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著吧,她想,反正沒有人會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就當作一個紀念。
隻有她才懂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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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後,顏路清和往常一樣吃飯,吃完了也照慣例去沙發上窩好。
晚飯後原本一直是兩人一塊看電視的時間,昨晚,顧詞沒有出席,一直在房間裡不知道忙什麼。
顏路清心裡相當別扭。
一方面覺得很正常,他舅舅要回來,大概兩人很多事情要談。一方面又覺得……他都要走了還不出來一塊看看電視!!!
豈有此理!!!
但她最終還是也什麼都沒做,隻是自己看完了黃金時間的連續劇,而後和出來倒水的顧詞互道晚安,上樓睡覺。
今天似乎也是要上演一樣的劇情——就在剛才,顧詞吃完飯,又再次回了房間。
顏路清看著電視臺,心裡的煩躁愈發濃烈,也沒注意周遭的動靜。
正在她胡亂調來調去的時候,旁邊卻伸過來另外一隻手把遙控器拿走了。
顏路清懵了一下,順著手抬眼,又看到了顧詞的臉。他和剛才吃飯的時候裝扮不同,換了身衣服。看領子,似乎裡面的白襯衫是她送的那件,外面罩著黑色外套。
是她最喜歡的那種裝扮。
顧詞垂著眼睛,眼神裡似乎帶了點探究,又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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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調隨意地開口,說:“今晚去看個電影吧。”
“……啊?”顏路清愣住,“現在?出去看?”
他點頭:“嗯。”
“……”
顏路清隻猶豫了三秒,沒問理由,就起身答應了他的提議:“走吧。”
……
驅車到最近的電影院隻需要十五分鍾。
顧詞提前買了票,這部片子又是喜劇愛情片,風格和之前兩人去電影院看的有點像,隻不過沒有那麼限制級的讓人臉紅心跳的場景,搞笑劇情更多一點。
顏路清一開始並沒有進入狀態,一直到有一個片段是主角兩人滾到了山坡下,而後男女主之間發生了好幾次爆笑對話。
顏路清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餘光掃到顧詞看過來的視線,也轉頭看著他:“我還記得你給我講的那個睡前故事。”頓了頓,顏路清還有些感慨,“你說你怎麼講那麼恐怖給我聽的啊?虧我那麼相信你。”
顧詞笑了下,“不然,你會記到現在?”
“……”有道理。
這仿佛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顏路清像打開了話匣子,哪兒有聯想到他們兩個的,都會和顧詞嘰裡咕嚕說一嘴。
就這麼異常輕松愉悅地看到了電影結尾。
走出影院,坐上回程的車,顏路清心裡緩緩冒出另外一個念頭。
他舅舅明天回來。
所以顧詞這是已經打算好了,才和她最後看場電影嗎?
但他為什麼不在今晚說一聲他要走呢?
顏路清唰地轉頭盯著顧詞看,他弧度優美的側臉線條正對著自己的方向。
顧詞很快察覺到她的視線,“怎麼了?”
“……”顏路清想了好幾種問法,但最後都沒能說出口,幹脆用了個最委婉的方式:“我是想問,你幹嘛今天突然要和我看電影?”
顧詞的臉轉了回去,沉默了會兒才又開口。
“中午吃飯的時候,聽到有人討論劇情。”他驀地看過來,外面一道光恰好照在他眉眼間,顯得眼瞳格外亮,“我覺得你會喜歡。”
顏路清微微睜大眼睛。
他沒有提什麼舅舅,也沒有提是在走之前帶她來看場電影,他隻是說了一個很簡單的理由。
——覺得你會喜歡,所以帶你來看。
很神奇。聽到這句話,她一天的糾結與不開心,煩惱和失落,似乎都在這瞬間消失不見。
也是這個瞬間——
她突然意識到了某些以前從未深想過的事情。
顏路清一直以來,對異性有種近乎警惕性的排他心理,可以當哥們,當朋友,但是絕不能過線。
她鐵石心腸出了名,可朋友卻堅持說她不是不會愛人,隻是沒遇到過對自己胃口的。顏路清當時沒有在意,但每一次瑪卡巴卡給她看所謂的統計圖,看那些所謂的她每天想到顧詞的頻率。
她不知道顧詞是不是朋友所說,“對胃口的”人。
但她的確意識到,自己確實開始越來越頻繁地想到這個人。
她也意識到顧詞的話對她有了比別人明顯太多的影響。
……
好在他要走了。
隻要他一走,頂多失落一陣子,反正一切都會回去的吧?
反正明天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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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七日,原書裡大佬逃走的那天。
一睜開眼,顏路清就感受到瑪卡巴卡那邊明顯有著按捺不住的興奮——它明明沒連線她,她卻能聽到那種滋啦滋啦的電流聲。
顏路清翻了個白眼,當作沒聽見。下樓之前,她原以為顧詞會拖著行李箱出房間,然後兩人互相說個再見,沒想到吃早飯的時候一切如常,並且顧詞依舊跟她一起坐車上學。
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從早上開始逃嗎?
顏路清正疑惑,顧詞手機鈴聲在身側響起,他接了個電話,隱約能聽出那端似乎是男人的嗓音。
T栀子整理W 他多是時間都在用“嗯”來答應,偶爾蹦出一個“不用”,“再說”等。掛了電話之後,他轉頭看著顏路清,道:“我舅舅今天下午想過來一趟,可以嗎?”
“……”
原來是親自來接。
顏路清點點頭:“好,沒問題,來唄。”
她心裡突然生出了一股無名怒氣。
恰好車到了她的學校,顏路清下了車,順帶把車門“啪”一聲摔上。
隻不過,頂著風走到了教室,把腦袋吹清醒後,她突然有些後悔。
這股怒氣是從顏家人前兩天找她就開始積攢的,也是從瑪卡巴卡給她調動數據開始積攢的,隻是恰好顧詞那句話讓她不爽,她就順勢發泄出去了。
歸根結底,她其實是在氣自己。
她突然覺得,自己這幾天忽上忽下忽喜忽悲的,實在是有點不應該。她應該往好處想,這是在走劇情,劇情不出錯,她才能不被懲罰,然後安然無恙地……活到蹲監獄那時候。
而且她的人生宗旨貌似早就被顧詞打破了。
她現在哪裡還是沒有心的沙雕呢?和顧詞在一塊的這段時間,她從頭發絲到腳都長滿了心,還是撲通亂跳的,隨時隨地都能被撩動的心。
他走了不好嗎?
挺好的。
顏路清上午的課聽完,也給自己洗了腦,在昨晚的基礎上又加了層加固。之後班級收到通知,下午那一節的教授身體不舒服請了假,所以課程臨時取消。
她直接回了家。
顧詞下午應該還要上課,顏路清到家以後,想了想,直接對大黑吩咐說:“你去幫顧詞收拾行李吧,當時不是你從他家裝來了一堆東西嗎?你再給他裝回去,打包好,我們服務要到位,包接包送。”
吩咐完,她進餐廳吃飯,一邊吃一邊想。
沒關系的,真的沒關系的,家主沒了老婆就沒了唄,好像她之前有一樣!
之前沒有不也過得快快樂樂的?不過是剛擁有了兩個月而已,忘記也很容易!
熊貓國昏君也不用再被筍國公主誤導了,也不用探究公主為何如此神秘了,好好治理自己的國家,擺脫昏君的名號,挺好挺好。
再說了——也不是不可以偶爾串個門嘛!又不是反目成仇了!
她可能真的有種自己洗腦自己的神功,顏路清把能想的全想了個遍,刻意忽略那些曾經讓自己難受的點。
等吃完了飯,她一出餐廳,就撞見了大黑從顧詞房間出來,還拉著一個行李箱。
他慣來沉穩,除了懷疑她發瘋的時候,臉上很少有大表情,此時卻非常鬱悶地說:“顏小姐,裝好了。”
顏路清看著大黑臉上落寞不舍的神情,莫名其妙地聯想到,此時就好像是公主和親遠嫁前,丫鬟想要最後給他收拾行李一般。
“………”
顏路清衷心希望顧詞走後,她這些奇奇怪怪的腦洞也可以消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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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午飯,顏路清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小黑之前在後花園澆花花草草,一進屋就從大黑那裡得知了顧詞的行李已經收拾好的消息,於是一同悲傷起來,兩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顏路清身邊。
這下是兩個哭遠嫁公主的丫鬟。
顏路清正想說點兒什麼,也準備像洗腦自己一樣洗腦一下這兩個五大三粗異常魁梧的丫鬟,院外的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
沒想到,說好的下午,顧詞的舅舅這個點兒就過來了。
顧詞家的基因相當強大,他舅舅本人長得比照片上好要英俊幾分,三四十歲的年紀,臉上痕跡卻一點不明顯,笑著說:“你就是顏路清吧?我是顧詞的舅舅,我叫康遠。”
顏路清讓他進來坐在沙發上,雖然這裡幾乎不來客人,但迪士尼阿姨是專業的,立刻沏茶端上來齊全的茶具,再給兩人分別倒一杯。
顏路清原以為顧詞的舅舅肯定會問顧詞的事情,甚至可能會對她興師問罪,比如為什麼佔著顧詞不讓人走一類——
沒想到,他舅舅相當和善,先是和她道謝,而後反而是詢問了她的許多信息,比如在哪讀書,讀的什麼專業等等。
他這樣反倒讓她感覺說不出的怪異和緊張,還不如興師問罪讓顏路清來得輕松點。
顏路清不想再聊自己相關,再聊就得聊到精神病病史了,她主動岔開話題。
“您是來接他的吧?”顏路清指了指已經挪到玄關處的行李箱,“他行李都收拾好了。”
言下之意,顏路清希望他舅舅可別聽信外面的風聲,比如虞惜那樣的壞嘴說她金屋藏詞,說她變態囚人什麼的。
她沒有!她把人養的好好的,並且現在還附贈還打包送走服務!
聞言,男人一愣,“嗯?”
他原本就沒打算帶顧詞走,來是想謝謝顧詞的這位朋友,畢竟問了這麼多次,顧詞一直都沒表現出要走的跡象。
順便,他也很好奇這個顧詞所謂的“朋友”,到底是朋友,還是……
他還沒表達出疑問,別墅的門再次打開——
原本應該在T大的人出現在了玄關處。
顧詞一進來,先是看見了那個靠在櫃子旁的行李箱。那是個極為顯眼的大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