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被議論了?”
蘇晚青猶豫了兩秒:“她們答應會為我保密。”
“......”
氣氛一時陷入了尷尬,倆人面對面獨處,剛剛在車裡發的點點滴滴像是木屑重新浮出水面,蕩起淺淺漣漪。
蘇晚青記得,聞宴祁是不是幫她擦眼淚來著?
咳了一聲,她輕聲開口:“那個,我去給你削個蘋果吧,或者橙子,你想吃什麼?”
聞宴祁隨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書,語氣隨意:“我不餓。”
“你流了那麼多血,吃點橙子吧。”蘇晚青自說自話,說完就往門口走去。
聞宴祁餘光看著她的身影消失,放下了手中的書。
五分鍾後,蘇晚青拿了兩顆橙子回來,她搬了個沙發凳坐在床邊,一邊剝橙子皮,一邊說:“我就在這兒陪著你,你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
聞宴祁瞥她一眼,沒說話。
那之後,房間裡隻剩下翻書頁的聲音。
蘇晚青覺得這樣的安靜很詭異,恰好手機響了一下,她拿起來看,是奶奶打來的電話。她看向聞宴祁。
奶奶還沒出院,要是知道孫子受傷的事兒,八成又要趕過來看。
蘇晚青握著手機,手心微微發汗。她覺得這個時機告訴奶奶不合適,但聞宴祁到底是因為她受的傷,瞞著他的親人好像更說不過去。
聞宴祁靠在床頭,看著她六神無主的樣子,開口問:“誰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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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
聞宴祁合上書朝她伸出手:“我來接。”
蘇晚青提醒他:“現在是工作時間。”
“上午去醫院探望的時候跟她說過,”聞宴祁頓了兩秒,掀眸看她,“我下午要去公司看看你。”
蘇晚青愣了一下,把手機遞過去,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剛那句話的含義。
原來聞宴祁去瑞思是打算順道看看她嗎?
聞宴祁沒有再關注她的神情,接過電話,輕聲應答。
邢姨買的是澳洲紅心橙,皮很厚,也很緊實,蘇晚青剝得費勁,也心不在焉,電話裡奶奶不知道說了什麼,聞宴祁應得緩慢,絲毫沒提自己受傷的事。
蘇晚青所有思緒像是被烏雲蓋住,沉重得她抬不起頭。
她一直覺得流淚是一件很隱秘的事,多少情緒會從眼睛裡跑出來,如果不是相熟的人,蘇晚青很少會在人前落淚。
可今天下午,她就當著聞宴祁的面哭了。那會兒他腿上的血不停地流著,蘇晚青覺得自己純粹是被嚇到了。
不論如何,她是欠了聞宴祁一個天大的人情。
......
電話持續了兩三分鍾。
蘇晚青看到聞宴祁把手機從耳邊拿了下來,要結束通話。
她站起身想要拿手機,可聞宴祁息屏後看了一眼屏幕,就那一眼,他看到了Doris和蘇晚青的微信對話。
說是對話並不確切,完全是Doris單方面的消息,蘇晚青在奶奶打電話來之前就看到了,她一句都沒回。
聞宴祁垂睫,目光落在屏幕上,長長的大段消息,他隻看了一半——
【不過說實話诶,我覺得Nicole說得有道理,你完全可以考慮考慮聞總,反正你那個情人節隻給你送了把破鎖的男朋友是真的不行,你趁早......】
蘇晚青奪過手機,臉像膨脹的氣球一樣急速漲紅,再發白。
抬起頭,聞宴祁玩味兒的眼神落在她臉上。
“同事瞎說的。”她尬笑了聲,以為聞宴祁是不滿員工議論,解釋道,“她們不了解你,不知道你本身就是個喜歡助人為樂的好領導。”
聞宴祁並沒理會她找得蹩腳臺階,眼睛微微眯起,調子揚了幾分:“破鎖?”
蘇晚青沒想到他的關注點是這個,嘴角僵著:“就是......”
“鎖呢?”
蘇晚青放棄掙扎,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個小盒子,低聲應著:“在這裡。”
聞宴祁看她一直隨身攜帶,臉色稍稍緩和了幾分,拍了下床邊:“坐這兒。”
蘇晚青不知其意,慢騰騰地挪了過去。
她想說自己很喜歡這個禮物,可話還沒說出口,自己都覺得假。
一個鑰匙都沒有的迷你鎖,連當鑰匙扣都沒有掛的地方......
喜歡什麼呢?裝在口袋裡硌腿嗎?
蘇晚青坐到了聞宴祁的身側,看著他慢條斯理地取出那把小金鎖,在手裡把玩了一下,然後轉到鎖底,中間有個鎖芯,蘇晚青眼睜睜看著他撥了一下,鎖身的外殼就突然彈開了。
聞宴祁垂眸看她,嗓音低啞:“手伸出來。”
蘇晚青已經看呆了,後知後覺地握著一小塊橙子皮遞了過去。
聞宴祁皺眉將橙子皮拿走,撐開鎖身的外殼,然後一條由金色鏤空方片串聯起來的手鏈就展現在她眼前。
蘇晚青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設計,驚詫得忘了場合,另一隻手下意識捂住了嘴,發出悶悶的驚呼聲:“原來是手鏈啊。”
聞宴祁沒應聲,也沒抬頭,低垂著眉眼,認真地把手鏈纏在她的腕上,動作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刮傷她似的,指腹摩擦過手腕內側的皮膚,帶著溫潤的觸感。
空氣霎時又沉寂下來,蘇晚青唇邊的笑意緩緩變淡。
她看著聞宴祁,莫名其妙的,紅暈從臉頰蔓延到了耳根。
蘇晚青縮回手,動作有些迅疾:“謝謝你,我很喜歡。”
“嗯。”聞宴祁又拿起了書。
蘇晚青有些無所適從,感覺那條手鏈像緊箍咒,把她禁錮在了原地,默了默,她還是開口問道:“這條手鏈.....很貴嗎?”
“小攤上買的。”
他說得十分自然,蘇晚青沒有絲毫懷疑,明顯松了一口氣,“你眼光真好。”
聞宴祁注意到她的雀躍,放下書看她:“就喜歡便宜的?”
蘇晚青愣了一下,實誠地回答:“便宜的禮物我才還得起啊。”
“......”
一陣氣悶過後,聞宴祁看她還在床邊杵著,寡聲開口:“下午都不用回公司了?”
“對。”蘇晚青態度非常積極,“所以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
“奶奶下午要出院,本來我打算去接的。”聞宴祁拿起手機,“待會兒讓李泉開車帶你去醫院。”
蘇晚青慌忙點頭:“好,我去接。”
-
車子大約是被李泉開去洗過,車廂內濃鬱的血腥味淡了些,蘇晚青開窗通風,託著腮望著路邊的石榴樹發呆。
臺風離開了,濱城陰了許多時日的天也開始放晴,綠化帶上的石榴樹被水泡多了,結的果子個頭都很小,顏色也不鮮亮,淡粉和淡黃都帶著點點褐斑。
她想起第一次坐聞宴祁的車,那會兒樹上還是石榴花,被雨水打著也不改豔豔如火,如今想起來再看,便能感覺到時間流逝之快。
轉眼她已經和聞宴祁同居快兩個月了。
兩個月的時間不算太長,但在朝夕相處的前提下,也足夠了解一個人。蘇晚青現下就覺得,聞宴祁似乎離她最初的印象越來越遠了。
終於沉靜下來,她腦袋裡反復浮現出的畫面,是聞宴祁在電梯裡把她拉過去的樣子,一向寡淡的眉眼有些著急,詢問她有沒有被玻璃砸到腳,關心溢於言表。
胡亂想了想,就注意到一道視線。
蘇晚青抬頭,發現李泉通過後視鏡在看她,確切來說,是在看她的手。
她的手有什麼好看的,李泉看得是那條手鏈。
清了清嗓子,蘇晚青出聲詢問:“你們前幾天去哪裡出差了?”
李泉收回視線,恭敬答道:“日本。”
“這手鏈是你陪他買的嗎?”
李泉想起那個夜晚,輕聲應著:“是的。”
蘇晚青垂眸,看著金燦燦的小方片,又確認了一遍:“很貴嗎?”
李泉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對他來說是很貴,但對聞總來說,貴不貴也隻是他看不看得上的區別,思及此他回道:“不算貴。”
蘇晚青點點頭,她安心了。
回頭再挑個禮物回送給他,挑個貴的。
又過了一會兒,聽見李泉平淡的語調:“蘇小姐,醫院到了。”
蘇晚青這才意識到,車子已經停下將近一分鍾了。
她連忙拉開車門下去。
到了醫院,奶奶果然問起聞宴祁為什麼沒來,蘇晚青按照路上編好的理由說,他被一場會議拖住了無法抽身,隻能派她過來跑腿。
奶奶不贊同地輕哼一聲:“就他的工作是工作,你的工作就不是嗎?”
蘇晚青心虛抹汗:“他確實比我忙多了。”
聞家的老宅在濱安區一個叫作澄園的地方,李泉開車將幾人送過去,下車後發現梅清在家,蘇晚青扶著老太太往裡走,在院門口被梅清拽了一把。
娟姨扶著老太太先一步進去了,蘇晚青落在後面,看向梅清:“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