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然平緩了下呼吸,這才很輕地接了句:“而且什麼?”
陳洛白仍看著她,像是意有所指:“也許有人就喜歡你這種類型呢。”
後面俞冰沁再唱了什麼,周安然一句也沒再聽進去。
直到臺上幾人結束排練,Live House重新安靜下來,她才恍然回神。
俞冰沁和其他人一起把吉他放到舞臺後方,從臺上走下來後,她先在祝燃邊上停了停:“怎麼一個人坐?”
她一下來,祝燃就站了起來。
俞冰沁個子高,祝燃隻大約比她高半個頭的樣子。
周安然難得在他臉上看到了少許緊張,然後就見他伸手一指她邊上的男生:“陳洛白不準我跟他坐一塊兒。”
俞冰沁又走到他們卡座前,臉上依舊沒什麼明顯表情,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一絲很淺的笑:“你怎麼又欺負他?”
陳洛白不緊不慢地瞥了祝燃一眼:“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欺負他了?”
俞冰沁像是也就隨口一說,目光又轉向她這邊。
周安然乖乖跟她打招呼:“俞學姐。”
俞冰沁“嗯”了聲,忽然伸起捏了捏她臉頰:“然然臉怎麼這麼紅,你也欺負她了?”
後一句話明顯是對陳洛白說的。
周安然心跳又漏掉一拍。
有點想轉頭看他,又感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好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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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聽見男生聲音在旁邊響起,比剛才多了點笑意,意味深長的語氣:“不算是欺負吧。”
周安然:“……?”
他這話裡的曖昧意味實在明顯。
俞冰沁身後幾人齊齊朝她看過來,臉上都帶著點打趣的笑容。
周安然隻覺臉好像又更燙了幾分。
樂隊鍵盤手就是上次在ktv最開始叫他“校草”和他打招呼的那位學姐,叫鍾薇,鵝蛋臉,短發頭,氣質也颯。
此刻鍾薇就靠在俞冰沁肩膀上,笑著看向陳洛白:“聽沁姐說你這段時間一直在跟她學吉他,已經會了一首歌,要不要趁今天機會正好彈給我們聽一下啊?我還挺想看帥哥彈吉他的。”
樂隊幾個男生不幹了。
“我們天天彈吉他你看不見啊。”
“鍾薇我跟你說,你這算是人身攻擊了啊。”
“就是。”
周安然終於忍不住偏頭去看他一眼。
他什麼時候跟俞學姐悄悄學了吉他啊。
男生斜靠在椅背上,臉上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笑意,語氣也懶洋洋的,像在開玩笑:“那不行,帥哥可不輕易彈吉他給別人看。”
鍾薇也沒生氣,隻八卦地又瞥了眼周安然:“我當然知道我沒這個面子,就是不知道周學妹有沒有,看我能不能蹭個機會。”
周安然:“……?”
她目光一下又收回來。
雖然知道鍾薇是因為剛才他曖昧那句話,才這樣打趣,周安然心還是稍稍往上提了少許。
安靜一秒。
男生聲音緩緩響起:“下次吧,還沒學會。”
“哎……看來今天是沒這福氣了。”鍾薇嘆氣。
周安然一顆心又落回來。
她低著頭,肩膀也有一點點垮下來。
鍾學姐剛開始是說他已經學會了。
是鍾學姐有信息差,還是他不想彈給他們聽,所以找了託詞。
周安然抿抿唇。
她好像又開始揪著一兩句話就胡思亂想起來了。
但是,很喜歡一個人的話,好像就是忍不住會對他說的每一句話去做閱讀理解。
俞冰沁聲音響起:“我們去吃夜宵,你們幾個去不去?”
“當然去。”祝燃立即附和。
陳洛白語氣還是懶懶散散的:“你們先走,我們等下再去。”
?
我們?
是說她嗎?
周安然有點懵,不由又偏頭朝他看了眼。
剛好看見男生側頭也朝她這邊望過來,他下巴朝她這邊輕輕一揚,明明是在回俞冰沁的話,目光卻落在她臉上沒再移開:“有話跟她說,你鑰匙借我。”
周安然指尖蜷了蜷。
他還有什麼話要跟她說啊?
路上那句她隻聽見三個字的話嗎?
“哇噢~”鍾薇推了推樂隊其他幾個男生,“快走快走,別打擾人家學弟學妹。”
俞冰沁又很淺地笑了下,從口袋把鑰匙拿出來,揚手丟給他:“不許欺負人家。”
陳洛白伸手接過:“我盡量。”
周安然:“……?”
俞冰沁一行人出去後,Live House又重新恢復安靜。
周安然手撐在座椅上,掌心開始有點發汗。
“想聽嗎?”男生聲音很低地響起。
?
周安然側了側頭,有點沒明白:“聽什麼?你要跟我說的話嗎?”
他要跟她說什麼啊。
怎麼說之前還要徵求她意見似的。
陳洛白忽地笑了下,又衝舞臺揚了揚下巴,“我彈吉他,想聽嗎?”
周安然一怔,眼睛稍稍睜大:“你不是說還沒學會嗎?”
“騙她的。”少年語氣裡隱約又帶出幾分狂勁兒,“我怎麼可能不會。”
周安然心跳又快了一拍。
“聽就跟我去臺上?”陳洛白問她。
周安然重重點了下頭。
上臺後,周安然一路跟他走到舞臺後方。
陳洛白沒動其他人的東西,就隻拿了俞冰沁那把吉他,隨手把繩子掛在肩上,然後又走到臺前,在舞臺邊緣坐下。
周安然其實是稍微有一點點潔癖的,但此刻莫名地也沒多想,跟在他旁邊,也在舞臺邊坐下,懸空的雙腿不自覺輕晃了下。
“你學了什麼歌啊?”
陳洛白抬眸,眉梢輕輕揚了下:“世界名曲。”
?
世界名曲?
周安然還有點想問他是什麼世界名曲,就看見男生修長的手指已經落到吉他弦上。
她就沒再開口。
兩三個音符響起後,她不用問,也聽出是什麼“世界名曲”了。
陳洛白再抬眸看她時,就看見女生唇角彎著,臉頰兩邊的小梨渦都露了出來,她性格內斂,很少像眼前這般,笑得格外甜美動人。
“沒騙你吧?”
周安然笑著搖搖頭:“沒有。”
雖然是兒歌,也確實是世界名曲沒錯。
陳洛白怕彈錯,重新低下頭。
周安然也垂眸看著他。
男生黑色碎發搭在額前,因為神情認真,側臉線條越顯鋒利,好看得不像話。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周安然還以為他會就此停下來,卻又聽他重新又從頭開始彈起,他聲音也隨著音符一同響起,唱的是英文版的歌詞。
那天祝燃在群裡說他去ktv也從不唱歌,她還以為是唱得不好聽。
可此刻響在耳邊的歌聲分明低沉舒緩,稚嫩的兒歌被他唱出了另一種清澈又動聽的感覺。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
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
周安然垂眸看著低頭唱歌的男生,心跳在低緩的歌聲中,又一點點加快。
一首歌唱完,陳洛白才終於停下來。
他略略抬了抬眼皮,看了她兩秒才開口:“我先把吉他放回後面去。”
周安然很輕地點了下頭。
陳洛白起身,把吉他入回去後,又重新過來她身邊坐下:“本來不止想學這一段的。”
不止想學這一段?
是說不止想學這一首,口誤了嗎?
周安然好奇:“你還想學什麼?”
男生手撐在她身側,就這麼低眸看著她:“以後再告訴你。”
周安然:“……?”
“怎麼又賣關子啊。”
女生語氣裡難得帶了一點點不明顯的小不滿。
陳洛白感覺那把小刷子像是在心髒上又撓了一下似的,他撐著舞臺,稍稍朝她靠過去。
距離忽然拉近,周安然呼吸微屏。
面前的男生唇角很淺地勾了下,隱約帶著一股不太明顯的壞勁兒,像是故意逗她:“留點懸念才能把我的聽眾勾住。”
他的聽眾?
早已歇業的Live House空無他人。
此刻偌大的空間裡,就隻有她和他兩個人。
他這首歌隻唱給了她聽。
她是他今晚唯一的聽眾。
這個人跟她說話,好像曖昧得越來越不加掩飾。
周安然有些招架不住,呼吸徹底屏住,心跳好像又快得發慌。
他手機卻忽然響了幾聲。
陳洛白低頭去拿手機,距離終於重新拉開。
周安然小小吐了口氣。
陳洛白隨意看了兩眼,抬頭就看見她這點小動作,不由又笑了聲,也沒再逗她:“祝燃說那邊已經上菜了,要過去跟他們吃點東西嗎?”
周安然感覺今晚再跟他獨處下去,心髒可能要超負荷:“去吧。”
男生隨口“嗯”了聲,忽然手一撐,直接從舞臺邊就這麼跳了下去,敞開的棒球外套下擺翻飛了一瞬。
落地後,他轉過頭看她:“下來嗎?”
周安然眨眨眼。
她低頭看了眼地面,好像有一點點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