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想當她的老師。
蘇晚青隻能被動圓謊,抓了牌,裝作不會的樣子,理得亂七八糟。
聞宴祁頗有耐心地幫她擺正,金屬表盤反射出燈光,冷白手腕不時擦過她的肩側,像是浸了雨似的,帶著薄淡的涼意。
蘇晚青把胳膊往裡縮了縮。
到了擲色子的環節,翟緒開腔:“先說好啊,要玩就好好玩,不帶賴賬的。”
梁蔚輕笑著打趣:“這裡好像就你賴過賬吧。”
趁眾人玩笑,蘇晚青上半身往後退了退,想找聞宴祁商量一件事。
聞宴祁的興趣似乎並不在麻將上,他坐在蘇晚青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剛回了條工作信息,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傾瀉下來,一抬頭就怔了下——
蘇晚青頭微微往後仰著,側臉離他不足十公分,細碎鬢發下面,耳廓是小小的圓弧形,細白透明的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蘇晚青沒回頭,因此沒注意到這些,壓著聲音道:“你們定的籌碼我玩不起。”
聞宴祁不動聲色地屏了屏呼吸,往後稍撤了幾公分:“輸了算我的。”
蘇晚青坐了回去。
聞宴祁看著她渾圓的後腦勺,又補充了句:“贏了算你的。”
蘇晚青直接在桌子下面給他豎起了大拇指。
第24章
◎“沒有跟除你以外的任何人同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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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局進行了大約兩個小時, 打了七八圈,最後一把,沈梳音摸完牌看一眼就推倒了, 嘟囔道:“不打了不打了,每回摸得牌都那麼臭!”
那晚贏得最多的是蘇晚青, 其次是梁蔚輕,而沈梳音是輸得最多的, 趙薈西雖然有上家梁蔚輕一直給她喂牌,但不知是她心不在焉還是如何, 也是輸多贏少。
梁蔚輕看了眼表,應和道:“也不早了, 下次再玩吧。”
“也好。”趙薈西摸出手機, 勾唇自嘲,“該給兩位老板上供了。”
梁蔚輕攔住她:“就是打著玩。”
沈梳音看到這一幕,不知為何不開心,反駁道:“誰說是打著玩的了?”
坐在她後面的翟緒拍了一下她的後腦勺:“你是不是傻, 你輸得最多!”
“我糾正一下——”沈梳音偏過頭看他, “是你全程指導的,輸也是輸在你身上, 蔚輕哥我管不著, 但你欠晚青姐的賬別想賴。”
翟緒瞪大眼睛,一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的樣子, 看向蘇晚青:“你把她領走吧, 這妹妹誰愛要誰要。”
蘇晚青也啞然失笑, 揪了一把沈梳音肉肉的臉蛋, 哄小孩似的朝她笑:“晚青姐沒輸就好了。”
一行人走出會所,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留下湿漉漉的地面,像一條波光粼粼的湖面,反射出街道兩岸店面光怪陸離的色彩。
沈梳音還惦記著翟緒輸給蘇晚青的事兒,大方表示:“這樣吧,馬上就是情人節了,你給我和晚青姐兩位單身女士一人送個包,這事兒就算了了。”
翟緒叼著煙站在路邊,聞言看向蘇晚青:“你給她灌什麼迷魂藥了?”
蘇晚青朝他得意笑笑:“沒辦法,就是招人喜歡。”
翟緒又去找聞宴祁評理。
聞宴祁比他們落後幾步,剛走到會所的臺階上,從煙盒裡摸出一根煙,還沒噙著唇邊,聽見翟緒的話,腳步頓了下,淡聲開口,“不用等情人節,明天就送過來。”
他那副居高臨下的樣子,仿佛是在討債。
翟緒剛要發作,趙薈西適時走了過來。
晚夜風大,頭發被吹得有些亂了,她在耳後撩了一把,看向聞宴祁:“能蹭個車嗎?”
翟緒看向她身後的梁蔚輕,揶揄地開玩笑:“這事兒得找老梁啊。”
趙薈西笑了下:“跟他不順路。”
“這話說的。”翟緒朝不遠處的梁蔚輕抬抬下巴,“你就是住月球上他也跟你順路。”
這話幾乎已經是攤到明面上的調侃了,蘇晚青也聽出來,暗自打量了一下,許多線索後知後覺,她這才想明白紅線兩頭牽著的到底是誰。
就連沈梳音都下意識瞧了眼不遠處抽煙的梁蔚輕,可趙薈西就像全然沒聽懂似的,壓根不接招,再次看向聞宴祁:“就別麻煩老梁了唄。”
蘇晚青往身側看了眼。
聞宴祁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她旁邊,掸了掸指尖猩紅,煙灰簌簌落下,在湿潤的地面上瞬間消融,而後他開口,嗓音清冷:“你住哪兒?”
趙薈西愣了一下,吃飯的時候她就說過了。
“御龍灣。”她聲音都沉了幾分。
“是順路。”聞宴祁垂下眼睫,剛好門童過來送鑰匙,他沒接,下巴輕抬,示意對方把鑰匙拿給趙薈西:“那你開我車吧。”
趙薈西拿了鑰匙,表情有些為難:“這......不太好吧,我怎麼還給你呢?”
聞宴祁接過了另一個門童遞過來的奔馳C系鑰匙,頭也沒抬地應:“你先開,等你提了車,讓梁蔚輕去給我開回來。”
趙薈西開車離開了。
她是第一個走的。
梁蔚輕在路邊抽完了一根煙,朝幾人走過來,打招呼:“那我也回了。”
翟緒似乎陷入到了某種情緒中,魂不守舍地點頭。
梁蔚輕走了,沒走幾步又轉過頭,說話前看了眼聞宴祁,雖然話是朝著翟緒說得,但聽起來並不像是隻針對他一個人。
“以後別在她面前這樣說話了。”梁蔚輕神情平淡,像是在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也別這樣起哄。”
翟緒怔了兩秒,還想說些什麼,看到他落寞的眼神,又把話咽了回去:“行行,以後不鬧了。”
梁蔚輕也走了。
空氣沉寂了幾秒,蘇晚青覺得氛圍不對,想即刻開溜,於是走到聞宴祁面前,伸手拿回了自己的車鑰匙:“那個,沒什麼事兒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聞宴祁垂眼看她:“你往哪兒走?”
蘇晚青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回家啊,你的家。”
“哦。”聞宴祁收回視線,“那我跟你順路。”
蘇晚青這才想到,趙薈西把他的車開走了。
合著他大方借車的時候就打定主意蹭她的車了。
她沒再說話,跟沈梳音道了別,然後就往車上走。
身後傳來腳步聲,但沒走幾步就被人截下了。
翟緒看著準備離開的聞宴祁,有些事兒越想越不對勁,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我怎麼覺得趙薈西這次回國是奔你來的呢?”
聞宴祁手搭在副駕的車把上,掀眉看他,漆黑眼眸裡有明顯的不耐煩:“有病就去看病。”
“真的。”見他要上車,翟緒又把車門推了回去,“以前我都沒這感覺,但今天晚上這種感覺特別強烈。”
“是嗎?”聞宴祁垂睫看他,“我想踹你的感覺也特別強烈。”
翟緒松手:“行行行,我不攔你,我就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聞宴祁依舊淡漠:“說。”
“你在國外那幾年,真沒跟趙薈西有過什麼吧?”翟緒說著,語氣變得小心翼翼。
蘇晚青系好安全帶,將包丟到了後座,又啟動了車子......萬事俱備,蹭車的人還沒上來,所以真的不是她八卦,純粹是無聊,她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聞宴祁就站在離副駕車門不到兩米的位置,身姿颀長,慵懶隨意地看著翟緒:“你覺得呢?”
不算一個正面回答。
蘇晚青收回視線,摳了摳方向盤把套上的線頭。
車外,翟緒愣了一下,說實話,雖然他沒見過聞宴祁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但他對趙薈西,看起來就真的隻是平淡如水的普通之交。
撓了撓頭,他把心底最深處的擔憂說了出來:“我不該問這個,但今晚連我都看出來了,估計老梁也不傻......我就你和老梁這麼兩個朋友,我可不希望你們因為一個女人大打出手。”
“你什麼時候見過我為女人大打出手了?”聞宴祁寡聲說完,耐心也耗盡了,拉開副駕車門,他撂下了最後一句話:“明天送包,或者今晚轉賬。”
在翟緒怒極反笑的辱罵聲中,蘇晚青開車走了。
這還是聞宴祁第一次坐她的車,副駕空間狹□□仄,往日坐著的除了楊沅沅就是Doris,女孩子骨架小,座椅移到最前檔也夠用。
聞宴祁坐上來以後,除了系安全帶,調整座椅,再沒有多餘的動作。
喧囂的是窗外的風聲,車廂內的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
蘇晚青沉默是因為今晚瞧見了這麼一出三角虐戀大戲,聞宴祁的沉默是因為什麼,她不明白。
滯悶的時間過於難熬,尤其是在一處路口停下時,蘇晚青的肚子還叫了一下。
車內隻有空調冒出冷氣的輕微氣流,因此她那幾聲“咕咕”還挺明顯的。
蘇晚青雙手握著方向盤,面不改色地直視前方的指示燈。
身旁傳來聲音,幾分懶散:“餓了?”
蘇晚青繃直的肩頸陡然放松下來,似乎也覺得沒什麼硬撐的必要。
她確實是沒吃飽,晚上那頓日料她吃得心不在焉,也不知是因為什麼,沒幾口就放下了筷子,剛剛在會所又喝了兩杯茶,肚子裡原本就不多的油水也被刮幹淨了。
“一點點。”她腼腆回答。
聞宴祁沒看她,勾唇笑了聲,漫不經心地望向窗外:“前面路口往右轉。”
“幹嘛?”蘇晚青以為他要帶她去吃飯,有些受寵若驚,“我就一點點餓,回家吃片面包就行,再說都那麼晚了,哪還有餐廳開門?”
“誰要帶你去餐廳了?”聞宴祁揚眉睇她一眼。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