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陳洛白把人又摁回懷裡,安撫似的親了親她耳朵,“不逗你了,還有話跟你說。”
周安然又靠回他懷裡:“什麼話啊?”
陳洛白沉默了下。
等周安然以為他還在逗她時,他才緩聲開口:“宗凱說想親口跟你道個歉。”
周安然乍一聽見這個名字還愣了下,隔幾秒才抬起頭回話:“你跟他還有聯系?”
“沒有。”陳洛白又重新開始幫她揉手腕,“他今天看見湯建銳他們發的聚會照片了,特意找過來的。想聽他道歉嗎?”
周安然想了下。
還是對著他搖了搖頭。
“我不太想原諒他。”
不管當初她家兩位家長決定搬家有沒有另外的原因左右,導火索都是那封“情書”。
因為那封“情書”,她和最好的朋友分開,搬去陌生的城市,轉去陌生的學校。
要不是因為岑瑜,她很難想像轉校最初那一段日子會有難熬。
要不是他那天站出來承認說情書是他寫的,將她從泥濘裡拉出來,她也不知道她要多久才會忘記那種被人懷疑卻又百口莫辯的情境。
可宗凱當初畢竟是除了祝燃之外,和他關系最好的朋友。
周安然攥了攥他T恤布料,又多少有點不安地問:“你會不會覺得我有點小氣?”
“小氣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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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安然:“?”
陳洛白又很輕地碰了碰她臉頰:“正好我也挺小氣的,到現在也沒原諒他。”
周安然稍稍松口氣,又問他:“當初他為什麼會覺得把那封信放我書裡殷宜真就會對你死心啊,就隻是因為你在超市請我喝了瓶飲料嗎?”
這件事她一直困惑到現在。
陳洛白垂眸定定望著她:“你到現在還沒明白嗎?”
周安然有點懵:“明白什麼?”
陳洛白空著的那隻手勾了勾她垂在一側的頭發,動作有點漫不經心,語氣又是認真的:“他那天看到是你給我送藥,但一開始沒告訴我,他猜你可能喜歡我,所以把信塞到你英語書裡,想著萬一沒被別人看見,你可能會被這封信促使著再對我做點什麼。”
周安然:“那如果被人看見了呢?”
“如果被人看見,他知道我一定會護著你。”陳洛白頓了頓,抬手撫住她臉頰,“因為他比我更早看出來,我那時候已經對你有點好感了。”
周安然想過他可能會比她預想中要更早地,因為某個她還沒想出來的契機喜歡上了她。
但從沒想過會是這麼早。
她大腦一片懵:“你說什麼?”
“這麼驚訝做什麼,你高中不是一直偷偷在關注我,見過我逗其他女生嗎,見過我主動請其他女生喝飲料嗎?”
陳洛白見她一雙漂亮的眼睛睜圓,一副完全不可置信的模樣,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臉。
“不是告訴過你嗎,我惦記你很久了。”
*
盛曉雯習慣早上不到六點就起來練口語,生物鍾比鬧鍾還準時,雖然前一天晚上聊到快一點才睡著,這天早上依舊五點多就醒了過來。
半夢半醒間,盛曉雯想起昨天出來聚會,今天不在學校,於是迷迷糊糊又閉上眼,隻是視線朦朧間,依稀看到床的左邊原本該是周安然睡的位置是空的。
還困得厲害,盛曉雯也沒多想,隻當她是起床去洗手間,眼皮沉沉又再閉上。
盛曉雯再醒過來,已經快到早上九點。
張舒嫻和嚴星茜還睡得正香,但嚴星茜和她中間,周安然睡的位置依舊是空的。
盛曉雯感覺不對。
她起身去洗手間給周安然打了七八個電話,都沒人接。
盛曉雯莫名擔心起來,從通訊錄裡翻出昨天添加上的祝燃的手機號碼,撥過去。
鈴聲響了幾十秒那邊才接通。
盛曉雯從他那兒問到了陳洛白的號碼。
撥過去後,這次隻響了幾秒,那邊就有了反應——
直接給她掛了。
盛曉雯又打過去。
又被掛了。
打到第三遍,那邊才接通,聲音壓得很低,卻依舊能聽出主人情緒有點暴躁。
畢竟在同一個學校待了三年,還同學過一年,盛曉雯對他多少有了解,陳洛白這個人雖然會跟女生保持距離,但從行為上能看出來教養很好,她還從沒聽過他語氣這麼不耐煩。
“有事說事。”
盛曉雯隱約想起周安然好像說過他有起床氣,也沒敢廢話:“我是盛曉雯,然然沒在我們房間,電話也打不通,你知道她人在哪嗎?”
“然然”兩個字像是某種安撫劑似的。
再開口時,陳洛白聲音中全沒了剛才那股暴躁,又恢復了平日的散漫:“她在我懷裡睡覺。”
盛曉雯:“?”
盛曉雯:“!”
“對不起,打擾了。”
*
周安然接近十一點才醒,中途依稀感覺陳洛白像是接過個電話,她那時困得厲害,也沒聽清,隻感覺他掛斷後好像是很輕地又親了親她,哄她繼續睡。
她洗漱用品全在樓下房間,隻能下去洗漱。
進房間時,裡面三個女生都坐在床頭正在看電視,各自動作不同,嚴星茜正在吃薯片,盛曉雯拿著個手機,張舒嫻在敷面膜。
周安然打開房門一進去,裡面三個人像是被摁了什麼暫停鍵似的,一瞬所有動作全停了下來。
下一秒,播放鍵摁動,三個人又恢復動作,但是很統一地,齊齊朝她這邊望了過來。
周安然被她們看得臉熱,手指了指衛生間:“我先去洗漱。”
沒人開口說話。
周安然快步往房間裡面走。
——她包包還放在裡面的書桌上。
經過床邊的時候,盛曉雯不緊不慢地開了句口:“咳……那什麼,安全措施做了吧?”
周安然:“……?”
她反應過來,倏然紅著臉重重搖頭。
嚴星茜差點薯片沒拿穩,從床上跳下來,拖鞋也沒顧上穿:“沒做措施?”
她飆出句髒話:“靠,我他媽還以為陳洛白是個好人。”
張舒嫻也掀了面膜下了床,語氣緊張:“沒那什麼吧,你個學生物的怎麼也不懂根本沒有所謂的什麼安全期。”
“就算沒那什麼也不保險。”盛曉雯皺眉,“我先給你買藥。”
周安然心情一瞬有點復雜,有點好笑,更多的是滿滿的感動,忙搖搖頭:“不是,我的意思是沒做。”
“啊?”盛曉雯松了老大一口氣,“沒做你臉紅成這樣做什麼?嚇死我了。”
周安然:“……”
她實在不好意思解釋得太仔細:“也不是什麼都沒做,但反正離做那什麼措施還差了很遠。”
另外兩個也松了口氣。
知道她臉皮薄,幾個人也沒在這種事情上多問。
但周安然下來前已經聽陳洛白說了電話是盛曉雯打過去的,本來就有點愧疚,想跟她解釋一下,隻是剛剛被這三個人盯得沒太好意思。
“我沒回來睡,也不是故意不跟你們說的,我昨晚本來是想回來睡的,但是——”
張舒嫻剛剛怕她不好意思沒好打趣她,此刻見她主動開口,八卦地衝她眨眨眼:“但是什麼啊?”
“但是——”周安然頓了頓,還是覺得有點不可置信,“他昨晚跟我說他高中就有點喜歡我了。”
“什麼???”
“他高中就喜歡你了???”
嚴星茜的薯片真的掉了。
*
這天本來大家約好上午先一起去逛A大,中午再一起吃頓飯,結果最後去逛A大的隻有從學校又趕過來的董辰,還有早早爬起來的湯建銳和黃書傑,以及給他們當“導遊”的賀明宇。
到中午吃飯,一群高中老同學才又聚到一起。
等上菜的時候,湯建銳抱怨道:“你們怎麼回事啊,不是說好今天一起去逛A大的嗎,結果我就我們幾個去了?”
嚴星茜幾人其實也九點多就都醒了。
沒去逛A大,是因為知道周安然臉皮薄,要隻剩她和陳洛白沒去,其他人多半能猜出點什麼,就決定留下幫她當掩護,反正嚴星茜和盛曉雯早已經逛過,張舒嫻以後肯定還會再來。
此刻盛曉雯就隨口扯道:“這不是昨天聊晚了,沒起得嘛。”
湯建銳又看向陳洛白:“洛哥你怎麼也沒來,昨天不是說好給我當導遊的嗎?也沒起得來嗎?”
陳洛白瞥了眼旁邊低頭不看她的女生,倒了杯溫水推到她面前:“是啊,沒起來。”
祝燃早上是接到過盛曉雯電話的。
但看在某人表姐的份上,也沒揭穿他。
湯建銳全不知情,又好奇問:“你昨晚不是跟我們玩遊戲還沒玩到一點就回你自己房間去了嗎,怎麼今天九點多還起不來?”
陳洛白垂在桌下的手握住旁邊女生的手,語氣聽著懶洋洋道:“這不是,回去又補了個作業嗎。”
周安然:“……”
他補哪門子作業!
“下次過來再給你們當導遊。”陳洛白隨手捏著她指尖玩,“這頓還是我請。”
吃完飯,又多聊了片刻,一群人才出了包廂。
董辰落了東西在賀明宇宿舍,跟他折返學校去拿。
周安然跟陳洛白送其他人去搭地鐵。
到了地鐵站門口,周安然把剛才吃飯前去買的零食塞到張舒嫻手裡,又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外套領口。
張舒嫻有點舍不得走,伸手抱住她:“然然你們家早點搬回來住吧,不然現在見你一面好難。”
周安然很輕地“嗯”了聲,又說:“我們家今年可能會回南城過年,就算不回去過年,我也會去茜茜家住幾天的。”
“那就好。”張舒嫻又抱了她幾秒才松手,“那我走啦。”
周安然點點頭:“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給我發消息。”
湯建銳就站旁邊,笑道:“嫂子你放心,我跟老黃保準給你把人送回她校門口去。”
周安然聽見“嫂子”這個稱呼,多少還是有點不習慣,耳朵微微熱了下,又衝湯建銳兩人笑了笑。
“那謝謝你們了。”
男生告別倒沒這麼膩歪。
黃書傑和湯建銳就隨便隻朝陳洛白揮了揮手。
“洛哥,我們走了啊,寒假見。”
陳洛白一手插在褲兜裡,另一隻手搭上旁邊女生肩膀,把人拉回自己懷裡:“寒假見。”
周安然又跟嚴星茜和盛曉雯兩人告了下別,隨即看著他們一群人轉身下樓。
身影慢慢消失在視線中。
陳洛白見她遲遲不動也不說話,勾著腰把人徹底抱進懷裡,垂眸看著她:“舍不得?”
周安然點點頭。
她不是太喜歡熱鬧的人,但送走朋友還是覺得難過又空落落的。
周安然反手也抱住男生精瘦的腰身:“我從小學起就天天和茜茜一起上學,後來高一我們倆差不多也是天天和曉雯、舒嫻她們一起吃飯。”
那時候總盼著高中快點熬過去,快點長大成人。
但現在真的長大成年,朋友卻再無法時時陪在身邊。
陳洛白忽然開口:“不是說了嗎。”
周安然抬起頭:“什麼?”
陳洛白幫她把被風吹亂的頭發順回耳後,聲音微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