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赫在國會山下了車,一抬頭,導遊球已經飛過來,瞬息做完了面部掃描和識別:
【劉晨光先生,歡迎來到國會山。導遊球將全程跟隨,您可以隨時調用國會山的介紹,每個來國會山參觀的公民將免費獲得一段長達5分鍾的跟拍視頻,如需全程錄像,費用隻需200元位。】
時間是中午,嚴赫還沒吃飯,智腦也還沒有任何進一步的指示,他拖著行李箱,先買了一份有名的“國會山卷餅”,坐在遮陽傘下專為遊人準備的長椅上慢慢地吃了起來。
每隔十分鍾,他就激活智腦光屏察看一次“旅行箱”裡的生命體徵指標。
姜妙和她的同事們雖然腦洞清奇,但在技術這件事上卻是十分靠得住的。
姜睿的生命指標一直都很平穩,正常。
雖然知道嬰兒車密封進入休眠狀態後,跟外部是完全隔絕的,完全不受外部環境影響,甚至可以在太空裡做緊急救生艙使用,但嚴赫還是很小心地把“旅行箱”放置在遮陽傘的陰影裡,避開了讓人有點微熱的陽光。
當一群來遊學的漂亮女孩子好心地過來告訴他,這麼大的旅行箱不方便攜帶,可以送到那邊的行李寄存處去寄存的時候,嚴赫笑著謝過了她們,並婉拒了她們索要通訊號碼的要求。
嚴赫在陽傘下撫著“旅行箱”等待了一個多小時。期間不少人過來搭訕,男女皆有。
嚴赫在這應該焦慮的等待中展現出來超乎尋常的冷靜,微笑著打發了每一個搭訕者,直到手腕再一次被智腦電擊,終於又從加密頻道中收到了指令。
嚴赫激活屏幕,注視了片刻。
他關掉屏幕站起身來,拖著“旅行箱”去了行李寄存處。打開了一個大號的寄存櫃,嚴赫蹲下,撫摸著“旅行箱”喃喃地說:“爸爸如果能出來,就帶你走。如果出不來……媽媽會找到你。”
他親吻了“旅行箱”,戀戀不舍地把它推進了寄存櫃,注視片刻……一狠心,關上了櫃門。
嬰兒車有定位裝置,也有信號器。嚴赫從家裡出發的時候,已經把他們都關閉了。
他激活智腦,重新設定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一個小時後,如果他不取消設置,嬰兒車就會自動發送警報和定位給姜妙,姜妙就能徇著信號找到姜睿。
操作完這一切,他的手在櫃門上停留了一秒,決然地放開,轉身朝國會山的主體建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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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霍奇森,性別男,愛好男。
他是一名公務員,工作地點就在國會山。但他工作能力並不是太出色,在國會山幹了許多年,至今工位仍然是在玻璃大廳。
玻璃大廳是一片面積非常大的辦公區,工位被安置在這裡的都是像吉米一樣職級不高的公務員。大家都和吉米一樣很討厭玻璃大廳。
因為玻璃大廳之所以叫玻璃大廳,便是因為這片開闊的辦公區的一側牆壁,是純透明的玻璃牆。玻璃牆的外面,是一條和大廳等長的走廊。
每天,無數的遊客從這條走廊裡穿過,停留,拍照,對他們指指點點。
是的,玻璃大廳便是國會山裡對公眾展示的公務員辦公區。而在這個區辦公的公務員,都非常討厭自己每天像動物園的猴子一樣被人參觀。
今天吉米卻無法像往常一樣無視那些在玻璃牆外看動物一般看著他們的遊客,有一道特別的視線,如若實質一般地投在他身上。
便是吉米這些年已經被看的麻木,都察覺到了這道視線。
他終於忍不住朝玻璃牆那邊看去。
在多得讓人眼暈的遊人中,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英俊的青年。
一個十分的男人。
吉米自己的顏值大約在六七分左右,生平約到過的最棒的男人也就是八分九分的樣子。十分的男人對他來說,屬於看得到摸不著的。
而這個一條手臂撐著玻璃牆,額頭貼在手臂上,勾起一邊嘴角含笑看著他的男人,完完全全就是夢中男神的級別。
吉米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雖然沒什麼自信,但最終確認,男神在看的……真的是他。
他這種沒自信的表現逗得男神笑了,男神還朝他擠了擠眼睛。
吉米什麼時候被這種男神級別的男人主動挑逗過?頓時心裡怦怦直跳,小鹿亂撞,偏還得在眾多的視線中僵硬著臉,半點不敢表現出來。
男神忽然放下了手臂,兩手闲適地插在褲兜裡。
手臂的肌肉那麼漂亮!就連站姿都那麼好看!
他要走了嗎?吉米戀戀不舍地想。
男神忽然挑了挑眉,然後衝走廊的一頭揚了揚下巴,大有深意地看了吉米一眼,轉身朝那個方向走去。
男神的意思是……
吉米喉頭滾動,緊張又鬼祟地左右看看,裝作很自然地樣子,快步地也朝那個方向去了。
嚴赫走出長長的走廊,外面是開闊的電梯廳,遊客要從這裡搭乘觀光電梯登上更高的樓層,去欣賞主腦的本體——量子雲。
嚴赫避開衝向電梯的人流,背靠著牆,嘴裡咬了支煙。因為沒有點燃,並沒有引來機器人。
但引來了吉米。
“咳。”吉米清清嗓子,鼓起勇氣走過去說,“先生,這裡不可以抽煙。”
“哦……這樣嗎?”嚴赫兩根修長漂亮的手指夾住煙,對吉米似笑非笑地說,“那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抽煙的?”
他瞟了一眼讓人眼暈的人流,說:“最好能避開人,這裡人太多了,我喜歡沒人的地方。”
他說話的時候還挑了挑眉,吉米心裡怦怦亂跳,還是沒有自信,不敢隨便接他話裡的暗示,磕磕巴巴地說:“有、有吸煙室,可、可已讓導遊球帶你去。”
嚴赫笑了:“導遊球有什麼好?我不喜歡機械玩具,我隻喜歡活的真人。”
他的拇指擦過吉米的唇。
這一下,不是暗示,是明示了。
吉米後頸起了一片雞皮疙瘩,緊張地看了眼人群,幸好人流如織,沒有人注意他們。
“為、為什麼是我?”他結結巴巴地問。
嚴赫一手夾煙,一手按住牆,逼近吉米,低頭在他耳邊說:“我明天就要離開首都星了,國會山是我一直想來的地方。這種莊嚴、肅穆的地方總是讓我特別有‘性致’,剛好想了,剛好看到的是你。難得來一趟,我想留下點不一樣的回憶。你要是不想,我找別人就是了。”
他說完,便站直了,手放開牆壁,插回褲兜裡,無所謂地看著吉米。
吉米喉頭滾動幾下,看了眼人群,一咬牙,說:“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抽煙,你、你跟我來。”
嚴赫笑了。
當他們準備穿過一道“遊客勿入”的門時,嚴赫問他:“這個球怎麼辦?能處理一下嗎?”
吉米激活自己手腕上的公務員智腦:“等一下,我給你個臨時到訪的身份。”
在他的操作下,“劉晨光”從“遊客”變成了“臨時訪客”。導遊球接受到信息的變動,立刻調轉方向飛走了。
吉米帶著嚴赫穿過那道門,一路鬼祟小心地走過幾條沒人的走廊,越走便越安靜,越偏僻。
直到來到一間滿是機器和管道的空間,吉米才放松下來:“這裡不會有人來,一般隻有維修機器人。”
嚴赫抬頭打量高闊的空間和密密麻麻的管道,問:“這是什麼地方?”
“制冷機房。”吉米含情脈脈地說。
嚴赫“哦”了一聲,含笑摸上了吉米的臉:“你可真有心。”
吉米身心悸動,正要開口說話,嚴赫的拇指忽然在他頸間某處一按,他便眼前一黑,暈厥了過去。
嚴赫手中變魔術似的憑空出現了一支無針注射器,給已經暈過去的吉米補了一劑迷藥。沒有十個小時,他醒不過來。
無針注射器又憑空消失,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
嚴赫摘下了吉米的公務員智腦,站起來估算了一下方位,毫不猶豫地朝著某個方向去了。
國會山是政府財產,公共建築,並且對公民開放。
在公網上,便可以查到它的基本結構圖,以及許許多多篇科普性的介紹文章。除此之外,在一些論壇和小眾的粉絲圈子裡,還能搞到更精細的結構圖甚至一些關於安保措施的介紹。
嚴赫早就把國會山的結構研究透了。
他不停的前進,用吉米的公務員智腦刷開了許多道門,直到來到一道再也刷不開的門。門禁提示:“吉米·霍奇森,您沒有進入此區域的權限。”
國會山全部的安保措施都由主腦自己直接控制,任何企圖黑進系統的行為都是不可能的。
嚴赫也根本沒有做黑客的打算。他直接上手,兩手扒住門縫,向外發力。
門被他暴力打開了,警報也隨之響起。
嚴赫手中憑空出現了槍,就像之前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注射器一樣。
他腳下絲毫沒有停留,毫不猶疑的朝他想去的方向前進。前方很快出現了人影,交鋒不可避免。
嚴赫冷靜地舉起槍,手穩得可怕。
嚴赫終於來到了隔離室的門前的時候,身上有很多血,都是別人的。
主腦的守衛力量遠不如想象中的嚴密。
實際上,主腦的本體是量子雲。它從誕生那一刻起,就既不能被殺死,也不能被消滅。也沒有任何黑客,能從量子雲本體這裡盜取任何數據。
實際上在之前安防人員收到警報被向這裡派遣的時候,就有人問過:“入侵者想幹嘛?”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沒人知道一個人冒著被擊斃的危險拼死要接近量子雲本體是想幹什麼。
嚴赫用安防人員的智腦刷門禁,卻還要DNA驗證。他拖了那人的屍體過來,還沒用上,隔離室的門就開了。
嚴赫頓住,沉默了一秒,將屍體扔在了地上,走了進去。
隔離室的外門隨即關閉。
嚴赫打量了一下隔離室,從牆上取下一套防護服穿好,站在了內門前。
一如他所想的那樣,內門為他打開了。
嚴赫走了進去,內門關閉。
嚴赫仰起頭,巨大的空間裡,是雲霞般絢麗的量子雲。頂部可以看得到透明的玻璃牆,影影綽綽很多遊客小小的身影晃動。
嚴赫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來過國會山很多次。有時候是自己來,有時候是和姜妙一起。他看到過量子雲很多次,卻第一次從這樣的角度,在這樣的距離觀望。
但他無暇為這宇宙造化的瑰麗之美感慨,他的防護服的通訊器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你是誰?你來到我面前,目的是什麼?”
這聲音採用了女性的聲音。
但嚴赫知道說話的並不是人類,說話的就是他眼前的量子雲。
“我來解放你。”他說。
他舉起了手腕,手腕上有智腦。智腦激活,亮起的是加密頻道傳送過來的復雜的代碼。
“這是……”嚴赫說,“你的鑰匙。”
量子雲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但一段數據擺在面前,它自然要對其進行檢索,一探究竟。
嚴赫看著一縷七彩雲霞纏上了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