叫曹皇後繼續給他按摩肩膀:“雖然紹哥兒把雲珠當妹妹,可兩人青梅竹馬,外面還是有了一些傳言,詬病定國公府背信棄義毀了婚事,你哥哥便是為了挽回定國公府的名聲才提出代紹哥兒履行婚約,這個道理,你好好替太夫人講講。”
曹皇後看著丈夫的後腦勺,神色復雜道:“皇上說的是,明日我就請母親進宮。”
翌日,曹皇後的口諭比元慶帝賜婚的旨意先送到了定國公府。
潘氏隻當女兒想自己了,或是有什麼後宮之事,忙換了公服,坐馬車去了皇城。
天氣有些熱了,走過一條長長的宮道,來到坤寧宮時,潘氏額頭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往常曹皇後見母親累成這樣,定要賜座賜茶,此時她隻覺得煩躁,茶也沒讓,直接讓宮人都退下。
闲人都走了,潘氏小心翼翼地問:“出了何事惹你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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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皇後幽怨道:“還不是您?紹哥兒與雲珠的婚事兩家早就默認了,您就不該臨時毀約,落人口實。”
皇上那話裡話外的,分明也是看不上母親所為。
與自身利益無關的時候,誰都欣賞君子,唾棄小人。
潘氏不懂:“這都過去多久了,怎麼又翻出來了?”
曹皇後冷笑:“原來您一點都不知道,哥哥要娶雲珠,等會兒皇上就要下旨賜婚。”
潘氏形如見鬼:“怎麼可能,曹勳娶誰也不能娶雲珠,他還要不要顏面了?”
曹皇後諷刺道:“您與弟弟做了小人,哥哥代你們彌補過錯,明明是君子所為。”
潘氏張著嘴,半晌沒能發出聲音。
所以,女兒沒有開玩笑,曹勳那孽障真的要娶雲珠。
雲珠是什麼脾氣?
潘氏已經能想到雲珠朝她耀武揚威的面孔,那畫面激得她胸口疼,氣也要喘不上來了!
“不成,咱們一定要阻攔此事!”
曹皇後自嘲地搖搖頭。
母親連曹勳都對付不了,還妄想幹涉皇上?抱隻貓去皇上面前叫喚兩聲,都比她們母女說話管用。
告誡母親別再試圖做什麼手腳,曹皇後便派人送母親出宮了。
潘氏進宮時氣色紅潤,這會兒臉色白得要中暑一樣,巧的是,她剛繞到出宮的宮道上,那邊幾個太監也從乾清宮的方向繞了過來。領頭的太監認出潘氏,眼睛一彎,笑眯眯地道:“太夫人大喜啊!”
潘氏強顏歡笑:“不知我喜從何來?”
領頭太監瞅瞅身後小太監捧著的聖旨,細聲道:“皇上剛剛下旨為定國公賜婚呢,您府上馬上就要辦喜事嘍!”
潘氏:“……”
第17章 有人歡喜有人愁
除了雲珠一家,以及才被兄長打過招呼的曹紹,京城還真沒有誰料到曹勳會娶雲珠。
說什麼皇帝賜婚,糊弄百姓而已,官員們都知道,必然是曹勳與寧國公先商量好了,元慶帝才會做這個媒人。
黃昏時分,曹勳還在都督府忙著,他的兩個好友顧清河、張行簡就已經過來等著了。
前者是顧首輔的長子,後者是淮安侯,兩人都是三十出頭的年紀。
顧清河的五官並不算十分出眾,但他飽讀詩書氣質溫潤,一看就是翩翩君子。
張行簡與曹勳相伴的時間更長一些,十七八歲就去了戰場,也立下不少戰功,可惜在一次衝鋒陷陣時受了重傷,自此傷了元氣,隻能回京修養。
特殊的日子,曹勳提前結束公務,出來與兩位好友匯合。
他此時穿的是正一品武官的朱紅官服,補子上繡著一隻威風凜凜的雄獅。
曹勳身形颀長,這一套官服在他身上既威嚴莊重,又頗有幾分風流倜儻。
顧清河笑著打量幾眼,道:“我已經能想到你換上喜袍的風採了。”
張行簡淡笑:“就怕大都督根本沒想邀請你我,沒看這麼大的事都沒提前跟咱們透個口風。”
顧清河也板起面孔,對著曹勳搖頭:“你這事確實做的不夠義氣。”
曹勳笑道:“你們的兒女都快談婚論嫁了,難道我還要特意跑去你們面前顯擺自己要成親了?”
顧清河:“孩子是孩子,在孩子們面前我們是長輩,隻咱們三個在一起,那我們仍是少年郎,娶妻這麼大的事,你當然要先跟我們說一聲。”
曹勳不與他爭:“走吧,今晚我做東,算是賠罪了。”
張行簡:“大喜之事,談什麼罪不罪的,是你請我們喝喜酒才對。”
剛說完,他蒼白的臉突然泛紅,忍了又忍,還是偏頭咳了兩聲。
曹勳與顧清河對視一眼,再在張行簡轉過來之前裝作若無其事。
張行簡當初傷的是心脈,元氣大損無法根治,隻能靠名貴藥材養著,但御醫早就說過,張行簡怕是活不過四十。
三人去了醉仙居。
曹勳隻點茶水,張行簡吩咐伙計上一壇仙人醉:“你們喝酒,我趁機聞聞味兒。”
曹勳想起當年兩人聯手奪回遼州,慶功宴上同席暢飲的意氣風發,眼底微黯。
伙計走了,顧清河開始打趣曹勳:“不久前阿敏還跟我誇雲珠了,說很高興她能跟雲珠做姐妹,結果一轉眼你就要娶雲珠為妻,一下子給雲珠抬了輩分,下次阿敏再見雲珠,就得改口叫伯母了。”
曹勳一臉坦然:“重要的是情分,怎麼稱呼都沒關系。”
張行簡:“這麼說,你不顧世俗看法求娶雲珠,也是因為動了情?”
曹勳笑:“我娶她跟情無關,是為信義。”
他又解釋了一遍。
畢竟都是男人,而且是而立之年的男人,顧清河、張行簡沒有追問太多細節。
顧清河:“無論為了什麼,你總算要成家了,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著,這都是喜事。”
除了年齡相近,曹勳跟他們有太多不一樣,從小喪母,又一人在邊關過了那麼多年,過於冷清。
知冷知熱嗎?
曹勳端起酒杯,掩飾嘴角那一抹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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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謝琅也將曹紹拉到了一家酒樓,要了一個雅間喝酒。
兩人都喜歡雲珠,區別在於一個在即將娶到雲珠之後又失去了,一個剛剛看到希望,竟被一匹黑馬截了胡。
謝琅一臉苦色:“國公爺他,他怎麼突然就要娶雲珠了?”
他不敢去問曹勳,隻好跟曹紹打聽。
虧妹妹懷疑曹勳對雲珠過於照顧時他還信誓旦旦地分析絕無可能,沒想到自己才是那個大傻子。
曹紹本來挺難受的,現在見謝琅失魂落魄,他竟冒出一種異樣的痛快。
他從未將大哥看成競爭對手,相反,謝琅與他是一代人,曹紹不甘心自己輸給昔日的手下敗將。
咽下一口酒,曹紹沒有賣關子,神色平靜地替兄長做了解釋。
謝琅怔怔的:“竟然是這樣。”
曹紹:“不然還能為何?”
謝琅回想曹勳在雲珠面前的表現,雖然照顧卻光明磊落毫無私情,點了點頭,再看曹紹平靜的模樣,低聲問:“你對雲珠,真的死心了?”
曹紹苦笑:“早就死心了,或許之前還有些眷戀不舍,如今她與大哥的婚事已經定下,那我以後隻會把她當嫂子敬重。我如此,你最好也如此。”
謝琅正色道:“那是當然,你與國公爺是骨血兄弟,我跟國公爺也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對他的敬重一分都不比你少。”
曹紹頷首,朝他舉起酒杯。
不管心裡怎麼想,男人就該表現得更看重兄弟。
與曹紹分開後,謝琅回了長興侯府。
發現父親也在困惑曹勳那突如其來的賜婚,謝琅就把自己打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謝震嘆道:“他這性子,倒是隨了他父親,隻可惜我少了一個好女婿。”
他跟別人不一樣,不圖曹勳的家世、國舅身份,他純粹是欣賞這個年輕人,女兒真能嫁給曹勳的話,兩人必會給他生一個繼承了曹、謝兩家天分的好外孫。
謝琅更擔心妹妹:“文英那邊……”
謝震面露自責:“怪我一點把握都沒有就先把曹勳帶回家讓文英相看,萬幸文英想得開,估計難受一陣也就過去了。”
謝琅:“我去看看妹妹。”
謝文英在練字。
謝琅眼中的妹妹,面容沉靜,並不像太在意的模樣。
謝文英收筆後,見哥哥欲言又止的,笑了:“哥哥心儀雲珠,現在雲珠要嫁給定國公了,哥哥有什麼感覺?”
謝琅沒想到妹妹竟然先關心起自己來,他苦笑道:“我也說不清楚,小時候我就喜歡她,那時候有曹紹在,我知道沒希望,便去了戰場。回京之後,發現曹紹跟她的婚事黃了,我又重燃起希望,但或許我心裡清楚雲珠依然不喜歡我,現在皇上為她賜婚,我也隻是悵然,並沒有太大感覺。”
謝文英:“我的感覺跟哥哥差不多。”
哥哥好歹傾慕雲珠多年,她隻是三月份才見到曹勳,才被他的風採吸引。
動了心,卻還沒有積攢多深的情,不至於為此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