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見了,也幫著剝了一隻。
雲珠跟他客氣:“你自己吃吧,我也吃不下那麼多。”
謝琅:“反正已經髒了手,一口氣剝完吧。”
他不光照顧雲珠,也往曹勳碗裡放了兩三條。
曹勳道謝,見這幾人都埋頭剝蝦,他竟也來了幾分興致,拿起一隻爆炒過的,白灼那盤顯然是李耀專門為妹妹點的。
雲珠垂眸吃蝦,其實視線落到了對面。
身高在那,曹勳像哥哥一樣長了一雙大長手,隻是他的手跟父親一樣秀氣,乍一看像個文人。
雲珠正暗暗欣賞著,忽然注意到曹勳動作有片刻停頓,修長的食指一側冒出一點血珠,被他迅速掩飾了過去。
雲珠咬唇忍笑,帶兵打仗那麼厲害的國公爺,大概第一次剝琵琶蝦吧,手笨挨了扎。
雲珠還發現,剝完這隻曹勳便去雅間備著的洗漱架那裡洗了手,再也不剝了。
三個成年男人拼酒的時間更多。
雲珠姐弟倆吃飽了,李耀三人的筷子都沒怎麼動,仙人醉已經開了第二壇。
聽說過武官們吃席拼酒的德行,雲珠不打算繼續留在這裡當看客,趁曹勳、謝琅去了淨房,她對李耀道:“哥哥,你們陪國公爺、謝哥哥慢慢喝,我有些困,先回府了。”
李耀點頭,吩咐弟弟:“你又不喝酒,也一起走吧。”
李顯:“我送姐姐上馬車,等會兒再上來。”
姐姐先走沒關系,他不好在曹勳面前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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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知道這個弟弟自有一番講究,沒再管。
雲珠帶著弟弟離開雅間,沿著長長的走廊走到一半,前面的樓梯口處,曹勳上來了,穿一件雲水藍的錦袍,尊貴雍容,偉岸挺拔的身形頓時讓能容兩人並行的走廊顯得狹窄起來。
走廊上就他們這兩伙人,雲珠能感覺到曹勳的視線在她臉上的停留。
相距四五步時,李顯頓足行禮,向曹勳解釋道:“姐姐困了,我送她下樓。”
曹勳:“嗯。”
他看向雲珠。
雲珠輕輕瞥了他一眼,再無留戀地朝前走去。
曹勳也繼續往雅間的方向走,當他站在雅間門外,頓了頓,還是往樓梯口那邊偏了頭。
謝琅回來時,發現隻有李家兄弟陪著曹勳,一時沒能掩住失落:“雲珠走了?”
李耀微微眯起眼睛:“怎麼,你很舍不得?”
這小子給妹妹剝了那麼多蝦,喝酒的時候也分心去跟妹妹說話,李耀沒急著娶妻,對他人想拱自家白菜的野心卻很敏銳。
李顯皺眉,哥哥與謝琅是發小,口沒遮攔無傷大雅,可在場還有一個不太熟的定國公。
謝琅也怕曹勳誤會什麼壞了雲珠的清譽,連忙解釋道:“李兄說笑了,我把雲珠當妹妹的。”
李耀重重哼了一聲:“少跟我來這套,你真喜歡雲珠,盡管去討好她,隻要她同意,我並不會反對。”
京城的青年才俊就那麼多,論家世容貌,謝琅隻比曹紹差了一點點,勉強也算配得上妹妹。
謝琅愣住,心中湧上驚喜。
李顯從桌子底下踢了哥哥一腳。
李耀瞪眼弟弟,轉身對曹勳道:“我這人心直口快,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過國公爺別誤會,我妹妹眼光高得很,謝琅能不能哄得她歡心還不一定。”
曹勳笑道:“你們年輕人隨意,不必在意我。”
李耀臉上一黑:“你還真想讓我管你叫叔不成?”
曹勳:“是你們先把我當成了拘泥禮法的長輩,我才有此一說。”
謝琅失笑,李耀則哼了哼,瞪著曹勳道:“國公爺真想跟我們當同輩的話,那得先挨我一頓罵才行。”
曹勳:“你罵我何?”
李耀:“不是罵你,是罵你們曹家不幹人事……”
李顯板著臉打斷他:“大哥,姐姐都不介意了,你何必再提那些舊事?何況國公爺先前一直戍守邊關,京城的事與他毫無關系。”
曹勳擺擺手,示意兄弟倆不必爭吵:“你們的意思我都明白,曹家確實有過錯,我已經向令尊令堂賠過罪了,如果你們還有不滿,我會再想辦法彌補。”
李耀攥緊酒碗:“不需要什麼彌補,我就是心裡憋著一口氣,我……”
李顯又踹了他一腳。
李耀恨恨地灌起酒來。
.
雲珠不知道哥哥在她離開之後做了什麼“好事”,回府歇了個晌,她就去找母親分享趣事了。
“娘,顧敏先是維護哥哥,後面又送哥哥紅绦,您說,她會不會是看上哥哥了?”
孟氏做夢都不敢肖想顧敏那樣的兒媳婦:“不能吧,沒聽說她看書看壞了眼睛啊。”
雲珠:“……有您這麼損自己親兒子的嗎?哥哥他就是長得太壯了,可一點都不醜。”
孟氏:“醜不醜的,他那脾氣也不招小姑娘們喜歡,反正他不著急,我也不急,倒是你,今天去看馬球,可有瞧上誰?”
腦海裡浮現出曹勳喝酒時突然瞥過來的黑眸,雲珠繞著發絲得意道:“有一個,先不告訴您。”
孟氏會猜啊:“謝琅?”
雲珠:“才不是。”
她知道謝琅對她有意思,可謝琅除了各方面都遜色曹紹一籌,他這人還特別無趣,不會說俏皮話逗人開心,當年她都沒有選擇謝琅,現在更不會退而求其次。
她就是要嫁那個最好的。
鉤子已經拋出去了,雲珠耐心等待曹勳的反應便可,老男人明知道她跟曹紹的關系,還敢接她的眼風,應該也是有意了。
“娘,我想約顧敏一起去賞春,試探試探她的意思,說不定真能幫您拐回一個好兒媳來。”
“試探可以,你可別得罪了人家,或許她隻是可憐你哥哥才送的绦子。”
“放心,我又不傻。”
定國公府。
曹勳比雲珠晚了半個時辰才回府,喝得一身酒氣,這還是他佯醉,李耀才肯放人。
不是他酒量真的不如李耀,而是覺得沒必要喝那麼多,跟年紀也無關,他二十歲的時候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爭風頭。
沐浴更衣,歇了兩刻鍾的晌,曹勳便起來了,移步書房看書。
如今他還在帶俸休假,四月初一再開始當職。
黃昏時分,潘氏來了正院。
從曹勳回京第一天便換了國公府的總管事起,潘氏便知道曹勳不會在她面前裝孝子,她也別想在曹勳面前擺什麼太夫人的威風,好在曹勳還是忌憚宮裡的女兒與太子的,願意跟她維持表面上的和氣,而不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她留。
“讓母親久候了。”
曹勳來到廳堂,淡笑著招呼了一句。
潘氏點點頭,目光快速將曹勳從頭到腳掃了一遍,不得不說,除了年紀大些,曹勳確實要比他的兒子更出色。
“聽紹哥兒說,今日馬球場上,你從閨秀那裡得到的紅绦最多?”潘氏語氣調侃地問。
曹勳右手搭在座椅扶手上,左手把玩著腰間的玉佩,自謙道:“一群小姑娘,看我們隊贏了,便以為我球技最好,其實不然。”
潘氏笑道:“你這是不懂女兒家的心思,她們分明是喜歡你的人,才將绦子送給你。怎麼樣,那麼多的閨秀,你可有心動的?”
曹勳:“不曾過多留意。”
潘氏:“你還是多上上心吧,別說你這個年紀,紹哥兒才二十一,我都已經替他物色好了人選,隻等你的婚事定下來,我就派媒人去提親呢。”
曹勳來了興致:“不知母親看上了哪家閨秀?”
潘氏:“長興侯的女兒文英,你跟長興侯父子倆都熟,應該聽說過她?”
曹勳與潘氏對視一眼,笑道:“有所耳聞,是個好姑娘,與二弟也相配,母親眼光不錯。”
潘氏得了他這話,長長地松了口氣:“要不是你的婚事要經過皇上,我肯定先替你物色的。”
她真怕曹勳也看上謝文英,搶了她心儀的兒媳婦。
第12章 “你若露面,我會請皇上賜婚。”
第二日雲珠就寫好了請帖,派府裡的丫鬟送去顧府。
收到請帖的顧敏非常意外,同住京城,她經常從眾閨秀口中聽到雲珠嬌縱跋扈的事跡,卻不曾真正與雲珠有什麼來往,最多在哪家的宴席上碰見,客客氣氣地點個頭,全了禮數。
其母趙氏笑道:“定是你送了李世子紅绦,李姑娘便想與你結交。”
馬球場上的事,似趙氏這等身份的夫人們也都知道了,李耀隻得了三條紅绦,顧敏送的那根便顯得十分打眼。
被母親打趣,顧敏臉上微紅,再次解釋道:“我真的隻是敬重老國公爺,寧國公已經吃了紙上談兵的教訓,我不忍李世子隻做個有勇無謀的莽夫,才借此機會提點他一句。何況您也知道的,大小國舅、長興侯府的謝世子都該議婚了,我送誰紅绦都容易引起外人誤會。”
趙氏:“李世子好像與小國舅一個年紀……”
顧敏:“但他,他那般的體態,除了您,哪個會誤會女兒?”
或許各家夫人們都很滿意寧國公府的爵位,可顧敏包括她認識的閨秀們,沒有一個流露出對李耀有意的,也絕不會因為哪個姑娘提到李耀,便起哄揶揄對方看上了李耀。
趙氏聽說過,寧國公夫人一直都很發愁長子的婚事,提醒女兒:“就怕寧國公夫人誤會了,特派她女兒來你這裡試探口風。”
女兒若真的喜歡李耀,趙氏除了佩服女兒的勇氣,並不會反對什麼,但既然女兒無意,那還是趁早說清楚的好。
顧敏正色道:“娘放心,李姑娘真要試探的話,我定會斷了她的念想。”
拜別母親,顧敏去書房寫了一封回帖。
雲珠收到後,細細一看,得知顧敏願意與她出城賞春,隻是接下來三日顧敏分別與其他閨秀有約,八月二十五那日才得空。
雲珠並不意外。
京城的勳貴之家肯定不如文官的人數多,顧首輔父子既有同僚又有同科故友,來往的文官多了,顧敏認識的閨秀自然也遠遠多於雲珠,女孩子們今日去你家賞花,明日去她家喝茶,應酬起來也挺忙的。
到了二十五這日,寧國公府的馬車提前約好的時辰一刻鍾,停在了顧府門外。
既然來了,出於禮數,雲珠肯定要入內給顧敏的祖母、母親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