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氣血上湧,蘇晚青連忙低下頭,裝作在系鞋帶的樣子,“對啊,那個,楊沅沅說找我有事兒,我去趟醫院哈。”
也顧不上好好系了,她把鞋帶揉成團塞進鞋子裡,說完就拎著包起身,想要往外衝。
聞宴祁擋在門框上,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眼底似有笑意,“你昨晚不是說你朋友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嗎?”
蘇晚青思索兩秒,想起這是醉酒前的對話,於是也沒否認,“啊那個,昨天是好了,但是今天傷口又發炎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一天天的......”
她作勢就要從聞宴祁的胳膊底下鑽出去,可聞宴祁顯然預判了她的小動作,在她彎腰的下一秒,長臂一撈把人抱了起來,下一秒,門被關上,落鎖成功的聲音格外冰冷。
“你幹嘛啊?”蘇晚青已經慌了,落地後就推開了他的胳膊,“你抱我幹嘛?”
聞宴祁也不介意,將手裡拎著的東西放在島臺上,才轉過身看她,眉眼清雋,裹著笑意,“跟我玩失憶是吧?”
“什麼失憶啊?”蘇晚青面不改色地看著他,“我沒失憶啊。”
“行,沒失憶。”聞宴祁隨意將手搭在椅背上,煞有介事地看著她,“那你說說,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兒?”
蘇晚青暗戳戳揪緊了包帶,稍稍醞釀了幾秒,開始復盤,“就是我喝多了嘛,在酒吧,你說帶我回家,然後我們就回家了。”
聞宴祁唇角勾起來,“那你怎麼在我床上呢?”
“你倒水給我喝,我不小心灑了......”蘇晚青小心翼翼地看他臉色,“然後你就把我抱到你房間了。”
“然後呢?”
“然後我就睡著了。”蘇晚青理不直氣也壯,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你昨晚在哪兒睡得呀?”
“睡著了?”
聞宴祁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搭在椅背上的手抬起來,緩緩逼近她,直到蘇晚青的後腰撞上島臺的桌角,無路可逃,她抬起手,下意識地擋住了聞宴祁的胸口,“你......你有事說事嘛,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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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宴祁那天穿得也不是正裝,一件克萊因藍的套頭衛衣,褲子是黑色的工裝衛褲,頭發像是剛洗過,劉海柔軟且蓬松,眯著眼睛靠近她,不像平日裡慵懶隨意的氣質,步步緊逼的眼神十分銳利。
“我昨晚也這樣跟你說的。”
蘇晚青忍不住結巴,“說、說什麼?”
“別這樣。”
蘇晚青沒反應過來,“我哪樣了?”
聞宴祁也沒說話,握上她的手,溫潤的觸感襲來,蘇晚青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被抬起來,慢慢地移動,最後覆上了聞宴祁的下颌和脖子的交界處。
那一塊骨頭的下方,有一處小小的傷疤。
蘇晚青是真不記得這茬了,眉頭皺起來,疑惑地問:“這是怎麼回事兒?”
聞宴祁微微歪了下頭,“小狗咬的。”
“小狗咬......”蘇晚青迅速抽回手,尷尬到了極點,“不、不是我吧?”
“不是你,昨晚強吻我的還有別人?”
“誰強吻你了?”蘇晚青瞪大眼睛,“不是你自己主動的嗎?”
她以為聞宴祁是趁她裝斷片往她身上潑髒水,梗著脖子為自己分辨,可半晌沒有聽見回音,幾秒緘默結束,她聽見聞宴祁低啞的一聲笑,薄得又像氣音,裹挾著懶散的興味。
“不是睡著了嗎?”
聞宴祁又盯著她瞧,“還知道是我主動吻了你?”
“.......”
“我喝多了。”蘇晚青紅著臉,開始擺爛,“你趁虛而入!”
“咱倆到底誰虛?”聞宴祁無奈地抬起下颌,又向她展示了一下傷口,“不會換氣也不說,逮著我一通亂咬。”
蘇晚青是真不記得這段了,但聞宴祁描述得畫面感又極強,她被他有一下沒一下的話逗得滿臉通紅,心頭也不知從哪兒湧上來一股勇氣,抬起手就按在了自己頸側。
剛剛那片指甲大小的紅痕上。
“就我咬了你嗎?難道你就沒有咬我嗎!”
聞宴祁沒說話,默默地盯著她那片紅痕看,末了淡淡一笑,“那是你頭發湿了粘在脖子上,你閉著眼睛撥了幾下,指甲劃的。”
“......”
這個家她是一秒鍾都待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蘇晚青羞憤交加之下,開始口不擇言,“我是暈頭轉向色迷心竅,你是正人君子坐懷不亂,行了吧?”
她說完就拎著包想走,轉身的瞬間,身側突然探出來一隻手,聞宴祁攬住她的腰,稍稍收緊了幾分力氣,就把人帶到了自己懷裡。
原本還劍拔弩張的氛圍頓時沉寂。
突如其來的擁抱也讓蘇晚青的腦袋徹底宕機了。
她又想起昨晚,那個綿長而深入的吻。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黏灼。
“蘇晚青。”聞宴祁嗓音低啞,呼出的氣息帶著無奈,溫熱又曖昧,“你是在怪我昨晚沒有做到底嗎?”
蘇晚青僵著身子,感受著他的溫度,耳垂都變得滾燙起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成年男女,即便之前的戀愛經驗一片空白,可真到了動情的時刻,某些生理反應全是出於本能,雖然她並不記得自己咬了聞宴祁,但她還依稀記得自己勾著他的脖子不停索吻的樣子。
雖然她之前沒經歷過這種事,大抵也是有幾分是非觀的。
就......兩情相悅的事兒,誰也別說誰佔了便宜吧。
蘇晚青抬起頭,鼓起了小小的勇氣,“我就是想說,昨晚是意亂情迷,你別當真。”
她說完這句話就心虛地垂下了眼睫,畢竟這聽起來真的很像一句渣男語錄。
須臾,頭頂傳來低聲哂笑,聞宴祁開口,嗓音帶著幾分冷淡的不羈,“你是意亂情迷,我不是。”
喝多的人有種蠻力,聞宴祁還記得,一開始蘇晚青還老老實實地勾著他的脖子,上半身拱起來,舌頭很配合地回應著,可她閉著眼睛,手不知什麼時候就變得不老實了,先是順著他的脊柱不斷地往下探,後來停到他的腰側,就那麼掐了一把,他整個人就燒起來了。
回房間洗了個涼水澡,火氣總算降下來一點,聞宴祁捏著煙盒去露臺,想起蘇晚青讓他戒煙的話,又扔進了垃圾桶。
昨夜的天氣不怎麼好,烏雲遮擋著月亮,夜空被深一道淺一道的墨色分割,聞宴祁孤零零地站在露臺吹了會兒冷風,食髓知味的那股勁過去,他的君子皮囊也被燒得差不多了。
他不想再委婉,也不想搞什麼潤物細無聲。
聞宴祁垂著眼睛看她,蘇晚青故作鎮定的樣子實在笨拙,眼睫顫抖得像蝴蝶振翅,嘴唇抿了一下瞬間充血,嫣紅又柔軟的記憶湧上心頭,他扶著她腰側的手緩緩抬起來,勾住了她的下巴。
“我喜歡你,我知道的,你也喜歡我。”
不同於昨日的混亂,蘇晚青知道這個吻意味著什麼,理智在瘋狂叫囂著讓她躲開,他們還沒有確認關系,一而再再而三的親密隻會讓自己看起來很隨便。
可她看見聞宴祁的下颌,那層蟹青色的薄須,看他不斷放大的眼神,死灰復燃的欲念,仿佛被人點了穴一般,絲毫都動彈不得。
她不知道他之前有沒有過戀愛經驗,但聞宴祁的吻技看起來一點兒都不生澀,左手託著她的後頸,右手臂圈著她的腰,起先隻是唇上的輾轉,蘇晚青甚至能聞到他須後水的味道,淡淡的柑橘,清爽馥鬱。
鋪天蓋地的氣息讓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聞宴祁開始循序漸進,腰後側的手稍稍抬力,蘇晚青就被抱上了島臺。
退無可退,她下意識握住了聞宴祁的手臂,勁瘦的,繃起的肌肉線條,她幾乎能撫摸到青紫色的血管。
這是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下發生的一個吻,蘇晚青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受,她貼在聞宴祁的胸口,感受著他長驅直入的沉淪,恍惚間明白了,聞宴祁為什麼把她抱上桌子。
空蕩寂寥的房間隻剩下啄吻的聲音。
她不但腿軟,全身都要軟了。
過了很久。
那個吻結束了,微小的喘息聲此起彼伏,蘇晚青憋得臉頰緋紅,想離開,偏偏聞宴祁還在摟著她,下巴擱在她肩側。
呵出的熱氣繼續作惡,他輕聲,嗓音沙啞,“跟我在一起吧,蘇晚青,我會好好愛你。”
漫長的沉默過去。
蘇晚青籲了一口氣。
她有些不敢相信似的,搭在桌面上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腿上,想掐自己一下確認是不是在做夢,可聞宴祁垂眼的瞬間便看清了她的意圖,勾起她的手指,搭在自己手臂上。
“往這兒掐。”
蘇晚青觸電一般縮回手,穩了穩呼吸,嗫嚅道,“你是清醒的嗎?”
她擔心聞宴祁隻是一時衝動,更擔心他會後悔。
他們之間並非完全沒有牽絆,一紙合約,兩張結婚證書,或許聞宴祁對她的喜歡是出自真心,可她不得不考慮更現實的問題,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以後又分手,那這場戲還如何能演得下去?
“我是28歲,不是18歲。”聞宴祁眉峰稍挑,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迎上他堅定的目光,蘇晚青默了幾秒。
有些事情並不難想,當楊沅沅告訴她聞宴祁一定很喜歡她的時候,蘇晚青的下意識反應既不是抗拒,也不是恐慌,她強行壓抑著內心無名的雀躍,有些線索是草蛇灰線,綿延千裡,也是直到昨晚她才明白,那種雀躍明明就叫心動。
她喜歡聞宴祁,是希望他永遠都在自己身邊的那種喜歡。
“我願意跟你在一起。”想到這些,蘇晚青也不再忸怩,抬眼看聞宴祁,“我也會好好愛你。”
聞宴祁唇角揚起來,下意識就去拉她的手。
蘇晚青臉色微變,眼睫顫了顫,繞過他的手從桌上跳了下來,再開口,畫風完全扭轉,“但我們這樣......進展有點太快,太不正常了。”
還沒確認關系就接了兩次吻。
楊沅沅還說她純情,這要是不事先約法三章,按聞宴祁剛剛的表現,估計今晚就能把新婚禮物都用上了。
聞宴祁神色未變。
其實他也覺得有點快,但耐不住食髓知味的衝動,原先隻是想哄她開心就好,如今就連抱她都覺得不夠了。
“那你說,怎麼進展才算正常?”
蘇晚青攪攪手指,“你讓我想想。”
對,還是應該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