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浮波忍受不了這樣的愚弄,她更無法多看眼被榮等人扶到檐下的關天璧的屍身,她施展輕功往樓上去,中峨眉刺飛速旋轉,昏黃的燈火照在峨眉刺尖銳的稜角盡化凜冽的冷光。
子茹,子意與徐山霽趕來時,正瞧見這打得不可交的混『亂』場面,子茹匆匆回頭,對徐山霽道,“公子你自己找個地方待著,千萬不要『露』頭,我得去保護姑娘!”
徐山霽點頭如搗蒜,隨他往四周張望了下,瞧見不遠處的牆根兒底下堆積了不少雜物,他便跑過去,藏到雜物堆裡。
謝緲的鉤霜抽出,劍刃精準地擊打在關浮波的背,帶出條血痕,他趁此機會帶著戚寸心踩著欄杆躍而起,旋身踢在關浮波的左肩。
關浮波擰眉吃痛,迅速穩住下墜的身體,輕飄飄落在雨地裡,她抬頭,便見那握柄纖細長劍的白衣身影帶著另人已穩穩地落在地面。
“關寨主不是孟婆的血脈嗎?今夜靈叩門,關寨主怎麼不恭迎?如今我等遵靈指引而殺了寄居於這□□凡胎的邪祟,關寨主還不跪地誠謝靈大恩?”
他劍刃沾染的血『液』不過頃刻之便已被雨水衝刷幹淨,冷冽的劍鋒指向檐下的死屍,字字看似認真,卻又隱含幾分譏諷似的意。
關浮波身材原就矮小似個十三的稚嫩少女,但那張臉卻已染上些風霜痕跡,此時因憤怒而變得有些猙獰,她知道,此人是不會答她的。
“都給我聽著,殺光今夜寨中所有的外人!”
關浮波浸了雨水的聲音更顯嘶啞陰冷。
很顯然,她並不擔心自己這麼做會引來什麼麻煩,因如今的新絡知府早已經與他們關家寨是條繩上的螞蚱,她有的是辦法將這些賤民的命債,扣到這些殺了她侄兒的人的頭上。
此言出,那些在頭躲著,不知事情真相的香客們都慌了神,瞧見那些寨民中的刀劍,他們連忙轉身就跑。
關浮波的峨眉刺再度脫飛出去,謝緲收放絲绦,敏捷地自己與戚寸心躲避旋轉而來的峨眉刺兩端尖銳的稜角,再將戚寸心往身帶,他腕轉,劍刃幾經來往,分毫不肯給關浮波近身的機會。
雨幕之下,戚寸心並不能將那兩根峨眉刺看得清晰,關浮波的作快了,那東西在她中轉起來,隻能瞧見幾道寒光閃爍。
謝緲的招式迅疾多變,不論關浮波如何作,他倒始終從容應對,劍鋒幾挑她中的短刺,極精準地勾破她的指。
峨眉刺擦著劍身發出尖銳的聲響,乍的火星子頃刻又被雨水湮滅,此晦暗冷極的光影交錯下,幾方打鬥之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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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順著關浮波的下巴滑落,她渾身早已經被雨水浸湿,在朝謝緲擲出兩根峨眉刺的剎那,她的雙眼睛卻驀地盯住謝緲身的戚寸心,她個旋身,衣袂激『蕩』水花,迅速『摸』出腰的枚暗器。
戚寸心幾乎來不及退,幸而謝緲反應敏銳,及時借助絲绦將她往自己身側帶,同時柄匕首忽然飛來,擊打在暗器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致暗器偏了些方向,尖銳的稜角隻堪堪劃過她的脖頸,留下道細微的血痕。
戚寸心下意識地偏頭,便見那匕首嵌入檐下的柱子上,刀柄是晶瑩剔透的琉璃。
莫宴雪?
“秋染,你這是做什麼?”
關浮波的聲音在湿潤的雨幕裡響起。
戚寸心回頭,見到的便是那名身著杏紅衣裙的女子,她撐著柄紙傘,腰懸掛的,正是那柄匕首的琉璃刀鞘。
那明明是她從先那兒求來給宴雪師哥的,怎麼如今卻在這女子的身上?
而此時謝緲轉身瞧見戚寸心脖頸的那道血痕,面具的那雙眼睛仿佛在頃刻添了幾分變化,雨珠滴答滴答地拍打在他的面具上,他根不給關浮波再次質問那名女子的機會,持劍往前,招招狠戾。
關浮波匆忙應對,卻經不住因他詭秘凌厲的劍招踉跄退。
“救命啊!!!”
徐山霽才探出隻去要將躲無可躲的名普通香客拉過來,卻見兩名寨民已經回身發了他,他帶著那香客縮到牆角,瞧見那兩個寨民舉起來的刀,他便嚇得朝他們勁扔東西。
但可以輕松拿起來的物件並不多,他抄起個掃帚就往那兩人臉上抡,其中人輕輕松松砍斷了掃帚,那刀刃眼看就要落到徐山霽的脖頸上。
把銀蛇彎鉤忽然而至,勾住刀刃的剎那,徐山霽隻瞧見那道纖瘦的身影落至他的身前,隨即彎鉤見血,那兩個寨民的脖頸已經是血肉模糊。
“沒事吧?”少女回頭,她臉上的面具早已丟了,雨珠順著她鬢邊的淺發顆顆滑落。
徐山霽望著她在朦朧水霧裡的張臉,愣愣地搖頭。
而此時,那名喚關秋染的年輕女子帶來的幫人加入眼前的『亂』局裡,卻是與關浮波底下的人打鬥起來。
黑發白衣的青年掠風而來,中柄長劍落地再收回,頃刻便連殺三人,他輕踏房檐,或聽見鈴鐺細碎的聲響,他眼望見正與關浮波打鬥的白衣人身那名身形纖瘦的女子腕骨隱約可見的銀鈴鐺,於是他高喚聲,“三百九十六妹!”
戚寸心回頭,正見檐上的俊朗青年足尖點,朝她而來。
與此同時,謝緲回眸瞥見他,沾了雨水的長劍於半空揮,錚然聲響的同時,他斬斷了他與她之所系的絲绦,在那青年落地的瞬,便將戚寸心推到他面前去,“保護她。”
戚寸心被青年扶住臂的剎那,抬頭便見謝緲已再度提劍朝關浮波而去,此時再沒了顧忌,他的身影穿梭雨幕,猶如鬼魅般。
強勁的內力憑借劍刃擊碎滴落的雨珠,他的劍鋒抵上關浮波的峨眉刺,劍氣震『蕩』出清晰的聲響,令關浮波幾乎握不緊中的武器。
或聽雜『亂』的雨聲裡夾雜了些逐漸臨近的腳步聲,關浮波閃身躲時,回頭又瞧見群帶著刀劍匆匆趕來的人。
來人所提的燈籠裡光影閃爍不定,卻能教人看清燈籠上的個“蘇”字,而領頭的,正是蘇家的三爺蘇明安。
關家寨幾百號人,如今卻有小半聽從關秋染的命令,這蘇家忽然來的這麼群人有兩三百之數,大多是他們蘇家請的護院,還有裴湘從裴府帶到新絡的護衛。
關浮波到此時才終於明白,方才那升空的焰火,便是的通知蘇家這些人,所以,這些人混在香客裡,殺她的侄兒關天璧,是……裴湘?
她來不及再思索更多,因那白玉纖柳般的長劍已將她『逼』得力竭,隻是這麼慌神的功夫,她便受了掌。
胸口氣血上湧,關浮波吐了口血,踉跄退的剎那,那白衣身影已飛身掠至她身前,她瞳孔微縮,下意識地用盡力氣將尖刺對準他壓下去。
鋒利的劍刃刺穿她的胸口,這霎,她中的峨眉刺震碎了眼前猙獰的鬼面。
面具落地,冰涼的雨水順著他鬢邊淺淺的兩縷龍須發滑下,他那雙眼瞳是漆黑的,映著片陰沉鬱冷。
“寨主!”
榮回頭瞧見這幕,下瞬,他卻被莫宴雪從背刺穿腰腹。
而關浮波大睜雙目,緊緊地盯著眼前這少年冷白的面容,她嘴唇顫抖,發出聲音的同時嘴裡不斷湧出殷紅的血『液』:
“,子……”
第86章 雨聲煩緲緲,你沒事吧?
關浮波並未見過當朝太子真容,她也僅是見過他的一幅畫像,依照晉王謝詹澤的打算,她趕回新絡為的便是截殺太子,卻不曾想,她找的太子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到了她眼皮底下。
纖薄的劍刃抽出,血珠濺在少年的側臉卻很快被雨水衝刷不見,關浮波雙膝跪地,激『蕩』起幾層水花,她那一雙眼睛緊緊地盯住他。
忽的,她下垂的手臂竭一動,一道寒光乍現,卻在還沒來得及襲向謝緲時便被一個不知從哪兒來的鬥笠給擋了一下,那峨眉刺受後移,反在頃刻間刺入關浮波的咽喉。
關浮波後仰倒地,她一雙眼睛大睜著,卻漸漸沒了神光,雨水擊打在她慘白的面頰,此間晦暗的光影之下,她咽喉處的峨眉刺尖端墜著水珠,凜冽生寒。
謝緲面無表情,偏過頭看向院門處一片陰暗的影,直至一人從中走出來,『露』出來不修邊幅的一張滄桑面容。
是個衣衫褴褸,頭發花白的老者。
“三小姐小心!”
一道渾厚低沉的聲音傳來,竟是那身形魁梧的姜凡,他手中彎刀一揮,便將靠近關秋染的一道棕綠身影抹了脖子。
早在關秋染出現的那時候,姜凡便不再與徐允嘉纏鬥,轉而對付起關浮波的人。
此時他彎刀染血,才回過頭去看關秋染,卻驀地瞳孔一縮,雨幕之中,他遲鈍地去看自己血淋淋的腹。
關秋染手中的長劍在他轉身的一剎便猝不及防地刺穿他的身。
“三、三小姐……”
姜凡咬著牙,滿臉不敢置信。
關秋染卻是沒麼多餘的情緒,她毫不猶豫地抽出劍來,帶出一片淋漓血跡,冷眼看著姜凡倒在雨地裡,隨即朗聲道:“關家寨的人聽著!關浮波已死,誰是想跟著她去,大可以繼續頑抗!”
此話一出,然許多寨民開始猶豫起來,不過是這片刻的功夫,他們便被蘇家和關秋染的人制服。
唯有那些身著棕綠衣裳的男人抵死相抗,盡數死徐允嘉人之手。
莫宴雪才松了戚寸心的手臂,便見她立刻跑到了那少年的面前去,他不由撇撇嘴。
“緲緲,你沒事吧?”
戚寸心匆忙打量著他,見他衣袖邊緣有大片殷紅的血跡,便去抓他提劍的那隻手,但衣袖往後褪了些,她卻並沒有在他手臂上看到任何傷口。
“她的。”
謝緲微揚下颌,輕瞥一眼地上已經斷了氣的關浮波。
戚寸心松了一口氣,面前的少年卻伸出另一隻手,解下她腦後的系帶,摘了她的面具,隨手扔在了血腥渾濁的雨地裡。
“民女關秋染,拜見太子殿下,太子妃!”
忽的,這樣一道清脆的女聲傳來,戚寸心與謝緲雙雙回頭,便見那被雨水血汙浸湿杏紅衣裙的年輕女子已經朝他們跪了下來。
此時庭內已經沒有麼香客,在關秋染與蘇家人的保護下,那些香客都已經逃出去了,是院中隻剩他們這些人。
“草民蘇明安拜見太子殿下,太子妃。”
那蘇明安也連忙上前跪下。
一時關家寨與蘇家人都跪倒一片,齊乎千歲。
關天璧是關浮波大哥的兒子,而關秋染則是她三弟的女兒,多年前關浮波從她兄長手裡接過關家寨寨主的位子後,便開始借由孟婆山的傳聞將關家寨的人傳揚為孟婆血脈,並以此來收斂錢財。
關秋染的父親並不贊成關浮波做這些裝神弄鬼禍害鄉民的事情,卻終究左右不了關浮波的打算。
“姑母行裝神弄鬼之事斂財還不夠,竟還卷入了皇家的爭鬥裡,成為晉王鷹犬,父親與我都深知她這麼做,終將讓我關家寨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但父親弱,臥病在床,寨中多數人都對姑母惟命是從,我們父女兩個實在勢單薄。”
窗風雨勢盛,關秋染臨著燈火,說道,“有許多事,我們是無權『插』手的。”
“所以三小姐才借太子之勢肅清關家寨?”
戚寸心才用帕子擦過頭發,衣衫也已經換過一身,她一下站起來,滿懷期盼,“裴湘在哪兒?她沒有死,對不對?”
那姜凡明明是關天璧的護衛,徐允嘉言其武功高深,但今夜戚寸心見他與徐允嘉過招時出招卻不見霸道,反是躲閃頗多,像是故意不用全。
甚至在關秋染出現後,他更是直接反水,與關浮波手底下的那些人打鬥起來。
如姜凡是關秋染的人,而那關天璧聲稱他讓姜凡殺了裴湘,也就是說,關天璧並未真的親眼看見姜凡殺了裴湘。
如姜凡沒有殺裴湘,而關秋染扣著裴湘不放,任由事態擴大,直至這消息傳至她與謝緲的耳邊,那麼事情也就說得通了。
關秋染這麼做,便是想借謝緲之手,除掉關浮波。
但有一點戚寸心此時尚不確,如姜凡是關秋染的人,那麼她方才為麼殺了他?
“太子妃容稟。”
關秋染一撩衣擺跪下磕了一個頭,“民女深知裴湘小姐若是死在關家寨,必將牽連整個寨子的數百條『性』命,所以無論如何民女都不能看著關天璧鑄下此大錯,裴湘小姐正在我院中,隻是姜凡給她喂了十醉,隻怕還幾才能清醒過來。”
“三小姐好算計。”
謝緲靠在椅背上,語氣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