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發女人走了,蘇晚青捂著心口,心煩意亂地站在原地,不說難受,說也難受,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聞宴祁有沒有豔遇跟她有什麼關系?
原地杵了幾秒,她魂不守舍地回去了。
隔著老遠,聞宴祁就看見蘇晚青垂頭喪氣的樣子,眼睫向下垂著,像是地上有錢撿似的,一隻手握拳,反復砸向另一隻手的掌心,懊悔又憤懑。
待她坐下,他才開口,“怎麼了?”
蘇晚青這會兒還心虛著,剛攪了聞宴祁一樁姻緣,有些無法面對他,眼都沒抬一下,胡亂地應著,“沒事,就是感覺有些悶。”
聞宴祁瞧著她確實有些鬱悶,出聲提醒,“你的手機剛剛響了好幾聲。”
“啊?”蘇晚青拿起來看。
是楊沅沅發來的微信,七八條,充斥著各種哭泣的emoji——
“青青,我要做手術了,在市一院,我好害怕,你能過來陪我嗎?”
蘇晚青嚇了一跳,陡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動作幅度之大,有幾縷頭發從鯊魚夾的縫隙中落了下來,垂在她頰側,小臉一片慘白。
聞宴祁眉心輕蹙,“發生什麼事了?”
“我朋友生病了,在醫院馬上要做手術,我得趕過去陪她。”蘇晚青手忙腳亂收拾包,“對不起對不起,要不我買單你吃完再回去吧,今天不算,下次再好好請你吃頓飯,我得先走了。”
聞宴祁也站起來,他腿長,兩步就邁到了她身旁。
蘇晚青回撥了電話給楊沅沅,可一直是無法接通的狀態,兀自慌亂的時候,聞宴祁扣住了她的手腕。
“我開車送你。”
他目光溫潤,仿佛有著鎮定人心的力量,蘇晚青皺緊的眉頭舒緩下來,“那我先去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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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買了。”聞宴祁直接拎起了她的包,“這家餐廳是翟緒姑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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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車子抵達醫院。
蘇晚青去護士臺問了一下,隻說名字的話,沒法得到患者信息,楊沅沅話說到一半就失聯,她急得不行,腦補得場景都是車禍之類的意外,楊沅沅不是濱城本地人,本科和研究生時期都在住校,在這兒也沒什麼親人。
“那您查查有沒有車禍送過來的病人?”蘇晚青趴在服務臺前,眉眼都是急色。
聞宴祁走過來,將她帶離了服務臺,“你朋友的名字是哪三個字?”
蘇晚青眼睛一亮,“你有辦法?”
“有個叔叔是這家醫院的神外科主任,你把名字告訴我,我問問他。”
“她叫楊沅沅,楊是楊樹的楊,沅就是那個......”蘇晚青急著想帶“沅”字的組詞,想了幾秒沒想出來,幹脆握住聞宴祁的手,“我寫給你看,很簡單的。”
聞宴祁面色微有錯愕,斂下眼皮,看著蘇晚青將他的手攤開,又伸出自己的食指,一筆一劃在他手心刻下痕跡,酥麻的感覺還未貫穿脊背,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蘇晚青靈機一動,開竅了。
“不對,我幹嘛費這事兒。”她立刻放下了聞宴祁的手,再抬頭,認真地說道,“就是三點水再加一元兩元的那個沅,你知道嗎?屈原有一首詩,裡面就有這個字,但我忘了哪句啦!”
聞宴祁看著自己突然懸空的手,握成拳,又垂到了腿側,蘇晚青還在他面前喋喋不休,他胸悶氣短,隨口應了聲,“知道了。”
這句語氣稍稍有些冷淡,蘇晚青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閉嘴了。
聞宴祁總共打了兩通電話,第一通描述楊沅沅的信息,女,25歲,名字是三點水再加一元兩元的那個沅,有可能是車禍之類的意外,大概率是在外科。
掛了電話,就看見蘇晚青憂慮的眼神。
她的擔心都寫在臉上,眉心輕輕蹙著,不確定地問他:“應該是小手術吧?”
“嗯。”聞宴祁垂眼看她,頸側的頭發落下來兩束,他也不知怎麼,突然就伸出手,撩起了那兩束頭發,搭到了鯊魚夾的上面。
蘇晚青的臉色立馬就變了,睜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幹嘛?”
聞宴祁想說自己是想幫她整理頭發,可下一秒,那兩束頭發又落了下來,再次貼到了頸側。
默了幾秒,聞宴祁移開了視線,也轉移了話題:“肯定不是什麼大手術,不然術前應該發不了消息。”
蘇晚青猶疑地看著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哦”了一聲。
沒過多久,第二通電話打來,聞宴祁走到一旁接聽,兩分鍾後,表情有些無奈似的,走到蘇晚青面前,開口問:“你那個朋友,生日是1月27?”
“對對,就是她。”
“闌尾炎,慢性的。”聞宴祁領著她往電梯口走,“她自己來得醫院,手術採用得也是局麻,腰椎以下半麻醉,術後躺六七個小時就能下床活動了。”
“......”
蘇晚青萬萬沒想到她腦補了半天的嚴重意外,最後居然隻是個局麻小手術,等他們坐電梯上去的時候,楊沅沅已經被推出來了。
她那會兒臉龐還掛著淚滴,一看見蘇晚青,就哼哼唧唧地握上了她的手,帶著哭腔:“媽的,局麻怎麼那麼疼?早知道我選擇全麻了,睡一覺就完事了!”
蘇晚青轉過身,從床頭櫃上端下來一杯溫水,扶著吸管遞到她嘴邊,眼神溫軟地看著她,半晌,嘆了聲氣,“你也真是,話說一半就失聯,就是割個闌尾,我還以為你出車禍了。”
“......”楊沅沅癟癟嘴,悶聲喝了幾口水,喉嚨依舊幹澀得很,“不嚇嚇你,我怕你不過來。”
蘇晚青放下杯子,戳了一下她的腦門,“我又沒事,為什麼不過來?”
“誰知道你啊。”楊沅沅墊高了枕頭躺下,“自從跟那什麼野男人同居以後,天天找你都說忙。”
說巧也是巧,楊沅沅這句話剛說完,蘇晚青就下意識回頭,聞宴祁的腳步剛邁進來,手裡還舉著想掛斷還沒來得及掛斷的電話——
聽筒裡傳來翟緒的笑聲:“喂,野男人,說你呢!”
三個人的目光從空氣中相接,凝滯了整整四五秒。
楊沅沅率先反應過來,暗暗抓住蘇晚青擱在床沿上的手,壓著聲音,“庫裡南!是那天晚上在我們小區門口......”
她說著說著意識到什麼,聲音越來越輕,“他就是你那個......”
剩下的三個字她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最後還是蘇晚青反握住她的手,在肯定的目光中幫她補全了那句話,“嗯,野男人。”
聞宴祁臉色擦黑,掛上電話後走過來,這算是他第一次見蘇晚青的朋友,剛剛翟緒在電話裡叮囑他,想追一個女生,討好她的閨蜜是最好用的捷徑。
“你好。”他斂起思緒,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我叫聞宴祁,是你好朋友的......老公。”
蘇晚青不解地抬頭,沒明白他這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紹,補充了句,“合約老公。”
楊沅沅此刻哪還能聽到“合約”兩個字,激動得完全清醒了,伸出手,慌忙應聲,“你好你好,我叫楊沅沅,是你老婆的大學同學兼好朋友,不好意思連夜打擾你們,早知道你們在一起我就不給她發消息了。”
她的喜聞樂見都擺在臉上,那句“老婆”叫得也格外順其自然。
聞宴祁虛勾唇角,整個人難得的寡靜,也平易近人,“沒關系,這是應該的,不知道術後能不能吃東西,我已經讓秘書送點清淡易消化的食補過來了。”
“那太不好意思了哈哈哈,不過我現在還不能吃,讓你老婆吃吧。”楊沅沅餘光瞥一眼蘇晚青,“而且我這兒也就是小手術,沒什麼好陪護的,要不待會兒吃完你們就回去,時間也不早了,就不耽誤你們了。”
她變臉變得徹徹底底,蘇晚青看得瞠目結舌,不懂這倆人是哪塊兒磁場合上了,聊得還有來有回的,好像她和聞宴祁真有什麼實質性的情侶關系似的。
“你說什麼呢?我都跟你說了沒事,我先陪你一晚,明天看你情況再說。”
楊沅沅朝她擠眉弄眼,壓著極低的聲音,“再過幾個小時我都能下地了,誰要你陪你了?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早知道蘇晚青閃婚的男人是這個質量,別說送套了,楊沅沅恨不得盯著他們一天用一盒,又帥又有錢,說話辦事風度翩翩,管他什麼合約不合約的,這簡直睡到就是賺到好嗎?
“行了行了,你別說話了,多喝點水。”蘇晚青把杯子塞進她手裡,“我出去跟他聊幾句。”
說完她就起身,經過聞宴祁也沒多餘的話,揪住了他的襯衫衣角,低聲說了句,“跟我出來一下。”
聞宴祁就著她的力道,臨走前還朝楊沅沅點頭示意。
倆人出了病房,走到走廊盡頭的一扇小窗前,蘇晚青終於松開手,垂眼看襯衫又被她揪出了一個小塔。
他那件襯衫面料很挺括,蘇晚青下意識幫他抬手撫平,開口說話,聲音帶著隱隱的迷惑,“你幹嘛那樣跟她說啊?”
走廊頂光白亮,聞宴祁眼皮輕掀,裝作不理解的樣子,“我說得不是實話嗎?”
“是實話,但她是我好朋友啊,你這樣她會誤會的。”蘇晚青抬眼看他,“會誤會我之前說得合約是騙她的,誤會我真的跟你閃婚了。”
“哦。”聞宴祁撇開頭,露出清冷的下颌線,嗓音半啞不啞,“那我下次不這麼說了。”
蘇晚青直勾勾地看著他,嘴唇張了張,沒說話。
最近是有些奇怪,聞宴祁對她簡直空前絕後的有耐心,原先明明是那麼高高在上的一個人,這會兒但凡開口說話,那語氣光是聽著,就能讓她心中生出一絲愧疚。
“那個......”她手指攪了攪,“今天不好意思啊,說要請你吃飯的,結果現在又這樣,要不我先送你回——”
她話還沒說完,驀地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男人疑惑的聲音:“蘇晚青?”
就在楊沅沅所在病房的隔壁病房門口,一個戴著黑邊框眼鏡又黑又壯的的年輕男人,滿眼驚喜地看著她,“真的是你?”
“廖學長。”
聞宴祁轉過身,就看見蘇晚青已經又驚又喜地走到了人家身邊,“你怎麼在這裡?你回濱城了?”
“對啊,去年剛回來的,你怎麼了,來醫院是不舒服還是探望病人?”
“我沒事,就是來看楊沅沅的,她剛做完闌尾炎手術。”
“楊沅沅也在?”廖學長推了推眼鏡,似乎是才注意到有道視線一直黏在自己身上,循著望過去,然後就瞧見走廊盡頭的窗前站著一個人。
聞宴祁站得清冷不羈,襯衫袖管露出半截冷白手腕,滿不經心地插進西褲口袋,白襯衫是最好的打光板,薄白眼皮掀起,近乎透明的目光望過來,帶著點兒不易察覺的涼意,宛若冬日結冰的湖面。
“這位是......”
聞宴祁滯悶了許久,開口時姿態端得很足,“我是她老公。”
作者有話說:
聞老師:屢教不改!
第36章
◎“順水推舟,反正你也不吃虧。”◎
十分鍾後, 聞宴祁站在醫院大樓外面的花壇邊打電話,翟緒笑得多開心,生平聞宴祁第一次主動向他訴怨, 雖然他也不是風月情愛這件事上的高手,但那丁點兒儲備用來教授聞宴祁還是綽綽有餘。
“早跟你說了, 不要用潤物細無聲那一套,那蘇晚青但凡要是個心思活絡的, 跟你同住一個屋檐下這麼久,還能對你半點兒想法沒有嗎?”
反正翟緒是沒見過, 他從小到大圍著聞宴祁廝混的那麼多年,就沒見過有他拿不下的女人, 甭管是趙薈西那種事業心重, 自尊心強的女生,還是圈子裡那些端方自持,腦子也清楚的千金小姐們,但凡多見了幾次面, 沒有不對他有點兒想法的。
“你聽我的, 別再迂回了,現在純情處男在戀愛市場不吃香了。”翟緒笑完, 聲音變得正經了許多, “她越不讓你接觸她朋友,你越去接觸, 就向全世界宣誓主權, 斬斷一切危機隱患, 也別擔心她生氣,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沒聽過這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