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從簡一頓。
這一頓飯是他這十八年以來,吃過的最貴的。
少年雖然生活一直窘迫,可也有屬於這個年紀無法拋卻的自尊心。
他吃著海鮮,心裡想的是,以後工作了也要帶媽媽過來吃。
可能是姜津津的語氣太過自然了,可能是她的話語,原本沒想點頭的徐從簡竟然嗯了聲。
姜津津一本滿足,“那好,服務員,拿四個打包盒過來,徐從簡,這海鮮粥都沒動,我們一人一半?”
周明沣不動聲色地在一旁聽著看著。
他跟她相處的時間並不是很多,可關於她的一些小習慣,他還是看在眼裡。
平常晚上八點過後連水都不會喝的人,又怎麼會吃宵夜。
服務員很快地就將海鮮打包好了,打包盒跟包裝袋都異常精致,姜津津將袋子遞給徐從簡,笑道:“明天早點來,生意肯定沒今天好,但應該也不差,宣傳大字報記得也改一下。”
徐從簡點了下頭,探出手接過。
他的手指修長幹淨,骨指分明。
三個男生走在前面,率先離開餐廳,姜津津跟周明沣落後幾步還在包廂。服務員過來結賬,姜津津站在一旁好奇地看著,想看看大佬買單一般都是用什麼姿勢。
周明沣自然也沒忽略她好奇探索的目光。
打開錢包,隨意從裡面抽出一張卡遞給服務員。
姜津津的視力不錯,眼尖地發現他的錢夾裡有兩張黑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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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從露出來的卡片邊緣來辨認,一張應該是傳說中的運通黑卡,一張是國內銀行發行的黑卡。
跐溜跐溜,是什麼聲音,是她心裡的小人嘴角流下眼淚的聲音。
土狗如她,別說是兩張黑卡,這輩子能擁有一張,那都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要在社交網站上換著姿勢炫耀。
她不願意再看了。
視線轉移,挪到了他的手上。
剛才隻顧著觀察他的腕表,這會兒為了轉移仇富的心理,才注意到他的手。
從目測來推斷,周明沣的手指比徐從簡的還要修長一些,三十九歲跟十八歲,隔著二十一年,徐從簡即便生活並不輕松,但從手部來看,也是不過二十歲的人該有的樣子。
周明沣的左手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她突然想起,那麼一兩個早晨,他在還算清闲時,偶爾不經意地看報紙時,指腹翻過紙張時發出的細微聲音。
“走吧。”
姜津津聽到低沉的男聲,抬起頭來,正好看到他那金絲眼鏡下的雙眸。
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後,在心裡反問自己:你真的泡得起這一個擁有至少兩張黑卡、手上戴著大平層的男人嗎!
那必然是泡不起的。
姜津津原本悸動的心,一秒進入安靜如雞狀態。
第30章
如果今天周明沣是油光滿面、肥腫難分的男人,哪怕他有十張黑卡,手腕上戴滿了大平層,姜津津都不會有半分心動的跡象。她是很愛錢,也很喜歡賺錢,可對感情經歷,她是十分挑剔,為什麼在穿書前每段戀愛都談得轟轟烈烈、刻骨銘心,還不是因為那是俊男靚女的組合啊……
一部成功的偶像劇,劇情人設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主角的形象。
某種程度上來說,姜津津是自戀的,長相氣質不達標的男士,在她這裡基本上就跟男朋友這個身份絕緣了。部分男人總愛得意洋洋的將女人比作是菜,或者是鞋子,那麼身為女人的她,也願意將男人比喻為書。
她這個人比較膚淺,如果書的封面不夠吸引人,那麼裡面內容再有趣,她也注定會錯過,不會去翻一翻。
周明沣是一個很吸引女人的男人。
他身上自帶成功人士的睿智沉穩,為人也不張揚,待人接物溫和謙遜,此時此刻面對服務員,也是禮貌客氣,從穿書至今,她就沒見過他趾高氣揚、不屑一顧的時候。成熟男人如同沉澱了歲月的美酒,香醇濃厚,或許是多年處於權勢一方的經歷,他在遇到任何事時,都是處變不驚的淡然笑容。
更何況,無論是頭發、相貌抑或是身材,他都保養得很好。
姜津津曾經一度想要探索一下他的保養法子,結果發現洗手間裡,他一般隻用一塊看著就很質樸的男士洗面皂。
男士護膚品的瓶瓶罐罐,她一樣也沒見到。
他還尤其自律,一年中幾乎有一大半時間都在出差,姜津津捫心自問,如果是她碰上這樣強度的工作,別說是健身了,隻要是休息時間,她絕對能躺著就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
可周明沣呢,在家的日子基本上每天天沒亮就起床,等她醒來時,他剛晨跑回來在浴室衝涼。
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姜津津覺得,她為之心動,不羞恥,是正常的。
可心動歸心動,要不要付出實際行動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前兩天還在為一個選秀出道的流量小生嗷嗷亂叫呢。
“老公”更是一年換好幾次,現在都想不起來自己前年喜歡的男明星姓誰名誰了。
……
姜津津跟在周明沣身後離開了包廂,走出餐廳,隻見三個男生站在一旁。
看他們三個人的站姿,姜津津又想笑了。周衍跟嚴正飛今天互罵了好幾次,可這會兒兩人站在柱子那邊不知道說什麼,周衍滿臉的不耐煩,而徐從簡則脊背挺直站在另一邊的柱子,兩邊似乎有一條看不見的三八線。
姜津津都沒考慮,直接快步走到徐從簡身旁。
徐從簡估摸著有一米八以上。
姜津津穿著高跟鞋也有一米七以上。
“徐從簡,你家住哪,我送你一程。”姜津津已經做了安排,“嚴正飛家離我們家不遠,正好周衍爸爸開了車,讓他送嚴正飛回家,我就送你回去,怎麼樣?”
徐從簡搖了下頭。
他手裡還提著分量不輕的打包袋,原本他的聲音是清冽的,可經過一天的忙碌,聲音也帶了幾分沙啞。
“不用了,這附近有個地鐵站。”徐從簡解釋了一句,“我坐地鐵的話可能會更快。”
“這樣啊。”姜津津也不再勉強,“行,你路上注意安全。”
姜津津看向嚴正飛。
嚴正飛頓時頭皮發麻,剛才吃飽喝足的困意一掃而空。
不管是衍哥後媽送他回去,還是周叔叔送他回去,他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說著:不。
嚴正飛反應奇快,不等姜津津開口,立馬一個箭步衝到徐從簡身旁,自來熟的搭上他的肩膀,“我也坐地鐵回去吧,吃多了要減肥,還有,我也有學習上的事要請教你!”
周衍:“……”
學習上的事,什麼事?
問以後考試發答案多少錢一科嗎?
徐從簡掃視了嚴正飛一眼。
嚴正飛趕忙松開了手,“走吧,等下趕不上地鐵了,你坐幾號線?”
徐從簡明顯懶得搭理他,隻當沒聽到他問的,對著姜津津禮貌地說:“謝謝您今天的招待。”
姜津津笑,“不是我哦,買單的是他。”
她伸出手指了指旁邊的周明沣。
徐從簡的神情明顯拘束了些,“謝謝。”
周明沣頷首:“應該的。”
徐從簡道別後便要往地鐵方向去,嚴正飛趕忙跟上他,想起什麼又轉過身喊了一句,“周叔叔,阿姨,謝謝你們的招待!”
周衍翻了個白眼。
很快地,餐廳門口又隻剩下他們這組合怪異的一家三口了。
七月份的天,即便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外面仍是熱氣難消,姜津津怕熱,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額頭上便冒出了汗珠,她問道:“你的車是不是還在這裡?”
周明沣看了她一眼。
姜津津不知道的是,此刻妝容因為出了汗的緣故,顯得皮膚更是清透幹淨,幾乎不見瑕疵,宛如白瓷。
周明沣有很長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睛了。
或許,更準確地來說,他也不太記得自己之前有沒有見過。
“讓劉助理開回去了。”他回道。
兩個人在前頭走著,周衍活脫脫像極了被父母遺忘的可憐小孩跟在後頭。
三個人來到姜津津先前停車的地方,姜津津從包裡拿出車鑰匙後,側過頭問周明沣,“你開,還是我開?”
“都可以。”周明沣見她熱得用手扇風,有些想笑。
姜津津“唔”了一聲,“你今天買單了,那我給你當司機吧!這就扯平了哈。”
周明沣眼裡帶著笑意,“嗯。”
姜津津以最快的速度,跟後面有鬼在追殺一樣,匆忙上了車開了冷氣。
感受到冷氣撲面,她舒了一口氣。
是誰發明了空調冷氣造福全人類啊,這樣的人就該萬古流芳。
周衍還是坐在了後座,周明沣卻沒有絲毫猶豫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座。
這輛車現在基本上是姜津津的專屬座駕了。
周明沣掃了一眼車內,對這輛車他的印象不深,隻依稀記得似乎是哪位朋友送的禮物,他隻坐了一次還是兩次就停在車庫了。
現在這輛車上充斥著她的痕跡。比如造型可愛的擺件,比如帶著甜橙清香的車載香水,又比如……此刻車內播放的音樂。
姜津津在徹底涼爽後,終於有心思來活躍氣氛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同床共枕,姜津津覺得,四舍五入一下,周明沣算得上是熟人了。
既然是熟人,那聊天就不必太過刻意,她隨口說道:“今天的花籃是不是劉助理安排的啊?”
周明沣回道:“是,怎麼?”
姜津津想起那些花籃的橫幅,又被逗笑了。
就連坐在後座的周衍,想起那跟爸爸畫風不符的花籃,頓時神情也輕松了許多。
“我就說嘛,跟你的審美還有畫風不像。”姜津津笑,“等下在門口要不要停一下,周老板,我看別墅區很多鄰居都偷拍了花籃,說不定你一世英名就要毀在我這裡了。”
周明沣:“……”
他不太懂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