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確定了他們的安全後,直接回到了舒棠的身邊。
然而在這天夜裡,舒棠沒有做噩夢。
人魚卻做噩夢了。
人魚時常做,就是那個在黑暗裡的荒蕪裡跋涉的夢。
這還是這隻怪物第一次在夢境裡出現其他的內容:他夢見了自己踏入了那座廢棄的商場,然而小貓沒有醒過來,她雙眼緊閉,無論怎麼呼喚都沒有動靜。
人魚在夢中發出了痛苦的嘶聲,一睜開眼,就看見了舒棠靠在他的懷裡,呼吸均勻。
這樣可怕的怪物竟然因為一場噩夢而冒出了冷汗。
這隻兇獸靠在了車廂上看著自己的小貓好一會兒,突然間站了起來,將沉睡的舒棠抱了起來。
這隻兇獸想要帶著她回家。
……
舒棠這一覺睡得非常沉。
一直到在人魚的背上醒過來,她看見了漸漸亮起來的天色。被清晨的涼風一吹,舒棠徹底清醒了過來。
在汙染區,這裡的黎明都是有些晦暗的,天上的烏雲壓在整座廢棄的城市上方,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舒棠以為他們接下來就是要去找大部隊集合。
但是,如果人魚想要找大部隊的話,早就在昨天夜裡就會主動聯系小陳他們了。
她翹著那隻被捆成粽子的腳,趴在人魚背上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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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老吳他們到哪裡了。”
“我們坐上車,大概幾個小時就到鄰市了。聽說隔壁市的航空餐很好吃,我們在飛機上吃兩頓就可以到燕市了。”
高大的人魚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託住了舒棠的左腿。
舒棠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一開始還以為是錯覺,但是越走越覺得古怪,她漸漸發現,人魚帶著她走去的方向,是回南島市的方向。
舒棠從昨天被人魚找到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人魚的狀態不太對,被她叫的時候像是從噩夢當中清醒的人。但是人魚後面表現得完全沒事了,舒棠就放下了心。一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感覺到,也許人魚昨天夜裡隻是想要安撫她而已。
她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趴在人魚的肩膀上問:
“小玫瑰,我們不是還要去找他們集合的嗎?”
“我們還要去燕市的,你都答應我了。”
人魚卻不吭聲。
人魚想要帶著她回家,不想要小貓受傷,如果想要去燕市,危險隨時都在。裝甲車有危險、那飛機呢?
但是舒棠卻從人魚的背上掙扎了下來。
人魚一直護著她受傷的左腿,但是她一直要下來,於是人魚隻好把她放在了一個廢棄大廈前的郵箱上。
舒棠:“不行,小玫瑰,我們還是要去燕市的。”
人魚發出了嘶聲,仍然
舒棠:“小玫瑰,你總要慢慢好起來的。我還想和你在一起度過很長很長的時間。”
“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這隻兇獸看著她,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個詞:
“反悔。”
人魚是在說:他準備反悔了。
就像是舒棠和人魚下五子棋的時候,她教人魚落子無悔,但是自己時常悔棋;人魚認為自己也可以反悔一次。
舒棠:“……”
舒棠說:“小玫瑰,你在耍無賴。你這樣出爾反爾,還有沒有信用了。”
人魚低頭看著她,說:“怎樣。”
翻譯:反悔了,她能拿他怎麼樣。
舒棠:“……”
她匪夷所思:“你什麼時候學的這麼多話?”
人魚又不說話了,開始裝啞巴。
——其實在學會說“好”之後沒多久,人魚就掌握了說話的技巧。但是人魚發現每當自己說不出話來、或者學得很慢的時候,舒棠就會露出憐愛的表情後,人魚的學習就越來越慢、越來越慢。而且在發現自己的進度一快,舒棠就不再花很多時間教他後,人魚的學習進度立馬就開始了倒退。
舒棠想起來每一次都是他們吵架的時候,人魚的語言能力就會突飛猛進。她立馬就想到了這一茬,頓時更加生氣了。
人魚可以和她解釋,自己夢到她死了。但是經受了舒棠迷信的燻陶後,人魚也覺得說出來不吉利,於是幹脆不說話了。
舒棠氣了一會後,坐在郵箱上,開始和人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危險也不是每一次都會遇到的嘛,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
“隻要你不要和我分開,我們一直在一塊兒不就沒事了麼?”
但是人魚看上去像是吃了秤砣了一樣鐵了心,說不松口就不松。
舒棠瞪了人魚一眼,她扶著郵箱筒下來,在一邊撿了一根斷木頭,朝著大部隊的方向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舒棠就不信,她這樣身殘志堅地表達自己的決心,人魚還會和她犟。
她走了三步、四步。
天上落下了兩點雨,她隻好往屋檐下挪動。
就在她一瘸一拐地要走到屋檐下的時候——
終於,她聽見了人魚的腳步聲。
人魚扶住她的時候,舒棠回頭看他。
雨在廢棄的荒蕪城市裡飄落。
其實,除了這個噩夢之外,還有一個更加深層次、困擾了他們兩個人很長時間的分歧。
隻是他們誰也沒有告訴彼此而已。
愛情讓人變得患得患失、像是個膽小鬼。
兩個膽小鬼,在這一刻互相對視著。
——如果你好不起來,我會覺得自己像個卑鄙的小偷,趁人之危,才擁有了這麼好的你的喜歡。
——可如果我好起來,我這個卑鄙的、企圖用你的憐憫心偷走你的小偷,又要拿什麼將這麼好的你留下來呢?
大雨落下的時候,他們對視著,情不自禁地吻在了一起。
長發交纏在了一起,冰冷的唇覆蓋在了她的唇上。
她抱怨著他咬到了她的唇,他就低頭,愛憐地舔舔她的唇。
她說:“小玫瑰,我們往前走吧。”
……
Forecaster said the weather may be rainy hard.
But I know the sun will shine for us.
ps:最後一句,是一首老歌young for you的歌詞,原唱有點狂野
第61章 海棠落滿頭
(“燕市站到了,請乘客們帶好行李,到站下車。”)
等到雨停後, 汙染區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水窪, 倒映著漸漸烏雲散去的天空。
他們並沒有回去和大部隊回合。
因為飛機危險性太大, 跟著大部隊走還有走漏風聲的危險。畢竟十年過去了,陳生也不再是大首領的秘書,手上能夠調用的資源十分有限, 還有一個立場成謎的研究院插一腳,走漏風聲也是很無奈的事情。
如果是祝延出面安排, 一切會順暢很多;可是現在的祝延正在生病。而且護送他們的人也有很大的危險。
舒棠想:其實過去十年, 他們做得也已經足夠多了。
接下來的路, 就他們兩個一起走吧。
舒棠知道人魚並不是那麼想要去燕市,於是她就告訴了人魚:“小玫瑰,你說我們要是不跟著大部隊走,我們兩個人去燕市怎麼樣?”
“本來就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嘛。”
高大的人魚本來背著舒棠的一路上都沒吭聲,聽到這句話,就在舒棠以為他還要繼續裝啞巴的時候,他發出了嘶啞的一聲“嗯”。
如果隻有他們兩個人的話, 旅途似乎就像是另一場約會。
不遠處的大部隊很是熱鬧。
陳生正在和老吳確定舒棠的位置,對講機響個不停, 全是來催他去營救燕市專家們的。但是顯然,陳生並不是很在意那群專家的死活, 他倒是很著急舒棠會不會出事。
襲擊來得突然,大部分埋伏的人都被元勳給解決了。但是汙染物仍然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損失。
唐教授帶來的人也因為襲擊失聯了一半,唐教授本人也受了重傷。
但是陳生並不同情他們。研究院趁著元勳好轉趕來摘果子, 本來就是富貴險中求, 總不能好處想搶, 壞處又不願意擔吧?
偏偏對講機響個不停, 一直在催陳生去救這群人。陳生根本不想讓手底下的人深入汙染區為了他們丟命,幹脆把對講機給關機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封信。
上面的落款是舒棠和祝延。
老吳看完了信,有點著急,“這可怎麼辦?”
陳生也愣了一會兒,但是好一會,笑了:
“現在就連我們都不找到元勳和舒棠了,其他人又要怎麼找?”
“元勳的精神體很龐大,但是也正因如此,他們很難具體鎖定元勳具體選擇了那一輛交通工具。”
“就算是想要埋伏,也不可能有人會喪心病狂地去炸掉一座城市。”
不過,陳生還是想要將物資給他們送過去一部分的。
然而等到他們想要順著信的方向找過去的時候,卻再也沒有找到他們兩個的蹤跡。
祝延和舒棠消失的地方,他們隻看見了晚霞漫天。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再也沒有人知道祝延和舒棠的消息了。
*
這場燕市之旅,慢吞吞地走了快七天。
第一天,舒棠和人魚坐上了那輛被遺棄的裝甲車。舒棠大一的假期被家裡人趕著去考了駕照。
於是貓司機上任,載著人魚朝著汙染區的盡頭駛去。
舒棠打算和人魚把車開出去,然後轉到隔壁市坐火車。
火車在聯邦是比較危險的出行方式,一般人有條件的都會選擇坐飛機。但是這種交通方式反而是最容易渾水摸魚的,也比飛機安全。
舒棠打算一直關著通訊器的信號、避免被定位。
但是問題來了——
車票非常貴,他們身上的現金隻夠車票錢,不夠在火車上兩天三夜的食宿費。
巧合的是,他們第一天就遇上了人。
汙染區裡除了汙染物之外,還有很小一部分人。有的是和大部隊失聯的alpha士兵,有的是因為各種原因淪落到汙染區的普通人,他們的生活非常的悽慘,而橫穿汙染區回到家鄉就成為了一個最奢侈的夢想。
這支求生者小隊是這片汙染區僅剩下的一支,因為有兩位偵察兵保駕護航,這九個人才能活到了今天。
然而,就在今天,他們遇見了一個十分可怕的男人。
對方有漆黑的眸子、高大身軀,古怪的魚鰭,在雨夜的廢墟上俯瞰他們的時候,就像是雨夜裡的邪神。
他們以為那是變異的汙染物,而且這個汙染物看上去非常的強大、詭譎。
九人小隊露出了恐懼的眼神。
就在這個時候。
高大怪物的後面很快就飛出來了一輛唱著“啦啦啦”的車。
從車窗裡探頭出來了一個女孩子。
她大聲問:“上車嘛?!滴滴送人!包送到安全區,六百一位!”
高大的怪物漆黑的眸子慢吞吞地看向了他們。
九人小隊很害怕,他們不信有人會送他們出汙染區,但是他們覺得這車不上可能會死。但是幸好,他們身上都有不少現金,都上了後車廂。
然而,上車後就被鯊掉的畫面沒有出現,前面兩個人真的開車朝著安全區走了。九人小隊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喘地聽著前面傳來的對話。