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信見裴少雍過來了,沒有再問,看著她身影進了門。
神容入了內院,示意紫瑞東來不必跟著,走向主屋。
推開門,赫然一怔,門邊倚著道人影。
她還沒開口,人影已貼近,一隻手摟過她,另一隻手就合上了門。
神容撞入他懷裡,一抬頭,他就低頭親到了她唇上。
“你……”她隻含混地說出個字。
“我什麼?”山宗牢牢扣著她的腰,貼著她的唇:“隻有這樣才能見你了是不是?”
聲悶悶地往她耳裡鑽。
神容啟唇,下一句話還沒出口就被他吞了。
他含著她的唇,一手撫到她後頸,往自己懷裡送。
親地太狠了,神容氣悶,臉上很快熱了。
“阿容已經回屋了?”裴少雍的聲音傳過來。
神容怕被發現,忍不住就想動。
山宗手臂緊實一收,反而抱她更緊,甚至鼻間還低哼了一聲,似笑非笑的,親到她臉側,耳邊,唇上碾得更重了。
外面紫瑞正在回話:“是,少主出去了一整日,應當是乏了。”
神容昂起頭,心陡然一陣跳快,他的嘴已輾轉親在她下颌,落去她頸上,細細密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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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讓她好好歇著吧。”裴少雍的腳步聲遠去了。
直到神容忍不住揪住他胡服的衣領時,山宗狠狠在她頸上含了一口,讓她吃痛地蹙了蹙眉,才終於放開她的唇。
神容在他懷裡抬著頭,一口一口呼吸,雙頰酡紅,如染紅霞。
山宗低頭看著她的臉,牽扯著她的呼吸,直到此時才不見她像先前那樣刻意回避了。
“你來得正好,”神容輕喘著,眼珠微動:“我有話要與你說。”
山宗揚起唇角,還以為她被剛才的舉動嚇到了,沒想到她會說他來得正好,呼吸重,聲也沉沉的:“什麼話?”
神容的手指還揪著他的衣領,看著他如刻的下颌:“我大概……就要走了。”
山宗的嘴角緩緩抿起,臉上沒了笑:“又要回去了?”
“嗯。”神容出門前聽裴少雍說了她母親的那番話,才算知道她母親安排他來的真正用意,其實是來接她的。
山宗沒有說話,屋內一下變得十分安靜。
過了一瞬,他才開口,聲仍沉著:“然後呢?”
神容眼掀起:“然後?”
山宗看入她的雙眼:“你回去之後的事情,可曾想過?你我的事。”
神容看著他臉:“你我?”
山宗始終低頭對著她,從她的眼裡,看到他突出的眉骨,連著挺直的鼻梁,人在門後,眉宇間一片深深的暗影,那片暗影在這句反問後好似深了一層。
他低聲說:“難道你到如今,都沒想過和我來真的?”
神容唇輕輕一動,抿住,又啟開:“怎樣才叫真的?”
“和我重新做回夫妻。”
神容怔住,輕輕合住唇。
從未想過這句話會從他口中說出,猝不及防入了耳。
有一瞬間眼裡隻剩下他深沉的臉,忘了自己在想什麼。
山宗眉峰壓著,眼裡黑沉沉一片,松開了她:“你沒想過。”
第五十八章
兩日後, 主屋裡,紫瑞一件件收拾起了行李。
將一件輕綢襦裙放入包裹後,她朝窗邊的榻上看了一眼:“少主, 真就要走了?”
神容坐在榻上,手上握著裝書卷的錦袋:“嗯。”
裴少雍那日在幽州城內走動完就定好了回去的行程,出乎意料的快。
而她,的確也沒什麼事由再待下去了。
門外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長孫信衣袍寬逸, 身姿翩翩地走了進來。
“看來你已收拾得差不多了。”他看過紫瑞手上忙著的, 走到榻邊, 低聲道:“我覺著二表弟是見到了姓山的才有意要盡早走, 不過也是應該的, 母親畢竟一直都牽掛著你。”
神容仍隻回了一個字:“嗯。”
長孫信在她身旁坐下,看她臉色, 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她這兩日人好似更冷淡了一些,越發懶得說話了一般。
他有心逗小祖宗開心,笑道:“在想什麼呢,臨走便沒什麼要與哥哥我說的?”
神容看他一眼,沉默了一瞬才開口:“在想還能不能再來。”
長孫信斯文俊雅的臉上一愣:“這還沒回去呢,你就想著再來了?”
神容眼神微動,將書卷收好:“隻是擔心山裡罷了, 萬一又有什麼事呢。”
長孫信這才緩了面容:“也是, 這山是邪乎了點,有你在會放心許多, 不過你已鎮住了它兩回,礦脈也清楚了, 料想不會有事了,我還道是因為別的。”
說到此處,他上下打量一番神容:“別的,都沒事了?”
“嗯。”神容又如先前一般冷淡了,隻眼睛若有似無地掃了一眼這間房的門後。
就在那扇門後,山宗松開她時低壓的眉眼似乎還在眼前:“你沒想過。”
神容一直沒說話,看著他幽沉的雙眼。
“你沒想過我想過,這回全看你。”
後來他是什麼時候走的,神容都已忘了,唯有這幾句話清晰地留在耳裡。
外面忽然傳來喧鬧人聲,有什麼隊伍過去了,伴隨著陣陣鑼鼓敲打,似乎很喜慶。
神容被這陣聲音拉回了思緒,朝外面看了一眼。
長孫信想了起來:“是了,二表弟挑了個巧日子,趕上今日刺史府上辦喜事,那位趙刺史的義妹趙姑娘就要出嫁去檀州了,昨日來遞了請柬,我替你推了。”
神容微微點頭:“推就推了吧。”
裴少雍緊跟著就到了門前,穿著來時的水青對襟胡衣,罩著墨綠綢面披風,腳上胡靴一塵不染,隨時要打馬上路的模樣,臉上帶著朗然的笑:“阿容,可以啟程了。”神容看一眼哥哥,起身出門,她今日也穿著身胡衣,素紋收腰,將她整個身姿的纖挑都襯了出來。
裴少雍止不住多看她,忽而看到她高高豎著的衣領,頸邊一點若隱若現的紅,忙問:“阿容,你脖上怎麼了?”
長孫信正好跟出來,也轉頭看來:“什麼怎麼了?”
神容扶著高高豎著的衣領,先往前走了:“沒怎麼。”
那是山宗親過的痕跡,她邊走出去,邊用手指摸了一下。
到現在還有些微微的疼,仿佛還能感覺出他當時薄唇滾燙含上去的力道。
那一幕畫面和他的話就又再度回到了耳邊。
這回全看你。
……
今日晴空萬裡,春風濃拂,正是適合辦喜事的好日子。
刺史府裡的熱鬧一直蔓延到了城中。
幽州這一帶因經歷過多次戰亂,有過艱苦歲月,向來對於喜事是向往的,隻是不喜鋪張,就算如今是樁刺史府上的喜事,也說不上盛大,一如尋常人家一般,擺席設宴熱鬧熱鬧便罷了。
府內,在披上嫁衣之前,趙扶眉特地在廳堂裡向趙進鐮和何氏作別。
趙進鐮夫婦衣著莊重,端坐上方,受了她斂衣跪拜的大禮。
何氏心軟,見不得這種場面,一時感慨,抽帕抹了抹眼,被身旁的趙進鐮拍了拍手被才安撫住。
他虛扶一下趙扶眉:“周鎮將已到府上了,你快去準備吧,否則就來不及啟程了。”
趙扶眉低頭說是,起了身。
山宗黑衣凜凜,站在刺史府的廊下,一路走來看過四周,府內四處熱鬧,但沒有見到那抹女人的身影,也不見長孫家的任何一個人來赴宴。
他轉身,正要走,身後一道聲音喚他:“山使。”
山宗停步回頭,趙扶眉站在眼前。
她微低的頭上已經簪了首飾,臉上也施了粉黛,隻待披上嫁衣便能跟周均走了。“我來向山使道別,謝山使當初救命之恩,否則就不會有我今日光景。”
山宗說:“我已不記得了。”
趙扶眉依然低垂著眉眼,福身:“我知如此不合規矩,也知山使早不記得了,但我還記得便不能當沒此恩情。”
她抬頭看他一眼,又低了眉目,聲音低得幾乎要叫人聽不見:“願山使此後安好,一切能順心遂願。”
山宗勾了勾嘴角,順心遂願?誰能讓他遂願。
他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沒幾步,廊柱後,身著紅色婚服的周均現了身,一雙細長的眼意味不明地盯著他。
“祝賀。”山宗留下兩個字,眼裡卻如同沒看見他,徑自大步走了過去。
周均朝他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再轉頭看他時,他人已走向府門,腳下不停,直接離開了刺史府。
……
日上三竿時分,接親的隊伍才離開刺史府,往城外而去。
幽州城門邊,街上百姓擠著圍觀,人聲鼎沸,說說笑笑,隻有城頭上的守軍還肅正地在守著。
周均跨馬在前,引著趙扶眉乘坐的馬車,一路出城而去,不長不短的一支隊伍,由檀州兵馬護送。
城門外不遠處,停著一隊幽州軍所兵馬。
山宗坐在馬上,眼看著城門口。
胡十一打馬在旁,笑呵呵地道:“頭兒,我以為你跟那周鎮將不對付,今日能去刺史府道賀一趟就不錯了,竟還來送行他一程。”
本來是他領著人在這裡意思意思,代表幽州軍所送行一下檀州鎮將罷了,沒想到他會親自來。
山宗沒接話。
胡十一扭頭看一眼,隻看到他沉沉然的側臉,仿佛沒聽見剛才的半個字。
“頭兒?”
山宗眼終於動一下,問:“除了接親隊伍,有無其他隊伍出去?”
“其他隊伍?”胡十一撓撓下巴,仔細想了想:“沒有,咱一上午都在這兒等著送行呢,沒見到其他隊伍出來。”
山宗頷首,沒錯,有其他隊伍也會避開接親隊伍再出發。
此時的官舍大門外,神容的馬車被眾多護衛環護著,就等著出發了。
廣源匆匆跑出門來看,一雙手抄在袖中,眉頭緊了又緊。
貴人竟然就這樣又要走了,而且先前一點風聲沒透露,他也是剛剛才知道。
他一邊想一邊看了眼裴少雍,直覺是他的主意。
長孫信系著披風走到車外,朝著車簾道:“接親的隊伍過去了,路好走了,啟程吧,我送你一程。”
神容隔著車簾說:“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