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打開酒店房門後,就直沖大床掀開被子。
滿臉浮腫的男人剛睜開,就被迎面一巴掌打蒙過去。
原配以迅不及掩耳的姿態揪住他頭發,左右開弓賞給他幾個大巴掌,並大聲咒罵:「高奇!不得好死的龜孫!前頭才跟老娘保證了什麼,轉眼又跟這個死賤人勾搭在一起!」
被子全部掀開,露出另一具瘦弱光滑的身軀。
床被下的另一個人是溫靜。
她表情遲鈍眼神迷蒙,像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
高夫人的氣勢可不是蓋的,揪起她的頭發,猛烈地就給了幾巴掌。
「不知廉恥的賤人!除了靠劈開腿往上爬,你還會什麼!」
溫靜終於被打醒了,尖叫著,一邊捂被子一邊逃。
但哪逃得掉。
聽說最後兩人都是被擔架抬走的。
兩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乍然爆出這麼個桃色事件,滿城喧嘩。
薛敞到醫院時,差點被媒體和閃光燈堵得邁不開腳步。
他這邊還沒處理好事情,高夫人轉頭又開了直播,哭訴丈夫出軌資助多年的女學生,兩人暗度陳倉多年。
瞞著自己為小三置業,送錢送資源,甚至還將她提為公司裡的一把手。
她的直播將整個事件推向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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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她又實名舉報高奇多項違法犯罪事實,警方迅速對此立案。
這一波著實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畢竟這段時間,薛敞一直認為賀川廷可能會在商業上對他們下手。
誰知道問題竟然是在內部爆發的。
也多虧了他這幾年愛和溫靜在媒體上面秀,以至於事情爆出來之後,大家都不用猜,就知道是他們的瓜。
一時間他們風頭無兩,股票卻是大跌特跌。
隨著事情的發酵,我跟薛敞的過往也被挖了出來。
養子恩將仇報的事跡被大肆宣揚報道,他和溫靜的關系也被順藤摸瓜爆了個底朝天。
他被收養前,曾寄養溫家數年,二人可謂是真正的青梅竹馬。
可笑的是,當年最先資助貧困生溫靜的人是我,被披出來的一張舊照中,我們尚且青澀,瘦小的溫靜站在我身邊怯生生地面對鏡頭。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薛敞和溫靜一時間名聲掃地。
醫院被圍得水泄不通,薛敞坐車出門,甚至不敢降下車窗。
高夫人肯定早就知道自個丈夫和溫靜間的那點事,忍了那麼多年,卻忽然在這個節點爆發了。
還幾乎是以同歸於盡的節奏在進行。
我忍不住各種試探起賀川廷,我才不信裡面沒有他的手筆。
賀川廷對此表情高深莫測,一邊拿搖鈴逗他兒子,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高家出的事,跟我姓賀的有什麼關系?」
小寶張開雙手,啊啊地表示附和。
我帶小寶去打針,得知溫靜也轉院到這裡。
來都來了,我順帶去趟病房逛了一圈。
進來時護工正支著頭,在旁邊打瞌睡。
陷在床被裡的溫靜面色慘白兩頰凹陷,手上正打著點滴。
我叩了叩床邊,「溫靜。」
她如驚弓之鳥猛顫了下,醒來之後呆了呆,烏漆漆的眼珠子一轉才看到我,神情瞬間變得警惕,幹裂的嘴唇上下一碰,「你來做什麼?」
「帶孩子來打針,聽說你病了就過來看看。」
我上下打量她,微微嘆息,「遇到這樣的事情,你真是受委屈了。」
興許是受不了我關懷的腔調,溫靜看著我問:「貓哭耗子假慈悲嗎?」
「對啊。」我勾了勾嘴角,「原本很擔心你沒受什麼傷。」
「現在看你半死不活的,也就安心了。」
我抬手幫她掖了掖被角,「病著吧,不用好起來。」
她臉色漲紅,想拍開我的手,卻拍了個空,瞬間情緒激動起來,拼了命想撐起身體。
奈何兩次努力都起不來,隻能嘶啞著嗓子吼:「你滾!」
她抬手想拿旁邊的東西砸我,但床頭沒有任何物品。
護工被嚇醒,看她扯得輸液袋哐哐亂晃,急忙制止。
溫靜指著我對護工大吼:「把她趕出去,趕出去!」
話說得上氣不接下氣,像快不行了般,一張嘴唇瞬間變得烏紫。
護工嚇得急忙摁鈴,沒一會兒護士湧進來。
我漠然地看著這副兵荒馬亂的場面。
一年多前,有群人聲稱是我爸的債主逼上門來,一開始要兩萬塊,我正是落魄,怕惹麻煩東拼西湊給了。
過了一星期,他們又上門來要,兇神惡煞不像是要錢,更像是故意找事。
恰逢薛敞當時在那座城市出差,我走投無路抱著一絲天真的想法到酒店找他。
面都沒見到,隻得了兩句話。
「父債女償,關我薛某人什麼事。」
「什麼下場都是她的命。」
如薛敞所言,他的確沒讓人動我。
但溫靜出手了,她拿錢僱了那群人,淡淡丟下一句:「唐小姐嬌貴,下手別太重。」
如果沒有遇見賀川廷,我不知道現在我還在不在這裡。
所以因果報應,什麼下場也是她的命。
19
草蛇灰線,伏脈千裡。
賀川廷不知什麼時候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布下了天羅地網。
從這一場抓奸戲碼開始,好戲正式拉開帷幕。
薛敞和溫靜印好了請帖,卻沒機會舉行這場婚禮了。
他們一直防著賀川廷在生意上下手,卻沒想到真正崩盤是從高奇開始的。
因果報應終有時,他是怎麼聯合和外人背叛我父親,最後也是怎麼被自己的人內部背叛。
在高奇和溫靜之後。
下一個對象就是薛敞。
他被自己的人舉報涉嫌多項違法行為。
本就不牢固的商業聯盟大廈,因為他們接二連三地出問題,一夜間傾倒。
那些虎視眈眈的對手們,趁勢狙擊。
場面恰似回到了當年我父親出事時。
薛敞這段時間裡,屢屢被拍到眼下青黑,滿面胡茬。
他估計都沒想到會被合伙人連累致死。
可能他原以為賀川廷攪黃一單生意隻是給我出出氣,之後再無動靜也給了他極大的錯覺。
以至於現在事情突發,薛敞一時間竟無應對能力。
他被舉報的事情經過核實後,警方立案調查。
薛敞焦頭爛額處理這些事情時,聽聞內部又傳出消息。
股東們多票聯投,要卸去薛敞董事的職位。
這場風波鬧了很久,薛敞極力周旋,各方遊走。
在他焦頭爛額時,我又默默發出了一條新動態。
一張我們一家三口的照片。
照片發出時是深夜時分,也就是在那天晚上出了件事。
薛敞因酒後駕駛致人重傷。
事發後棄車逃逸,成為警方的通緝對象。
他們跌落的速度遠比我想象的還快,我不得不驚嘆賀川廷的手段實在了得。
我不懂他是怎麼做到無聲無息間,布置了這麼一環扣一環的局。
如果是我自己,隻會選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
同歸於盡。
因為我什麼都做不了,也隻能同歸於盡。
薛敞在逃的消息傳來時,我和賀川廷正在度假。
我窩在太陽傘底下,看著他們父子二人在泳池裡面嬉鬧。
賀川廷在那兒嘀嘀咕咕不知教小寶什麼。
小寶從泳池上來後,屁顛屁顛地摘了朵小花過來送到我面前。
他舉著手奶聲奶氣,兩個字兩個字地往外蹦:「媽媽,結婚。」
驚得賀川廷手忙腳亂往外爬,「哎!不是啊,你小子!」
手一滑,撲通又摔下去。
我看他在水裡掙扎的情況不太對,慌忙從椅子上跳下來,兩步並做一步地沖過去扎入水裡。
剛入水,一雙強而有力的手環過來,他在水中親吻我,掐著我的腰浮上水面,將我抵在泳池邊上。
我猶驚魂未定,「你嚇死我了!」
賀川廷卻笑得狡黠,變戲法般拿出一枚鉆戒。
他執起我的手將戒指戴進去,尺寸完美契合,欣賞了會兒,低頭連著鉆戒吻了吻,「你看,天作之合。」
「結婚吧,賀太太。」
我在那個賬號上發布了最新動態,戴著婚戒交握的手。
度假結束後,我又去看了溫靜。
薛敞在逃,資產被封,她名下的東西大多都和高奇及薛敞掛鉤。
如今溫靜也住不起那個大別墅,從他們出事之後,連物業費都交不起。
現下她病得奄奄一息,在某個小醫院裡茍延殘喘。
不用我落井下石,憋了很多年悶氣的高夫人自然會去關照她。
我來的時候,溫靜正在病床上發呆。
比起上次見面,如今的她瘦得不像個人,眼眶深凹牙齒外凸,頭發稀少得可憐,躺床上都得戴個帽子掩飾。
她仿佛沒有認出我,多看了兩眼,死氣沉沉的表情才有了變化。
我從包裡拿出喜糖,擱在她床邊,「也不想給你請帖,就讓你沾沾喜氣吧。」
她眼睛猛然瞪大,呼哧呼哧地急喘氣。
「也不用這麼恨的眼神看著我。」我微微一笑,慢條斯理拿出一張銀行卡,「這裡有一筆錢,你可以拿它救命。」
「前提是,告訴我,薛敞在哪兒?」
狡兔三窟。
薛敞躲在暗處不冒頭,誰都不知道他在哪兒。
但溫靜不可能不知道。
十萬塊,當初溫靜買那幫人收拾我的價格,如今用這個價,也把薛敞的蹤跡給賣了。
警方突襲時,薛敞正準備從邊境出國,計劃還未來得及施行,突如其來的變故逼得他舍棄馬甲再度逃竄。
人逃了,但他還有個地下資金鏈被警方一鍋端。
見不得光的灰色交易,讓罪名又加一等。
至此,薛敞真正走到了末路。
20
時間入夏。
天氣預報有雷雨。
為避風雨,我給賀川廷發去消息,告訴他會晚點回去。
天色陰沉沉,狂風裹著落葉席卷而過,暴雨仿佛隨時會降臨。
我進商場洗手間,正逢午後人流量稀少。
再出來時,被人從後捂住了口鼻,刺鼻的味道傳入鼻腔,短短幾秒我連掙扎都來不及就昏死過去。
再醒來時是在一輛車裡。
許久未見的薛敞坐在駕駛座,握著方向盤穿行在暴風雨中。
雨大大,幾乎看不清外面。
我手腳皆被捆住,縛在副駕駛中。
繩子捆得很緊,我沒辦法掙脫,嘗試地動了幾下便放棄,冷靜開口:「都落魄到絕路逃亡了,還想帶我去哪兒?」
他說:「私奔。」
「你把綁架叫私奔?」
他嗤笑,「你要這麼講也對。」
車輛上了高速,開出很遠很遠的距離。
遠到大雨消失,路面幹燥陽光重見天日。
然而路途還沒盡頭。
他開車走過狹隘的小路,穿過一片蔥蔥鬱鬱的樹林。
小路出來後視,野豁然開朗。
眼前青山綠水,一灣澄澈的湖泊和大片的青草地。
停車熄火,薛將座椅往後調了個舒坦的姿勢。
他側過頭看我,說了句不著邊際的話:「等到晚上,這裡滿天都是星星。」
「你一無所有了,所以隻能來看星星?」
「一無所有?」他嚼著這四個字,呵了聲,面上漸漸爬上冰冷。
「成敗由命,我原本想放過你的,但我沒辦法放過你。」
他撕來膠紙貼住我的嘴,「你乖乖的,像從前一樣陪我一個晚上。」
手伸過來摩挲的我的臉,他的眼中有迷戀也有恨,「入情者生業障,你爸說得對,心不夠狠的男人永遠成不了事。」
「我明明該什麼都得到的,包括你在內。」
我被捆著手捆著腳還封住嘴巴,隻能瞪著一雙眼睛看他。
薛敞遮住了我的雙眼,將頭抵過來,「當初決定動手的時候,我已經將你舍棄了。
「現在回想,這才是當時做過最錯誤的決定。
「我應該從頭到尾就把你捆在身邊,恨也好,怨也好,總歸你是我一個人的。
「那時跟你說,你爸欠我很多,我是為了復仇,隻是誆你的。」
我將頭很狠往前一懟,撞上他的腦門。
薛敞疼得「嘶」了聲松開手,我重見光明,也看見了,他臉上止不住的帶著惡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