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珠進去以後,由負責人帶領著去了專屬的私人包間。
單面嵌有的是整面的落地鏡,鏡面相對的是隔有紗簾的窗戶,光線朦朧照進來,不顯暗,足夠明亮。
這間屋子給人的感覺便是清新溫暖,能讓人輕易地放松下來。
因為是一對一的指導教程,季明珠換好了衣服,自己坐在一旁的木長椅上等待。
沒過多久,大門吱呀一聲。
有人緩緩地踱了進來,腳步輕盈。
“.........是季小姐嗎?”
這一聲喚的輕,聲線格外柔。
像是江南裡飄著的雲煙,青磚黛瓦一水間。
季明珠乍一聽到,覺得有些熟悉。
這樣的說話語調,在最初聽到的時候,讓她近乎以為是舒玉華。
但舒玉華的嗓音捏著,是刻意造作的溫柔,吳儂軟語的小腔調,要能說得好聽,其實還是得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但舒玉華本人並不是江南人。
所以聽起來隻會讓人覺得奇怪。
其實早在之前,季明珠也聽過風言風語,說舒玉華能夠住進季家,和季明珠過逝的母親有關。
季明珠的母親來自江南,舒玉華學來的那副作派,和先前那位,有七八分像。
但是,季明珠沒能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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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少言早就不讓家裡人提有關於此的事了,甚至於,連張照片都不肯放。
一霎那,腦海裡閃現許多。
季明珠愣了下,很快又回了神,她轉過身來,應道,“嗯.....是我。”
“那我做一下自我介紹?我就是你日後的瑜伽老師了,我的名字是柳溪。”
柳溪還是柔柔的語調。
“柳老師,我是季明珠。”
等到季明珠說完自己的名字站直以後,視線直接拋了過去,而後,她當即愣在了原地。
面前的人.........
一種類似於熟悉的感覺鋪天蓋地湧上來。
就好像是大千世界中,冥冥之間被牽引的繩索,搖晃間,終究是繞在了一起。
這種熟悉感很強烈,但卻又帶著點瀕臨的陌生。
季明珠怔在原地,就這麼看著她。
之前看的是證件照,有刻意正裝和修過的失真感,所以季明珠匆匆略了一眼,看的並不真切。
眼下兩個人面對面,一切便又變的清晰起來。
這位柳老師雖已過四十,但看起來卻十分年輕,因為面容柔美,整個人像是一汪春水,隻三十出頭的模樣。
“怎麼了?”她看著季明珠稍顯出來的異樣,湊近了低聲詢問。
“或許.........您認不認識城南的季家?”
柳溪笑了笑,搖頭,“季?我隻認識季小姐你一個。”
季明珠心髒倏然一緊,像是有什麼東西促使著她去捉。
“恕我冒昧...我想問的是......您在國內有無姓戚的親戚?”
季明珠的母親,來自江南早就沒落,名不見經傳的戚家,戚家父母在戚顏飛機失事以後,沒多久也跟著去了。
自此,季家和戚家也割斷了來往。
之前那些資料顯示,柳溪是歸國的華僑,一直在瑞士定居,最近才隨著年邁的父母回國探親,應該是要常駐國內了。
按理說沒有任何的關系,但是這種莫名的相依相近感,讓她眼眶都撐到酸澀。
季明珠控制不住,到底問出了口。
柳溪思考了很久,倒也認認真真地回答出口。
“不好意思,我不僅手機不怎麼會用,其實記憶力也不怎麼樣,不太能記太多東西,大概年齡上來了。”
頓了頓,她緩緩補充道,“你說的我想了想,確實是沒有姓戚的,我之前一直都在瑞士那邊定居。”
柳溪說完望著眼前的小姑娘,不明白她的神情為何在此刻如此的惆悵。像是精致卻又易碎的玻璃娃娃。
不知為何,她也看不得季明珠這般模樣,心口擰擰的,出於關心,她體貼道,“季小姐,你到底怎麼了?若是不舒服,我們今天可以先不開始。”
“沒怎麼......”季明珠笑笑,“不好意思,我隻是覺得您看起來,有點像我認識的一個人,那個人......走了很久很久了。“
柳溪莞爾,“大概我年紀比你長這麼多,看起來比較祥和吧,您覺得我像,也很正常了。”
說完,柳溪望著季明珠。
面前的這位小姑娘,她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十足的漂亮,令人驚豔。
之前她熱愛塗畫,這些年也曾找尋美麗的眼睛。
季明珠的這雙桃花眸,看起來漂亮極了。
聽了柳溪的解釋,季明珠點點頭。
其實她沒見過自己母親的相貌,但望著眼前的柳溪,那種初相遇的感覺,像極了電視劇裡所描述的久別重逢。
隻不過當初戚顏乘坐的失事飛機,是前往澳洲的航班。而柳溪卻是長期定居在瑞士。
兩者之間沒有任何的關聯。
而且,柳溪有自己的父母。其他的情況,資料上沒有顯示,但是說不定啊,也有個像她這麼大的孩子了。
別人的家事,季明珠不好意思再過問下去,但心裡對於柳溪卻是很有好感的。
兩人一起聊了下接下來的課程,大致就定為每周三次,每次兩小時。
之後的闲暇時刻,季明珠跟隨著柳溪做了點基礎的動作,這才打道回府。
……
出了麗舍大街,林叔果然還在等。
一路上,林叔說,江寂還在公司裡,沒有回來。
“現在還沒回來嗎?”季明珠詫異道,江寂這......可真是金剛不壞的鐵打身子啊。
很多時候,他的優秀都不是沒有道理的。
相比圈內那些吃喝玩樂樣樣在行,隻是在公司裡掛個名的公子哥來說,江寂這種類型的也有,但不多。
但是做到江寂這份上,就少之又少了,簡直是稀缺物種。
林叔應了聲,“是啊,本來看著時間點,我還打算把你們倆一起送回去呢。”
聽了林叔的話,季明珠望向窗外,江氏高樓大廈的一角在車窗前一晃而過。
看著這樣的景色,季明珠心裡驀地,閃過一個念頭。
……
當晚江寂終於從江氏回來的時候,意外地看到在玄關守候著的季明珠。
這對之前的他來說,算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了。
她窩在玄關角落,斜斜地倚靠在鞋櫃旁,手裡拿著手機,正低垂著眼。濃密眼睫上掛了點亮光,濃密地灑下來,在小巧精致的鼻翼上鋪成小片陰翳。
不知道正在看些什麼,一副聚精會神的模樣。
大概率是聽到入戶電梯緩緩關上門的聲響,她應聲看過來,眸子先是瞪圓,而後關上手機,笑靨如花。
“江總回來啦?“聲音嬌俏不說,這樣的語氣以後,她還連忙幾步蹭上來,想要去幫忙拿他手裡的提包。
江寂佇立在原地,隻挑了挑眉,就這樣看著她,看了很久。
他起初是沒動,而後看到她這樣的神色和動作,抬手稍稍擋了擋,利落地將人推了回去。
“季明珠。”他說。
“嗯哼?”季明珠一心隻應著,她伸上前去要幫忙的動作卻被江寂擋了回去,於是注意點被全神貫注地聚集在了上面。
她是什麼人啊,關鍵時刻也是什麼都不怕,隻顧著先達到自己的目的。
被這樣拒絕以後,季明珠又黏了上去。
“江寂,你怎麼回事,你給我拿啊!”季明珠手就放在他的公文包上,想要拽過來,奈何江寂使了點力氣。
紋絲不動。
拉扯推拒之間,江寂淡淡開口,“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
季明珠聽了江寂的這番話,抬眸覷他。
呵,她看到他工作忙了這麼久,之前處理和趙谰的緋聞肯定又花了一點功夫,就想著難得好心一次,給他解解壓。
結果呢......這人不解風情就算了......竟然還誤以為她有事要求他?
很多時候,季明珠都是個藏不住臉色的。
該喜的時候便喜,該怒的時候便怒。
不懂得隱藏,亦或者是,壓根沒想過要隱藏。
一來,她身處的環境不需要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二來,她被季少言從小嬌慣著長大,很多時候都不屑於去營造一個虛假的自己。
就好比現在,她秀眉稍稍擰起,看向他的時候,帶了點不可思議,還帶了點類似於被誤解的小氣憤。
桃花眼裡像是浸潤了點春|水,稍稍橫眉而待的時候,嬌俏又生動,但偏偏她自己不自覺。
不過說到底——
這人怎麼這樣啊............
“誰說我要求你了,我隻是是看你累,幫你拿東西。”
昨天江寂和江氏出錢又出力。
她幫不上忙,但總可以在家裡出力吧。
季明珠擰巴了會兒,內心“騰”地升起一股類似於蠻勁的想法,她手放在上面,仍舊是沒有拿下來。
江寂盯了會兒她,像是不經意間松了下,很快,那公文包泄了力,便到了季明珠的手裡。
也不知道他裝了什麼,還怪重的,季明珠沒緩衝過來,眼疾手快地改用雙手抱住。
江寂放手以後,開始不緊不慢地換鞋,看季明珠仍舊站著沒走,淡淡道,“怎麼,又想喝紅酒了?”
季明珠懷裡抱著那個公文包,聽他這麼提,感覺話題像是繞了個圈。
原來......他所以為的她無事獻殷勤......是要喝紅酒?
“我本來沒想的,既然你這麼提的話。那等會兒吃飯的時候我必須喝了!”
其實他不說還好,一說季明珠當即應了下來。
現在她大病小病什麼都沒有,外傷內傷也皆無。
看江寂怎麼拿捏她,壓根攔不住的好嗎!
江寂側著臉,意味不明地哼了聲,就在他直起身來要往裡走的時候,季明珠眼尖,看到了他手裡的東西。
“等等......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江寂手裡拎了兩盒十分精巧的小籃子。
開口向上,是半密封式,外面是塗著漆畫字母的包裝,還是紙質的那種。
見她問,江寂拿著手裡的東西,稍稍朝著她揚了揚。
“給我的?”季明珠指了指自己。
“你之前不是說要吃小蘭花。”江寂頓下,隨後緩緩道,“不過蘭花不能吃,隻有小藍莓。”
江寂回來的第一件事,向來都是先去臥室換衣服。
見季明珠愣在原地,他走近,“把公文包給我,我拿回房。”
季明珠將包還給他以後,看江寂把那兩盒新鮮的藍提放在了大理石的桌子上。
“這種不用洗,可以直接吃。”
隨著他的身影消失,傳過來的是這麼一句話。
季明珠在原地頓了會兒,而後湊上前去將包裝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